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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管得着么?

    7到了郡里,何香雪托人往家里寄了信报平安。

    女扮男装毫无意义,何香雪换了裙子,与姚修远兄妹相称。

    姚修远早就交了路费,只需要坐着马车跟在镖队后面就行,一日三餐自有镖队供应,他们一文钱也不用花了。

    李青玉是原镖头之妻,男人三年前病死了,便出来行走江湖。她为人干练,行事公道,镖局里没有人不服,就是有些沉默寡言,总板着一张脸,不好亲近。

    除了李青玉,随行的共有五个女人,何香雪和她们一起负责整个镖队的一日三餐,这是镖局的规矩。

    半个月来平安无事,没有山贼为难他们。

    这天来到了一个山隘口,冲出一队山贼,李青玉如往常般独自上前交涉。

    远远地望着她交了过路费,却没有立即回来,一个山贼跑回来说山大王请李青玉去喝杯水酒。

    经常有山贼请李青玉单独上山,一两个时辰就会回来,镖师们都习以为常,或靠着镖车歇息,或到林子深处去放水,或三三两两地闲聊。

    女眷们还是小心为上,全都躲在马车里不出来。

    何香雪攥着竹簪,蜷缩在角落里,小武在她身边睡着了。

    “不用怕。”姚修远心知她是被山贼吓怕了,轻声说,“山贼们不过是求财,打发点银钱就行了。若是出了人命,官府不会放过他们。”

    “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何香雪口中应着,暗暗祈祷不要发生意外,顺利到达京城。哪怕不劫人,劫财也受不了啊,只剩下八钱银子了。大人还可以强撑着,小武就得受苦了,而且误了今年的科考,夫子又要等三年。

    “以前的劫匪更多更疯狂,路上不太平,今年才敢出远门。”姚修远失声笑了,“况且那个时候我也凑不齐盘缠。”

    何香雪脱口而出:“你的钱全是今年挣的?挣那么许多?”

    马上何香雪就后悔不该问人钱财,可是这关系到他是一直以来欺骗了所有人,还是一夕暴富。如果前者,他就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是后者,不一样的可怕。

    一直以来除了蹭点课,平时没有多少来往,并不了解他的为人。

    何香雪有些后悔,有些害怕,还有些难为情,甚至想过干脆回去算了,只是心里有不甘。

    即使回去了,她也放不下,哪一天又会偷偷跑出来,那个时候再孤身一人上京城就更难了。

    何香雪知道自己很自私,得到了人家的帮助没法报答,于是指望对方品德高尚不求回报,或者家财万贯不需要回报。她想收回这个问题,又想着既然说出来了,就不必收回,反正答不答由得他。

    她自己没发觉睁圆的眼配上小虎牙样子有多么可爱,攥紧着竹簪的手松了些,姚修远垂眸道:“不过是几篇文章入了高位者的眼,然后大家抬举,有了名声就更能卖出大价钱。战时武夫受重用,战事停了就该起用文人了。”

    原来是这样,何香雪似懂非懂地点头。

    姚修远抬头瞅了何香雪一眼,又低下了头:“战争结束,那些有功之臣就要走狗烹了,还是文官安稳。”

    外面一阵喧闹,何香雪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李青玉回来了。

    她是位高挑的大美人,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一袭深蓝色劲装,只在前襟绣着几朵梅花。她威风凛凛,走起路来昂头阔步,整个人也如同寒梅在风雪中淡淡的馨香。在山上休整之后,她看起来更神气了。

    镖师们围了过去,交谈几句后散开,纷纷收起了兵器。

    “可以走了!”李青玉招呼了一声。

    山里又跑出一小队的山贼,抬着些大米腊肉时蔬,甚至还有两大坛美酒。

    有时错过了村镇,也会在山寨进行补给,只是这次更丰盛些。镖师们看到酒,眼都亮了。

    傍晚时分,在野外宿营,经李青玉同意,镖师们迫不及待地开了坛,没吃饭前先饮酒。几杯酒下肚,他们扯着嗓门吹起了牛皮。

    出门在外就不用太讲究了,腊肉切成片,放在米饭上面蒸熟,再来一大锅水煮丝瓜就够了。

    饭已经蒸熟,何香雪守着大锅,不时添点柴火,就等着水烧开了。

    那几个女人中一个是年逾六十的老太太,两个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和通房,还有一个是不敢说出真实身份的姘头。她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干起活来碍事,还要互相扯皮,基本上是何香雪一个人在忙。

    这些小事难不倒她,更重要的是可以找个理由离夫子远一些,透一口气,何香雪不介意。

    往火堆里放进一截干柴,何香雪抬头只见李青玉提着只酒瓶,摇摇晃晃地过来。

    何香雪没有在意,揭开锅盖看了看,水已经冒了些细小的鱼泡,淡绿色的丝瓜沉在水底。

    一股混着酒气的脂粉香,李青玉坐在了她的身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从来只坐等着开饭,今儿个酒上头了?

    何香雪扭过头,李青玉的侧脸英气逼人,有长年在外奔波的风霜,却是别样的风采。

    “为什么她们都不干活,单单你一个人操劳?”李青玉喝了口酒,醉熏熏地说。

    何香雪不喜欢说人是非,没答理醉鬼。

    李青玉自顾自地又说:“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让她们也来帮你?我最看不得女人欺负女人,早就想管了。”

    “不用,没多久就到京城了。”何香雪眼一亮,试探地问,“你能做主让她们把工钱给我吗?”

    因为一路之上女人要当厨娘,所以免了部分盘缠,但她们没干活,就不该免除那部分费用。正确的做法是她们把该交的费用上缴,然后补发何香雪的工钱。

    这样一来何香雪就可以早早地赚钱,进京后也好宽裕些,算是偿还了夫子的部分债务。

    这个想法早就有了,但觉得不可能做到,何香雪只能藏在心里。

    李青玉不太管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告状不好意思开口,难得有个机会,或许能成呢?

    连试都不敢试一试就太傻了!

    李青玉转过头来,愕然道:“你缺银子吗?当时你家相公连价都没还,说只要平安到京城就好,我还当你们是有钱人家。”

    “不是我相公,是兄妹,兄妹!”何香雪慌得忙摆手,“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李青玉的双眼迷蒙:“兄妹?可是你们一个姓姚,一个姓何,同母异父的兄妹?”

    何香雪不想撒太多谎,反正她酒醒后就不记得了。

    “可是我听小武那孩子管你叫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醉?何香雪脚拇指抠地:“那是小孩子闹着玩呢。”

    “小孩子嘴里掏实话。”李青玉凑了过来,挨着何香雪的耳朵说,“你要是不肯说,让我猜猜?”

    酒气直往耳朵眼里喷,喷得人痒痒的。何香雪只得偏过头,离她远一点。

    李青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神神秘秘地笑了。因为醉着,看起来有些傻。

    “不用猜了。”锅盖被蒸汽顶得动了动,水开了,何香雪将肉丝和野外采摘来的木耳放进锅里,拿勺子搅了搅,又盖上锅盖,“我跟你说出实情,你让我拿五份工钱。”

    何香雪面不改色,心却呯呯跳。太厚颜无耻了!不,这本就是她应得的。

    李青玉没有回答,定定地瞅着何香雪的脸。

    何香雪的脸刷的通红:“别问了,当我没说。”

    丝瓜汤又开了,何香雪把锅盖掀开,又坐了下来,反思自己真是疯了,为了钱脸都可以不要了。

    良久,只听“嗯”的一声。

    李青玉同意了!何香雪蓦地扭过头,她的脸颊泛红,眼里却有几分清明。

    阿爹也有这样似醉非醉的时候,那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何香雪言简意赅地说:“我的未婚夫上了战场,至今没回来,听说他在京城,我要去找他。那位是村子里的夫子,他带着儿子去京城赴考。我们结伴而行,对外谎称兄妹。半路上遇到了山贼,银钱被抢走了,若不是已经交了镖局的钱,我们就只能回去了。”

    “那么,为什么不回去呢?”李青玉喝了口酒问。

    怎么说话呢?看在她是金主的份上,何香雪解释道:“那是我的未婚夫啊!虽然还没成亲,但我早就认定他了。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要找到他。我已经是老姑娘了,家里催得急,不找到他就只能嫁别人了。”

    李青玉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嫁别人!战后男多女少,可是郎君们没死绝,不是么?”

    “这怎么行?”何香雪的脑袋摇得拔浪鼓一般,“婚姻大事怎么能随便?一想到和除了他以外别的郎君……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就受不了,想要尖叫。”

    李青玉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说:“想要听我的建议么?”

    何香雪愣住了,露出“然而我想要的不是建议是钱”的表情。

    “一,那姚修远不是好东西;二,不要找你的柱子哥了,回老家去。”李青玉大口把瓶子里的酒干了,酒瓶子掷得远远的,扬长而去。

    这算什么?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呀,丝瓜汤熟了,该起锅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香雪一边忙活着早餐,一边盘算着怎么提醒李青玉兑现承诺。

    今早吃煎饼,白面里只掺了少量的玉米粉。何香雪和好了面,正待醒发的功夫,只听车队里闹开了。

    反正这会儿没事干,何香雪洗干净手,跑过去看热闹。

    原来李青玉在逼迫那几个女人把减免的那部分盘缠给交齐了,她们当然不肯,李青玉说不交钱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那几个女人不敢动手,只敢叫骂着,却对于拖延行程毫不在乎。她们都心里有数,不能按时交镖,着急的是镖行。

    李青玉抽出腰间佩剑,随手一挥就将车辕斩断,上千斤重的马车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女人们老实了,全都把钱交了出来。

    李青玉收了钱,笑吟吟地走到何香雪身边:“我说话算数吧?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得跟我住在一起,当我的贴身丫环。”

    人群中,姚修远上前一步:“我们不缺银子,不给人为奴为婢。”

    李青玉收起了笑容:“做一两个月的活儿,哪里就成了为奴为婢?没有多少活儿,而且还给工钱,难不成我还会亏待了她?”

    姚修远冷着脸说:“用不着你的施舍。”

    李青玉也没有了好脸色:“你是她的什么人?你管得着么?”

    姚修远没有话说,更生气了。

    李青玉扬起了下巴,与他对视着。

    围观的人很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没一个出来劝和的。

    “要的,要的,他不要我要,等会儿我就去哈。”说完,何香雪将夫子拉得远远的。

    “有银子挣,干嘛不要?”何香雪压低嗓门说。

    “不需要,你用不着为了银子操心。”姚修远抿紧了双唇。

    唉,读书人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些大道理是不是又要来了?何香雪摇了摇头:“可是你的钱全被抢走了,到了京城怎么活?就算你高中之后就有钱了,可是在那之前呢?”

    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但李青玉仍在望着这边,脸上带着讥诮的表情

    姚修远很是气闷,半晌才说:“总之,跟我在一起你不用太辛劳。那个李青玉不是好人,离她远一点。”

    也是怪了,他们两个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都断定对方是坏人?

    何香雪想了想,正色说:“您是夫子,平常我都听你的,但这一回不行。不管您有没有钱,有多少钱,那都是您和小武的。出门在外,我必须有些银钱傍身,要不然会心慌。”

    姚修远突然间发作了:“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心慌的?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么?不过才认识而已,你就能信得过她了,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其实,你只是因为她是个女的!”

    确实,除了赚钱以外,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离得他远一点。因为李青玉是个女人,所以能更放心。

    何香雪没有话说,朝李青玉走去。

    从这天开始,何香雪就长住在了李青玉的马车里。

    李青玉是个会使唤人的,让何香雪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只能偶尔和夫子说一两句话,马上就要去干活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再也没有哪座山上的山贼能请得动李青玉这尊大佛。

    也有不信邪的,想要强拉着李青玉上山,被她打得屁滚尿流,甚至单枪匹马挑了一个山寨。

    她的做派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几个女人连在背后嚼舌根子也不敢了,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就连那些镖师也说没想到他们的女老大这么厉害,在她面前再也不敢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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