我要这反派人设有何用

我要这反派人设有何用 > 第 8 章

第 8 章

    就跟宋昊一样,哪里是痛处,那就往哪里戳。

    宋家和别的不同,早些年是出过不少事情的,那些所谓的叔伯年轻的时候可不知道吃过多少次牢饭,若非老爷子家财散尽,到处给人磕头找关系,都差点没法捞出来。是以宋家对于“警局”相关的字眼万分敏感,也正是因此,昨天晚上宋昊才会劈头盖脸挨这么一顿痛骂,在整个家族面前丢尽了颜面!

    宋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先被孔扬灵给揭了短,一时间震惊错愕,竟是搞不清楚到底应该作何反应。

    而室内其他人也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目前在场所有人可都是孔缉远哥哥的小粉丝,那股子狂热的劲头还没能下来呢,怎么就能任由他欺负孔缉远!

    是以都还没能等宋昊翻脸,茶室内的轻笑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哦,我知道了,那必定是宋三少自己在家里当个宝当惯了,所以事事都指望着家里给自己撑腰。那我们可真是太羡慕了,毕竟我们家世不如宋三少,也只能自己学点本事了。”

    “等等,宋三少在家里被当个宝?”

    “不好意思是我说错了,宋三少现在所有地位都是自己得来的,毕竟自己回到宋家名不正言不顺,还不知道这一路得排除多少艰难万险呢。那我就没想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宋三少到底是哪里来的脸指点别人家里有没有仰仗啊……”

    在场的人无不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精英学子,平日里从容得体,不显山露水,可遇到这样的情况,却是舌灿莲花,一针见血,三言两语竟直接将对方连底裤都扒了个遍——真是可笑,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大家全都知根知底,论到出生家世谁不比他高贵五百倍啊!

    宋昊很显然也是被这连串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半天过去,冲涌而上的气血倒灌至脑袋,激得他忍无可忍,暴跳如雷:“闭嘴!别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

    家世的确是宋昊不可触碰的逆鳞,他母亲小三上位,自己又是在外私生,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重新回到宋家,而后大肆发展自己势力,这才逐渐在家里站稳脚跟。

    但这又怎样,现如今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还不是走到了现在,名正言顺的得到了家里的认可与支持,这哪里不比孔缉远强?

    更何况现场所有人都是空口白牙,什么成绩都没有,凭什么在这里教训自己?

    “不论如何我现在也是拿到了跟闻家的合作。闻家,你们知道闻家吗?还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早就……”

    狂怒间,宋昊本来是想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好好说一遍的。

    内容倒也没错,宋昊的年纪其实比在场的千金公子们都要大上不少,差不多能与孔缉远平齐,再加上他本来卷进家族争斗的时间就早,在生意场上做出的许多成绩都是这些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无法比拟的,否则平日里也不会如此的心高气傲,对他们不屑一顾。

    可偏偏他连长篇大论都还没能开头,背后忽然有礼貌而疏离的声音传来,彬彬有礼,却又难掩其中的淡漠:“孔先生。”

    声音所在的位置不远,吐词也异常的清晰,竟是令本来剑拔弩张的茶室陡然静了静,就连宋昊不由得顿住。

    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叫孔扬灵。

    但这就非常奇怪,孔扬灵等人的茶室是在纵长走廊的倒数第二间,宋昊正堵在他们的门口,而说话者是从最里面的包厢出来,身处宋昊的背后,不管再怎么看,也应该是先叫宋昊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直接越过他叫上最里面的孔扬灵。

    但是等等,对方叫的是孔先生……孔缉远?

    孔缉远的眼睑几不可查的抖了抖,本来还处在事不关己的看戏状态,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被点名,便不由得朝着外面看去,随后倏然停住。

    走廊上的那道身影颀长挺拔,逆着光没能看清脸,但是几句话间,就已经显露出身份:“闻先生说了,既是今天这么碰巧都在这里消遣,那孔先生这边的费用就由闻先生请了,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空一起喝茶。”

    闻先生……?

    这几个字对于所有人而言似乎都有些困惑,但是来人并不打算解释,他好像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来说这句话而已,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只是走到半途,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扫了眼宋昊,淡淡地道:“哦,对了。”

    话语依旧简单,可也不知道宋昊究竟是想到什么,更或者是认出了什么,当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他竟是猛然绷直了身体,仿佛即将迎来的是什么惨痛的判决。

    随后,他就听那个声音不疾不徐,淡然开口:“闻先生还说,闻家与宋家的合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名的小项目负责的,他懒得去管,但如果以后再在外面任何地方,以这样的形式听到自己的名字……”

    话犹未尽,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宋昊的脸色唰地下变得惨白。

    “我……我……”就像是方才拼命拉扯着他理智的那个猜测陡然得到印证,他脑子里面所有的弦在瞬间全部崩掉,他的嘴唇剧烈哆嗦,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旦想到对方名字里提到的那个“闻先生”,竟是浑身僵硬,半晌过去都还如同泥注般无法动弹!

    而屋内,亦是愈发死寂。

    只是此时的死寂,却是在刚才的诡异上,陡然增添了几分惊悚与呆滞。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这场嘴炮还有那样一位大人物的突然登场,大家面面相觑,骤然在脑中拔高了音量。

    闻先生……闻先生……

    在这样的地方,还能有哪个闻先生?

    闻越啊那是!那是闻越啊!

    *

    所谓茶室,要的就是清雅与僻静,是以整个场所的空间宽阔,茶室与茶室之间说是隔壁,但间距还是很远,木质的门板拉上,轻易便能隔绝室外所有的声音。

    只是在舒夜阑回来的时候,那些声音在彻底被阻断前还是清晰无误的漏进了闻越的耳中,他单手支颐,漫不经心地倚在竹织的窗边,手腕上缠着一条暗红的像是哪家寺庙求来的编织细绳,结口处穿着颗旃檀佛珠,仿佛是被摩挲过很多次,显得柔和而细腻。

    “舅舅。”

    但当舒夜阑走到他面前时,心脏却是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谨慎道:“外面已经处理好了。”

    闻越循声侧过头来。

    此时正逢日头正盛,他的脸几乎是被全然笼罩在曝阳下,呈现出一种几乎是过亮的刺目感。可当背后竹织的窗帘被风吹动,猛然摇曳过去在他背后掩住烈日时,他仿佛又突然陷进了极端的阴影,沉得宛如漆黑的、晕染不开的墨色。

    但不论是哪种,给人扑面而来的都是一种极其浓厚的血腥与暴戾。这很奇怪,因为他的五官并不可怖,甚至是异常的俊美;他也毫不张狂,眉目寂静,面部的轮廓清晰而锋利。

    就连嗓音,亦是随意淡然,好似毫不在意,“好,那我们继续吧。”

    可这就更加奇怪了。

    舒夜阑知道他舅舅怕吵,有人借着闻家的名头在外面丢脸,自己出去约束制止也是无可厚非,可就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叫的偏偏就是孔缉远的名字,明明从现在孔家的情况来看,孔扬灵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就连今天的这个局都是她攒起来的。

    但舒夜阑什么都不敢猜。

    即便眼前这位舅舅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小时候长辈都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时常带着自己和闻嘉采一起读书,可自己陪伴他越久,就对他越是敬畏与惧怕,好似能够从他寂静的表象下,骤然看穿如同魔鬼般的残暴本源。

    于是他只能点头,看向落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还在不断发抖的人。

    那人实在太过害怕,害怕得在闻越没有看他的时候,恨不得将自己塞在阴暗的角落永远都不要被发现!

    可当闻越的目光微微垂落在他身上,他还是被吓得当场扑跪上去,抱着闻越的腿痛哭流涕:“闻先生,我错了闻先生……我不应该动这些歪心思的,我,我再也不敢了!”

    若是此时有其他人在这里,必定会觉得万分震撼,因为此时涕泗横流毫无颜面的男人不是别的谁,竟是恒野集团的老总,这位老总在前段时间还做出了令整个圈内惊叹的壮举,在短短的数月内整合了将近九家的轻奢产业,一跃成为手握庞大资产的重量级巨头!

    可不论再有重量,在此时闻越的面前,也都抵不过一张轻飘飘的纸。

    桌面上那张单薄的,已经放了许久的文件如同羽毛般缓缓跌落在他的脸上,恒野的老总嚎啕到最后,在泪眼婆娑中迷茫地将这张纸抓下来看,努力分辨着上面的字迹,可越是分辨,脸色就越是煞白,手指哆嗦得竟是连这样轻巧的重量都握不住。

    “闻先生……闻先生!”他陡然破音,像是溺水时企图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乞求——但,倘若他对面前的人再多一点点了解,那他必定就会明白,此时闻越仍旧这么寂静地坐在这里听他哭求,并非是因为自己还有机会,而是因为,他本来就很有耐心。

    也格外地随心所欲。

    他注视着恒野老总片刻,慢慢笑了起来。

    “签与不签随你。”他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好似真的对此没有什么所谓般。唯独背后竹织的窗帘豁然被风卷开,好像陡然在他眼底添了几分近乎于曝阳的酷烈。

    “反正下次,你还是会死的。”

    恒野老总不由愣住。

    下个刹那,恐惧与颤栗的感觉突然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而去,激得他头皮发炸,脑子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如同跑马灯般的幻觉——这或许只是他在极度惊惧下产生的臆测,但却又好像真实发生过般。

    他看到无数类似的场景,或者是办公室,或者是拍卖行的休息室,又或者是度假山庄,自己跪在闻越的面前拼命的求饶,想了无数种反抗的办法,血腥的、诡谲的、暴力的,可都没能成功。

    这个名为闻越的魔鬼总是这样噙着点笑意地注视他,慢慢地道:“反正下次……”

    可到底是哪里来的下次?

    即便恒野老总的心底,在某个瞬间仿佛真的闪过这种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般的熟悉感。但是这怎么可能?他大半辈子处心积虑在做什么他自己心底再清楚不过,这一定是幻觉,他竟是被逼得魔怔了!他早该知道自己就不能利欲熏心去染指他的东西,他早该知道……

    他在瀑布般在冷汗中颤栗抬头,恍恍惚惚看清楚了面前的影子,蓦然间抖得比筛子还要剧烈,发出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嚎啕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