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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向谁?

    8汾水河畔,船只早已准备好,镖师和船工们把一箱箱镖银运到船上,李青玉在与船头接洽。

    这会儿何香雪没事干,坐在车头嗑瓜子。

    在这一辈子里跟着镖队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一日三餐不用伤脑筋,鸡鸭鱼肉都成了等闲之物。

    在李青玉的身边杂七杂八的事多,忙得不到天黑停不下来,但一点也累,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很有能力的样子。

    李青玉在外面是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回到马车里却活泼热情,热情得让人受不了。恐怕除了何香雪,谁也不知道她的这一面。

    在乡下哪怕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六人份的工钱,更过不上这么好的生活,何香雪很珍惜这份从天而降的友谊,只是有些想家,想爹娘,还有小七。

    姚修远带着小武过来了,何香雪跳下马车,把半袋瓜子给了夫子,张开双臂,小武就扑了过来。

    何香雪抱起小武,亲了亲他的脸颊:“夫子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近两个月来没说上几句话,姚修远的眼神里有幽怨。

    何香雪晃晃小武,转移了尴尬。

    “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姚修远问。

    何香雪嘿嘿笑道:“还行。我赚了些钱,存在李老板那里,到京城就会给我。钱不多,三两银子,也不知到了京城够不够我们住店。”

    三两银子啊,有钱人的钱真好赚!到了京城,哪怕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柱子哥也不怕了。

    “有我在,你用不着担心钱的事。”姚修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夫子也是男人,也要面子,可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不好了,更何况还要照顾好小武。这话他说过很多次了,何香雪心里明白他的好意,笑得眯起了眼:“有我在,你也不用担心钱的事,好好温书,准备大考吧。”

    李青玉站在船舷上指挥着众人安置,唤道:“没水了,上来烧开水。”

    “好嘞!”何香雪将小武交给姚修远,“我去干活了!”

    才跑出一两步,她的手臂就被姚修远抓住:“别凡事都听她的,小心一点。”

    这话好生没有道理,何香雪不觉得李青玉居心不良,况且自己也没有让她算计的地方。

    “快一点,别磨蹭!”李青玉催促道。

    大家都在干活,何香雪不能让李青玉难做,掰开姚修远的手指,急匆匆地登上了船。

    姚修远心有不悦,抬头朝船上望去,眼中是何香雪从未见过的冷洌严厉。

    李青玉居高临下,面若冰霜。

    两道森然目光隔空相撞,迸出电弧火光。

    船很大,但到底是船上,房间不可能太多,于是男人们睡船舱,那四个女人就只得挤一间房。

    本来就都是不省油的灯,住一起的第一天就吵闹不休。

    何香雪沾了李青玉的光,诺大的房间就只有她们两个住。

    打扫干净后,何香雪在木板地上铺了张竹席。

    天气渐渐热了,李青玉洗了澡,头发半干地披散着回来。

    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李青玉边用帕子绞干头发,边说:“刚才你相公拉住我说了一会儿话,要我放你回去。”

    “他不是我相公!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再说就是故意的,我会生气的。”

    李青玉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是啊,他又不是你男人,管这么多干嘛?甲板上人来人往,他凶巴巴地拦住我,也不管男女有别,不知情的还当是想要非礼。话说,他这样子当真曾是夫子吗?”

    总是纠缠不休的时候不理她就对了,等她发完了癔症,才能平心静气,何香雪用汗巾子把竹席擦干净。

    李青玉将帕子丢到一边,从床上滑下来,爬了过来。

    何香雪已经躺倒,轻摇着蒲扇。

    “象他这样有心计的男人,我总共也没见过几个呢。他把你拐出何家村不是为了让你与柱子哥重聚,他的目标是你!”李青玉嗤笑一声,“你就是只小白兔,如果不是我插手,早就被他放在火上烤着吃干抹尽了。”

    何香雪望着天花板:“夫子是君子,不会做这种事。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他,我利用了他,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

    又是一声嗤笑,李青玉道:“也许正是因为你傻你瞎,你好对付你看不清,象你这样的傻姑娘天下难找到第二个,所以他想要吃了你。”

    “无论如何我要找到柱子哥,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我不会背叛他。”何香雪固执地说,“我只不过能识文断字,不懂许多的大道理,但知道人应该守信。夫子在课堂上是这么教的,他不会令我背信弃义。”

    李青玉眼珠转了转:“你的那个柱子哥就这么好吗?他在京城风光,可是不管爹娘死活,也不接你过去,为了这样没情义的男人走遍千山万水,值得吗?”

    何香雪扭过头:“你没见过柱子哥,凭什么说他?”

    李青玉一哂:“那你就跟我说说呗!”

    “打小我们就在一起。”何香远的眼光似乎在看着遥远的过去,“他带我捉泥鳅,抓萤火虫,掏鸟窝,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家里做了好吃的,他总是记得我,偷偷给我带过来。我病了,他会到山里给我采草药。他是世上除了爹娘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不喜欢他?”

    李青玉不屑地说:“乡下穷小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一样的!”何香雪忙辩护说,“柱子哥比村子里所有男孩子都强壮,每年舞龙灯他都是龙头,划龙舟他就是鼓手,有他在就没人敢欺负我。有一天他被水桶粗的大蟒蛇缠住了,愣是用两只手撑着蟒蛇的上下腭,走了回来。村子里的人全都吓坏了,不敢过来帮忙,是我拿菜刀把大蟒蛇砍死的。蛇肉我们两家分了,做成蛇汤吃了半个月。”

    李青玉把何香雪挤开了些,在竹席上坐下:“原来你喜欢的是大蛮牛。”

    何香雪的眼里有星星在闪耀,骄傲地说:“大蛮牛怎么了?他是我一个人的大蛮牛就够了,不要别人喜欢。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很高兴,什么困难也不怕,没见到他就会想他,一生一世跟他在一起才好,永远也不要分开。很快我就会找到他了,真想让你看看他,你就会知道他的好了。”

    李青玉沉默了,良久一声叹息,抓狂地大叫:“我该怎么办呢?老子不干了!”

    何香雪心中一动,腾地坐了起来,绞着手说:“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有什么对不起的?有的人活着,别人也只当他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人人都希望他还活着。”李青玉心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释,顺着说下去,“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都一样的自私又愚蠢,不值得我们女人掏心掏肺地对待。”

    何香玉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洒脱,还能养活许多人。我光是照顾自己和柱子哥的爹娘就要累趴下,常常背着人偷偷哭。”

    “你羡慕我?”李青玉转过头来,倏忽展颜一笑,食指勾起何香雪的下巴,“你的意思不会是喜欢我吧?干脆那两个男人都不要了,你跟着姐姐过吧!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因为长期执剑,她的手指上有薄茧,咯得人不舒服,何香雪想要扭过头,她还不让。

    刚洗过澡的缘故,她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长发象海藻一样披散着,脸比敷了粉还要水嫩红润,象是个娇媚的水妖。

    夏天里只着薄衫,她的胸脯鼓鼓的,比起何香雪还要壮观,如果是个男人一定早就把持不住了。

    “别闹了,我不是男人。”何香雪一把拍开了她的手,“虽然我年纪大了些,但我不当自梳女,我有柱子哥了。”

    李青玉躺了下去:“真是没趣呢,一点儿也不好玩。女人和女人也能在一起,你没听说过吗?”

    “还有这种事?”一扇新世界的窗户打开了,何香雪问,“男人和男人呢?”

    “当然也可以。”李青玉将一缕头发拔到耳后,俏皮地眨了眨眼,“总会有办法的,你可以想一想。看过春花图吗?要不要我借几本给你?”

    何香雪脑补了自己和李青玉,然后是柱子哥和夫子,或者柱子哥和小七,夫子和小七,再后来是姜炳炎对夫子强取豪夺,柱子哥或小七接盘,有些受不了地抖了拌肩:“快别说了,受不了。”

    李青玉倒在了床上:“一切皆有可能,还有两男一女,两女一男呢!”

    “三男一女呢?”

    “三女一男可以吗?”

    “三男两女?”

    “三女两男?”

    何香雪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飞得越发没边没际。

    “先把一男一女弄明白吧!连一个男人也没摆平过,想这么多干嘛?”李青玉打了个哈欠,“你能想得到的任意排列组合都行,那些玩法是你闻所未闻的。等以后好生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包在姐姐身上。大蛮牛,你死定了!”

    何香雪越来越听不懂,想要问她的声音却弱了下来,最后一句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了,渐渐发出轻微的鼾声。

    有床不睡,偏要跟她抢凉席,还占了一大半。

    夜深了,月光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清辉,映照着何香雪的睡颜,小虎牙露出一小截在外面,象是个小孩子。

    李青玉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轻轻地叹谓道:“对不起,我的心还是得偏向老大。”

    汾河水贯穿渝国,在京城附近有大的支流,在这里下船,还有三里多地就是南城门了。

    船在码头卸货,有马车等着拉客进城,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镖局的任务完成了,要接下新的镖银返航。

    因为是包的船,按天算租金,他们一刻也不会耽搁,马上就会让船掉头。

    何香雪依依不舍地拉着李青玉的手:“下次过来别走得这么急,到京城来看看我,我就住槐花巷五十七号。”

    “走吧。”姚修远带着小武催促道,“到那时也不一定就住槐花巷,一来一回几个月呢,谁能说得准。”

    何香雪刚转身,李青玉就拉住了她,把她强留了下来。

    “还有句话没跟你说。”李青玉对何香雪说,却瞅着姚修远,嘴角微微上勾,眼里却藏着挑衅的光,“你今年多大来着?”

    这个问题真是令人不爽,何香雪皱着鼻子说:“十八的老姑娘了。”

    “十八才不老呢!”李青玉哈哈大笑,“你们乡下自然是十四岁刚及笄,父母就迫不及待地打发女儿出阁,可是城里不一样,二八才是好年华。如今女多男少,被耽搁到二十几的大有人在,许多姑娘家不得已也要抛头露面了。到了京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不假,象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正青春年少,很容易就能找到生计。欠的账还起来不难,甭让那点小钱拿捏住了一生,中了别人的圈套。”

    最后一条倒罢了,前几句真的诱人,何香雪痴痴地说:“真的吗?”

    姚修远瞪了李青玉一眼,率先抱着小武下了船。

    “下次进京,到槐花巷打听就行了,搬了家我会跟邻居们交待的。”何香雪发现身边空落落的,连忙丢下这句话就下船了。

    姚修远正在和车夫议价,何香雪接过小武,阻止了他。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能省一点算一点,况且几里路一抬腿就到了。

    车夫还想挽留这单生意,何香雪生怕夫子要面子,抱着小武赶紧走。

    姚修远回过头来,沉着脸朝船上望去。

    李青玉如磐石屹立船头,衣袂猎猎翻飞。

    仿佛时光回朔,暗流涌动,两道目光再次火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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