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胖警惕地看着她，问贾城：“她，她谁啊？”

    贾城看见女生进来，眼神亮了亮，但又啧了一声，别过头去，神色别扭起来，话说得还是客气了很多：“叫老师，这是班主任。”

    丁大胖嘴很快：“我们哪儿来的——”

    “大胖同学，”女生微微笑起来，“我是代理班主任，简守。”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他们打量起这所谓的代理班主任，小个子，又很瘦，风吹过去能刮倒的模样，穿个白t和休闲裤，没化妆，像个学生妹。

    兵赫看了一眼易真，易真打了个招呼：“那什么，老师好。”

    丁大胖瞄了简守一眼，小声道：“她的钱能拿嘛，看着也挺穷的啊。”

    简守：“放心，不是高利贷。”

    丁大胖脸一红，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老师。”

    “你管这么多，”贾城不耐烦地道，“反正钱也付了，老实点治吧。”

    主治牙医摘下手套，拿过缴费单看了看，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转身笑着对丁大胖地道：“老师都来了，就安心躺下吧小同学。”

    此时门口探头进了一个年轻女孩，一见主治牙医就撒娇似地抱怨起来：“傅医生，还没到我啊。”

    “再等会，”主治医生弯了弯眼睛，“到你的时候会喊你的。”

    主治牙医是个很年轻的大男生，白净爱笑，戴着口罩挡住半张脸，桃花眼还是笑眯眯的，忽悠起人很有一套。

    丁大胖估计小时候有过不良的看牙经历，很谨慎地发问：“小哥，疼吗？”

    主治牙医桃花眼一弯，甚至有些宠溺：“别怕，我会温柔点的。”

    丁大胖被迷惑了：“真的？”

    “真的，如果疼就举手。”

    “啊！”含糊不清的口水音立马响起，“好疼！好疼！”

    “好好好，不疼不疼，马上过去了啊。”

    五分钟后，丁大胖：“呜&&￥￥……”

    “别乱动，很快就好啦，再坚持一下小同学。”

    简守眼看着牙医哄小孩似地忽悠着，嘴上温温柔柔，动作心狠手辣，丁大胖一大男生嘴巴张着张着——口水从眼睛流了出来——哭了。

    一看，这还只是洗牙。

    “好了，吐掉吧。”

    丁大胖跟扑腾的鱼一样弹起来，往边上一吐，满口的血水，他一看，怪叫一声，接了助理递过来的水杯疯狂漱口，一口又是血。

    “你这一口牙结石啊，不洗牙会得牙周炎的哦，”主治医生温温柔柔地一笑，“快躺下吧，早痛苦早结束嘛。”

    “张嘴，大一点点。”

    丁大胖痛苦面具：“啊——”

    贾城啧了声：“别叫，丢不丢脸。”

    就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女生捏着手走进来，细声细气地道：“傅医生，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如果牙疼的话，我可以微信联系你吗。”

    “嗯，可以啊，再见，”主治牙医见女生走了，看向简守，无奈地笑道，“麻烦你把门关关，没法专心给你学生看牙了。”

    “啊，好。”

    简守依言去关门，之前没注意到，外头排排坐等着诊疗的大多是年纪比她还小些的妙龄姑娘们。

    “你们是哪个高中的？”主治牙医捡着器械，在间隙问了句，“这个上课的点跑出来，看把你们班主任急的，都追到医院来了。”

    几个男生都不说话，简守关完门回了一句：“是海松八高的。”

    “海松八高的？”实习医生拿着引流管，有点被震惊到，“那是个重点高中吧。”

    主治牙医敲了敲丁大胖的牙，看他龇牙咧嘴的，夸了一句：“学习不错呀小同学，高几啦。”

    丁大胖嘴里还塞着引流管：“……&”

    贾城看不下去：“我们已经没上——”

    简守：“高三。”

    她笑了笑：“马上高考了。”

    “快高考了呀，”牙医语调上扬，“那可得把你这口牙赶紧治好了，不然多耽误学习。你说是吧，老师？”

    丁大胖下意识看向简守，简守面不改色的点头：“确实。”

    “继续了啊，要是疼了记得举手哦。”

    丁大胖根管治疗前打了麻药，被钩来钩去也不疼，就是觉得前头洗牙疼，疼了还酸。

    根管治疗要来好几趟，跟医生约了下次来的时间后，又听医生吩咐了些注意事项，几个男生糙得很，还是简守一一拿手机记了下来。

    “加个微信吧，回去要是牙疼起来，疼得受不了了跟我说一声，”主治牙医拿出手机，“我给你加个号，人过来给我看看。”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简守：“老师，你加吧。”

    简守不甚理解，摆摆手：“牙长在你身上，大胖同学你牙疼了直接联系医生。”

    “哎呀，老师，”丁大胖悄咪咪地走到简守边上，小声道，“我们几个说话都不好听，把医生惹生气了咋办，万一他弄牙的时候报复我——”

    简守觉得有些好笑：“行，那我再跟你们加微信，你们有什么就跟我说好吧，我反馈给医生。”

    主治医生耳朵很灵，听了也在口罩后头闷闷地笑起来。

    “小同学，怎么还跟老师打小报告呢。”

    ————

    等出了医院，一路人无言地走到了路边，简守还要回学校，她是第三节自习课出来的，赶回去刚好值班午休，至于甲乙丙丁这四位，应该是不会跟她回去。

    四月的上午，大阳光晒得很，马路上的风滚过来像是带着火。

    “你们就回去吧，”简守送几个男生到了公交车站，道，“我回学校了。”

    简守是第一回见到甲乙丙丁四人站一起，莫名其妙地悟了。

    难怪苏倾在四个人里选中了贾城，她毕竟是女主，在混混里挑备胎也是挑了个面貌最好看的。

    “你们注意安全，有事联系老师。”

    贾城喊住简守：“钱我会还给你。”

    “不急，”简守边在手机上叫了辆车，边回答，“我暂时不缺钱。刚刚听你们说做透析，家里谁生病了吗？”

    贾城沉默了下来，显然不愿意透露。

    “你们如果是为了筹钱看病不上学，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简守平和道，“你们以后还会有其他花销，没学历又没工作，吃不消的。”

    “这我们也不愿意啊，”丁大胖嚷嚷起来，“谁让——”

    兵赫拍了他一下，摇摇头。

    “总之，有困难和老师说，如果是钱反倒是最好解决的事，”简守叫的车已经来了，她对四个在烈日下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少年道，“你们底子都可以，回来拼一拼，起码上个本科线。”

    “话就说到这了，你们回去考虑吧。”

    ————

    “怎么了梅老师？”

    “小简又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梅珺路过八班时发现没有老师带自习课，心里有些窝火，立马去找了年级主任投诉，“学生就这么放着，她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生上。”

    年级长在处理文件，被打断也是好声好气地劝：“出去这事小简跟我说过了，这自习课本来就不要人盯着的，都高三了，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梅珺很生气，“这个简守一来，你看看，出了多少事。”

    她掰着指头：“秦梁，多好多乖的学生，居然把余老师的课给翘了，还和苏倾谈起了恋爱，你看简守有拦过吗。那个徐柏，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简守反倒还护着他。”

    梅珺越发激动：“班级风气都是这么坏掉的！”

    年级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那你是觉得小简失职了？”

    “让她顶班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话不能这么说，梅老师啊，你和我心里都明白，八班这个班，一边闹事儿的男生又多，皮得很，一边却是个理科重点班，就怕说一句重了把学生心态影响了成绩崩了，打不得也骂不得。”

    “带了一年半的韩老师都头疼，”年级长一摊手，“你还想让小简老师这个半途接手的怎么做，怎么做你才满意？”

    “我看她是当不了这个班主任，”梅珺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平复了情绪，“我认识一个有责任心一点的老师，人也年轻，但素养比简守好太多。还不如让她带。”

    “你说呢？”

    她看了眼年级长，年级长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这个换老师，也不是随随便便哪儿来的老师都行，毕竟简老师是韩老师带出来的，而且也是咱们校长亲自面试了招进来的。”

    “我现在这里事儿比较多，这样，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