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剑宗以情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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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踏仙都 银丝(他的笑容只在画中展露。...)

    殷缱绻站在山峰之上, 遥遥望着远处的城门。

    城门高耸巍峨,与这座距离最近的山成对望之势,殷缱绻一路赶来, 抵达了圣都之外。

    她并未急着进去, 而是非常有仪式感地爬上了最近的这座山, 看着那耸立的圣都城门。

    适值盛夏, 骄阳如炙, 殷缱绻白皙的肌肤在烈日下发亮, 她的眼睛微眯,看着大敞开的城门,有身着银色铠甲的队列在巡逻。

    在巨大的城池之后, 隐隐约约, 是一尊几乎顶天立地的树。

    那树高大耸立, 传闻中是修仙界创立之初的神树,整个圣都便是依据圣树而立,在最初, 是凡人朝拜之所,后来圣都建立,秩序已定,那里便成为圣都最为核心的隐秘之地。

    圣都大权在握, 城中出来的命令几乎笼罩了整个修仙界。

    它创立的初衷是为了修仙界的和平,可是当它变异被腐蚀, 那么,笼罩在整个修仙界上的光明,便会变成一片片阴影。

    殷缱绻的灭门惨案, 是由圣都开始,亦是她屡次调查, 最终将真相湮灭在圣都中。

    它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埋没了多少真相。

    唇角勾起,殷缱绻敛去眸中思绪。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身,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蚂蚁。

    适才她洒了一些干粮,附近的蚂蚁便倾巢而动,短短时间内,便汇聚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勤勤恳恳地搬运口粮。

    殷缱绻伸手,一只蚂蚁爬上她指尖,殷缱绻仰起头,迎着太阳,看着有些慌乱的蚂蚁。

    日光将它映衬成透明之色,在绝对的光芒下身体通透可见。

    殷缱绻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至要被日光刺成白炙,她这才微微的笑了。

    她将蚂蚁送回土壤之上,站起身来,缓缓下山。

    光芒披在她身上,淡灰色的长发随风起舞,恣意潇洒,一抹银色自她发丝闪烁,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绝对的光明下,管你什么魑魅魍魉,阴谋诡计,统统都要现出原形。

    她此次来,便是来当那一根搅动深渊的金箍棒,将一切不公阴谋,都搅出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人间烟火,疲劳奔波,人来人往,殷缱绻走在圣都的街道上。

    圣都如今广开书院,收纳各个门派学生,各种各样的打扮的人都有,走过一人,便有可能是深藏不露之士。

    混着日光洒落的,还有淡淡的银色丝线,那是圣树飘散的光,落在人身上,便会觉着身体疲劳一扫而空,这是圣树的祝福。

    然而这种祝福十分少见,圣都居民最热衷的便是在圣都的茶楼里,数一数又有多少人接受了圣树的祝福,而这些人,无一不是癫狂欣喜,当街大叫失态……

    初踏入圣都之时,殷缱绻还是一袭粉裙,然而现在她披着银色斗篷,面无表情地坐在茶舍里喝茶。

    她听到周边人在大笑,说这个月只有五个人接受了圣树的祝福,其中一个便是阮雨蝶,引起了圣都注视的目光,殷缱绻叹了一口气。

    她品了品茶,无语地垂头,看着手中抓的一大把银色丝线。

    圣树是属蒲公英的吗?为什么她一进圣都城门,头上便开始落银色丝线了?

    她当然知道这丝线是什么玩意,但是前世她并未接受圣树的祝福,这次是怎么了,怎么就像是倦鸟归巢一样,银色丝线不停地落在她身上。

    殷缱绻搞不明白原因,也不肯让银色丝线融入她身体内,开玩笑,这种祝福极其中二,不光有音效还有特效,她可不想让人围观她变成一个光芒万丈的球。

    她随着心意抬手,那银色丝线竟然就那么被她抓在掌中。

    一条又一条,殷缱绻活生生变成了一个靶子,不停地吸引银色丝线落下。

    眼看着就要瞒不住了,殷缱绻赶紧进了旁边的一间铺子,买了一件银色的斗篷,遮住了全身,这才能行走在日光下。

    说来也奇怪,遮住了身体之后,那些银色丝线就失去了目标,再也不追赶殷缱绻了。

    她若有所思,究竟是哪里变了?

    她抬手摸了摸银蝶,找不到原因。

    难道最近圣树掉毛?

    难道圣树其实是属蒲公英的?

    这边她听着茶楼闲聊,手中无聊地给银色丝线编绳子。银色丝线听从她的意志,并未进入她的身体之内,而是极为顺从地随着她地手指而动,编织成了小小的绳子。

    “阮雨蝶来到圣都之后,可是引起来了轰动,竟然是这等大美人!”

    “可不是么,关键修为高,天赋好,听说验过根骨之后,是这届书院里最好的!”

    “那也不一定,这不是还没有到齐的么?”

    “也差不多了,明天就开书院,怎么可能还有人没来?哪个修士不都是眼巴巴地来圣都?修行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殷缱绻:“……”

    “听说明天那位也会出场。”

    这句话一说,茶楼里顿时噤声。

    仿佛提起了十分可怕的人物。

    短暂的平静之后,这才恢复到了热热闹闹的场景。

    殷缱绻不急不缓地把玩着刚刚编好的绳子,她想了想,将发丝间装死的银蝶取下来,随意落在银色细绳之上,那质地坚硬的银蝶就像是粘附在了绳子之上,是一个十足十的法器模样。

    殷缱绻淡淡一笑,微微低头,将银绳银蝶系在自己脖颈间,银蝶落在她衣襟之外,挂饰漂亮精致,微微的银色光晕流转,将她的肌肤映衬的更加白皙。

    她忽而心有所感,将兜帽取下。

    天际漫然飞舞的银丝像是被眸中力量吸引而来,此刻却恍若失去了方向,从她身边若无其事的飞过,找不到目标一样茫然飞舞,随后飞出窗外,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殷缱绻摸索着银蝶吊坠,所有所思。

    她慢慢喝了一口茶,缓缓站起身来,离开了茶舍。

    那位……

    呵。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

    圣都的主人,谁都知道是那位。

    没有人敢在圣都说出他的名字,因为念出来都是大不韪。

    前世殷缱绻并未见过都主几面,她修仙之途坎坷,更是甚少参与圣都宏大场面,当然遇不到圣都的主人,都主对于殷缱绻来说,是人之所敬畏,更是淡漠冷视。

    只因为,政令皆数是都主所出,殷缱绻一家在灭门惨案之前,所出的彻查政令便是由他所出。

    若非圣都展露了它的威严,也许那庄无头之案便不会发生。

    任谁都知道欺软怕硬,当都主决意惩办一个家族之时,已经是它被人背弃,人人喊打之时。

    事实上,也是如此,而后的岁月里,无人在乎淹没在洪流中的家族,亦是无人在乎曾经失踪的两个孩子。

    当年家门覆灭,他便是起因。

    “你怎么才来?再有一刻钟,便要闭门,任你怎么哭喊也不会放你进书院了!”

    门口的师兄等的昏昏欲睡,每一届宗门骄子俱都提前赶到,从未想过还有人竟然在都主即将莅临之时才赶到,这要是稍晚一刻,便再也无法入读圣都书院了。

    他验过牌子之后,从抽屉里拿出最后一枚锦囊,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

    殷缱绻接过银色锦囊,笑眯眯道:“与其将时间浪费在等待上,不如将时间把握在自己手中。”

    入书院,便是半个不自由身,为了保证学子们安心向学,圣都书院采取的是全封闭式,若非重大事宜,根本不能出书院。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直忙到今晨辰时,这才堪堪赶赴圣都书院。

    庭院深深,高大的树木洒下一片光晕,这里天地开阔,连空气中飞舞的银丝都少了许多。

    殷缱绻前世从未来过如此“知识渊博”之地,边走边看,不得不感慨圣都威严。

    能全须全脚出圣都书院的,在日后俱都是不可小觑的修仙界人士,更别提其中的生死友谊,几乎变成了强大的后盾,受益匪浅。

    从人烟稀薄之地走向人来人往,殷缱绻看着远处的巍峨大殿,她提裙,拾阶而上。

    堪堪走了数十阶,似有所感,空中浮萍一样飘荡着的银丝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而狂烈的飞舞起来。

    她目之所及只有一两根银丝,转瞬间从天外飞来了数百根,像是在欢迎着什么人。

    是都主来了。

    大殿之上,衣衫摩挲,书院院长率领弟子们俱都迎出来,人群黑黑压压压过来,殷缱绻抬头,看着众多扑过来的人,只感觉到微微的窒息。

    她顿了顿,侧身让开众人,看着他们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去迎接那至高无上的都主。

    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最为接近神明的便是神树,传闻神女像消失后,神树便从神女像消失之所生长,延续生机而存活,而侍奉神树,获得神树认可的人,便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殷缱绻微微垂眸,唇角微勾,专心侍奉神树的人,本该无欲无求,却沦为了权力的爪牙。失去了本心,神树竟然还没有厌弃于他。

    她对这个修仙界,心头愈发漠然。

    她转身,不急不慢坠在人群之后。

    ……

    威严的御座之上,银丝飞舞,银光笼罩,几乎看不清楚都主的模样,他笼罩在一层银色的光中,若隐若现,只抬头对视一眼,便让人心惊肉跳。

    除了前方极为修为高深的权柄之士,圣都书院的学子们想要偷看一眼,神识俱都像是被灼烧一般,沉浸在一片极空极空的沉静中,久久不能恢复。

    眼中俱都是茫然之色,脸上依旧强撑着不被发现,修士的尊严要由自己守护。

    殷缱绻脸上一片茫然,似乎也是被灼烧了,然而透过茫然的视线,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都主,初时有些不解,现在更是茫然。

    非同一般人的一无所有,而是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殷缱绻看都主的第一眼,她确实看到了一片白茫茫,很快,脖颈之上的银蝶微微扇动翅膀,银色绳子光芒流转,她破开了银色雾气,看到了坐在御座之上的那人。

    消瘦,颓废,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似笑非笑,眼睫微微垂落,似是漫不经心般把玩着手中一枚小小的毛球,好像即将有只猫跑过来将它叼走一样,竟然是随时扔出去的打算。

    殷缱绻被她这个想法震了一惊。

    毛球?

    她连忙收敛思绪,继续看下去。

    是的,那是一枚小小的毛球,与寻常毛球不同的是,是一枚通体银色的毛球,上面纹路明显,分明是银色绳子缠绕而成。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把玩着手中银球,像是缱绻,像是亲昵。

    殷缱绻觉着眼熟,她一低头,看到了自己脖颈间的银色绳子,这绳子的编织手法,竟然与这条有些相像。

    她抬手,面无表情地将绳子压在衣衫之上。

    不对头,处处不对头。

    圣都书院院长乃是化神期的修士,他沉声道:“都主,本尊定然会带领他们感受天地之威严,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

    从圣都书院出来的修士,俱都是亲圣都之人,天然的阵营。

    当院长说完之后,所有人微微躬身,表示臣服。

    殷缱绻摩挲着银绳,尚且在沉思中,她看到毛球的那一瞬间,想到了一则很是古早的传闻。

    前世修仙界曾经出现了一幅画,画像剥落残缺,画中人却清晰可见,是以高深的灵气绘制而成。画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都主的名讳,画中人手中拿着银色毛球,逗弄着怀中小小的女孩,唇角笑意温煦而宠溺。

    当画轴展开的那一刻,银色毛球之外,飞起来无数的银色丝线,梦幻瑰丽,谁会费尽灵气,制作一幅这样的假画呢?

    正因为这幅画,都主曾经养育过义女的传闻沸沸扬扬,说的真真切切,有人后续扒出来,真的有过义女,甚至被短暂的认为过是他的继承人。说是短暂,因为很快便香消玉殒。

    传闻中都主冷血无情,不似真人,他的笑容只在画中对那义女展露过。

    骤然众人齐动,她没有给都主臣服的潜意识,这么一耽误,在众人微微躬身的那一瞬间,她便稍显的突兀。

    饶是殷缱绻立刻躬身,台上之人敏锐的目光已然落下。

    那抹孤然寂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随后,停留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