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宅斗文里当咸鱼(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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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确实是个可怜人呐,做冤大...)

    侯府。

    汀兰院。

    侯府的宅子,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消息跑得倒是很快。谁的院子来了客、谁又出了门, 稍作打听便知道了。

    陈氏一直死死盯着傅莹珠的动静,自然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就连落芷院飞出来一只苍蝇, 陈氏也要知道,苍蝇是雌的还是雄的。

    这头傅莹珠刚出门不久, 被陈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就回到了汀兰院, 回禀了陈氏她今日出去所见到的。

    小丫鬟观察得仔细,老夫人给傅莹珠备的马车、傅莹珠今日从头到脚一身行头,事无巨细地同陈氏讲了个清楚。

    “大姑娘戴的是金枝掩鬓、流苏发冠, 身上没有佩戴压襟, 是用紫水晶的璎珞代替的, 出去坐的马车,是老夫人赴宴时常常用的那辆……”

    小丫鬟的话才说了一半,正在翻看着女儿寄回来的信件的陈氏心中便是一团乱麻、气愤难当, 忙制止小丫鬟继续说下去。

    不怪她眼红,是傅莹珠穿的、用的, 都实在是太好了!

    这马车,上次出门赴宴时,她想借来一用,老夫人怕累着马, 都没借给她用,这次傅莹珠只是出门面见丹宁郡主罢了, 老夫人竟然给了。

    想想她的女儿,还在别庄受苦, 傅莹珠却好吃好喝,还能收到丹宁郡主的邀约,两相比较起来,可真是云泥之别。

    若是不让陈氏知道傅莹珠过得多如意、多风光,也就罢了,偏偏她还什么都知道!若是有什么地方不知道,千方百计打听来的,她也要知道。

    如此一来,倒像是在折磨自己,每次听着傅莹珠的消息,心口就像塞了一口陈醋,又酸又疼,偏偏还欲罢不能,若是不去打听,她也能在汀兰院郁闷死。

    陈氏又气又闷,低头再看着傅明珠寄回来的信上那些抱怨与诉苦,心中的落差简直大到她再善于自我开解都无法填平了。

    忍了又忍,陈氏提笔在给傅明珠的回信上,落下了两句话:

    “明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句话一落下,陈氏便觉心中一口浊气吐出。虽说算不上豁然开朗,但至少是有个由头,能让自己和傅明珠继续立于不败之地了。

    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穷乏饿其体肤。

    目下,正是她和傅明珠正在接受磨练的时候。

    要知道,不是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就能为自己谋划来一个好前程的。

    傅莹珠现在的日子过得这样的好,反倒只能让她耽于享乐,玩物丧志,麻痹其心智、堕落其体肤,限制了她的眼界与志向。

    哪像她的明珠,虽说过得苦了一点儿,但日日都在想着破解之法,勤于思考,并非什么事都不做,即使身处陋室,可明珠的心中仍有鸿鹄之志,不是傅莹珠这种目光短浅的小麻雀能比得上的。

    自古至今,成大事者,多坎坷,多磨难。

    今日她女儿受到的这些苦难,正说明了她日后会有更宏伟的前程。

    像傅莹珠这种,未经自己一手拼搏出来的风光,只是虚假的,眨眼便没。人前簇拥,人后心酸,风一吹,就散了,就跑了。

    只有通过自己努力拼搏来的,才是真实的,牢固的,永远不败的。

    如今傅明珠虽然被发配至别庄,自己也是泥潭深陷难以施展,但都是必然的、必经的磨难之路。

    只要熬过了这茬苦,日后的苦头,可就只是傅莹珠的,和她们母女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善于变通的陈氏想通这点以后,心情终于舒服了许多。

    小丫鬟侍立在旁,安安静静等待着,禀报完了之后,仔细瞧着陈氏的脸色,见她像是开心了一点,面色拨云见月,不似刚才那般目有薄怒,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天面对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她这个在她手底下做事的,实在是胆战心惊。

    以前府里的丫鬟姐妹们,都很羡慕她来了夫人的院子里伺候,说夫人是最最和善,最好伺候的主子,毕竟有一个贤良淑德的美名在外,也好相处,不太会苛责下人。

    那时候,侯府里被称为魔窟的,也就是大姑娘的落芷院,毕竟大姑娘过得猫憎狗嫌的,到了她的院子,连做奴婢都要被人看轻许多。

    和贤良淑德的夫人再一比,会打骂下人,脾性阴晴不定的大姑娘,可不就是个魔窟么?

    可如今……

    小丫鬟想去大姑娘那个“魔窟”,不想呆在陈氏这贤良淑德的主母手底下做事了。

    夫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且听说大姑娘前些日子给手底下的人不少好处,买来许多绫罗绸缎,全赏发给下人,月例也涨了,红包什么的,给的也十分优渥。

    关键是,吃得好呀!现在谁还不知道,大姑娘会吃?

    自己会吃还大方,经常赏赐院子里的人一块吃,各个吃得红光满面的。

    这都不是听说,是她眼睛看到的。前些日子刚刚进去干活做事的老嬷嬷,养了一阵子,也给养得十分舒坦,人都精神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好多岁呢。

    小丫鬟心里羡慕死了,可惜现在的落芷院已经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了,想要进去,得削破脑袋才成。

    生活不易,小丫鬟叹气。

    小丫鬟收回自己的心思,又对陈氏说道:“大姑娘今日那妆容画的,眼角细长,眉尾色浓,瞧上去好是艳丽,整个妆面那叫一个浓艳,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安静柔婉的样子。”

    今日得了陈氏的命令,小丫鬟在影壁那藏着偷看,见到了傅莹珠今日的打扮。

    虽然在小丫鬟眼里,傅莹珠这身打扮、妆容,都漂亮极了。可这样的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怎么能说给自己的主子听呢?除非她是不想要自己的饭碗了。

    虽然她不太想伺候陈氏,但饭还是要吃,碗也是要保住的,所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要有一点的。

    小丫鬟也聪明,知道要掩藏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在陈氏面前,一向是一个劲儿地贬低傅莹珠,一点好词好句都不给的,反而是找着法儿地挑刺。

    听了小丫鬟的话,陈氏确实受用极了,笑了笑,胸有成竹道:“时人重学识、重人品、重内在涵养,喜欢温婉贤良气质佳的女子,唯独不重容貌,她在毫无必要之处,如此费尽心机,又有何用?”

    像傅莹珠这种自小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不与人深交,好歹还能勉强给人留个好印象,若是她自己没数,硬是要到人前显摆自己,那岂不是自己揭自己的老底,去透露她自己的无知与浅薄?

    丹宁郡主邀傅莹珠出去,而非邀约傅明珠,她也实在不需要羡慕。等丹宁郡主和傅莹珠聊上几句后,人家郡主学识教养那么深厚,很快就会发现傅莹珠的无知与浅薄。

    到时,即使她们都是由陈嬷嬷教导的学生,丹宁郡主恐怕也不愿意与一个空有美貌毫无内涵的草包来往交际。

    至于老太太心里打着的要让傅莹珠出门转转、好让她嫁一位好夫婿的算盘,陈氏知道,但陈氏嗤之以鼻。

    老太太辛苦算计,又是给傅莹珠用最好的马车、穿最好的衣裳,可是却忘了,真正的修为与涵养,不是几件衣裳、一辆马车能补上的。

    傅莹珠长得再好,打扮得再漂亮,嚣张跋扈的名声又名扬在外,京中的贵公子们都不是肤浅之辈,他们如此看重品性与操守,岂会只因区区美貌,就将傅莹珠放在眼里?

    反倒是她的女儿,虽然未曾露面,但却在别庄那磨砺意志与品行,像一朵在峡谷里独自绽放的空谷幽兰,待到她重回京城那日,定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被人交口称赞呢。

    呵,老夫人这步棋是走错了。

    且等着吧,傅莹珠出门的次数越多,越是为她女儿做好了衬托,老夫人辛辛苦苦谋划,到最后,不过是为了她的女儿做嫁衣罢了。

    指不定这一次,丹宁郡主就能看穿傅莹珠的真面目,一气之下,日后再不来往了呢!

    陈氏越想越高兴,将丫鬟挥退下去,忙给傅明珠写信,将这一番新的感悟写给傅明珠听,叮嘱傅明珠,一定要在庄子那边磨练心性。

    这叫,偷偷吃苦,然后惊艳所有人。

    -

    醉仙楼。

    傅莹珠踩着脚凳下了马车,青桃在一旁扶她站好。

    青桃一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刚刚扶着傅莹珠下来,忽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狐疑道:“姑娘,婢子怎么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傅莹珠正低头看路,当心着怕将自己的裙摆踩了,心中不做他想,头都不抬应道:“这醉仙楼都是来用饭的人,用饭都是低着头吃饭的,何故要看我们?”

    这些衣裙,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方便行动,一点儿大的动作都不能有。穿起来的时候,最好就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坐在那儿,当一个吉祥物,只会笑,不会动,如此一来,仪态也就保住了。

    衣服是好衣服,就是挺费人。

    “不啊。”青桃这往上一瞧,倒也没看到窗边出现什么人影,心里头有些纳闷,同时也不忘夸赞道:“姑娘生得好看,到哪都会有人多瞧一眼的。”

    “非也非也。”傅莹珠一本正经,“青桃,在这醉仙楼中食客的眼里,我生得再好看,怕是都没有桌上的酱肘子好看。”

    等着傅府的马车从醉仙楼门前驶离,傅莹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醉仙楼里面,去见识见识这里的那几道招牌菜了。

    她抬起步子往前走,边示意青桃跟上她。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青桃怎么都看不明白,自家姑娘,是如何做到仪态万方的快步走路,小碎步不显得急切,同时速度又快得不像话的。

    学不来学不来,不愧是被周嬷嬷教导过的人,青桃满心觉得她家姑娘最厉害,反驳得那叫一个坚定。

    傅莹珠笑了笑,只叫青桃快点跟上。

    而三楼宸王与好友集会的雅间内,在青桃往上看时,宸王猛地从窗边缩回了身子,将周围几位公子都吓了一大跳,关切的问话纷至沓来——

    “殿下,突然之间,您这是怎么了?”

    “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殿下可是闷了?”

    “无事。”宸王淡淡道,同时压下自己的眼睑,掩住眸中的思绪。

    方才青桃突然往上看,她没看到宸王,可宸王看到了她,原本往前伸了伸脖子打算好好看一看傅莹珠的正脸,没想到被人抓了个正着,这一吓,让他的脖子立刻原路返回了。

    怕自己方才那像是急色之徒一样的神色被好友们看到,招致误会,宸王镇定了下脸色,将脸撇开,将话题转开,“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赶紧用饭吧。”

    能考过秋闱的学子,可比漂亮姑娘紧要。

    考过了秋闱,中了举子,一般来说也能作为官员的候补,也是有名有姓、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若是继续科举,接下去要参加的,就是明年的春闱。

    所谓春闱,也就是会试,在京都举行,到时候各地的试子举人都会前往考取功名。

    春闱过后,取前三者进行殿试,由圣上亲笔御赐,钦点状元。

    换句话说,宸王想要笼络的人,就在这一批中举之人当中,若想提前谋划,这次秋闱自然是重中之重。

    像他这样的人,说一句坐怀不乱柳下惠不为过,大事在前,是万万不会为美色所迷倒,依旧能把心思拉回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早已飘飘然,心思不知所踪。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这醉仙楼的饭菜着实不错,殿下好眼光。”

    “说来还要感谢殿下,今日在此设宴,让我见着了此等姝丽。有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此番回家去,便也不排斥我娘亲为我说亲,张罗婚事了。”

    “先成家,后立业,古人诚不欺我。”

    “是极,就是不知,方才是哪家的姑娘……”

    “若是没眼花,定然是傅府的姑娘了。”

    宸王:“……”

    此时的宸王觉得,这帮好友,变了,也聒噪了。

    关键是,变得容易色迷心窍了。

    说好了要谈论正事,说好了不要肤浅,要内涵,这不,转眼又把话题转到姑娘身上去了。

    宸王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似乎已经没什么共同的语言可说,便也只能沉默。

    那几人,自然而然把话题转到了姑娘身上,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浑然不见刚才谈正事的萎靡模样,你一句我一句,神采飞扬极了。

    宸王心里唾弃之极,并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正唾弃着,这帮人忽然问起他来:“不知殿下方才探头,如此慌张,刚才可是瞧见了那姑娘芳容?”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他来?

    他才不会像他们那般肤浅,以貌取人!而且他才不是像他们那样,黄毛小儿一个,见了姑娘就方寸大乱,方才探头出去,只是为了看个分明,免得误伤了好姑娘的名声,并非慕色之举。

    宸王略微思索,沉声道:“不曾。”

    只看见了丫鬟的脸。

    一想到这,宸王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了。

    本来不是非看不可,如今一眼没看着,却使之成为了心里的一点执念,再想起来,倒还真有点心痒难耐了。

    他周围这几个好友,可都是见多了漂亮姑娘的,竟都露出了惊艳神色,可见楼下那位姑娘当真是好样貌。

    只是他还有点疑惑,傅大姑娘是一个不守规矩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配得上如此出尘的气质?

    思及此,宸王心里又生出几分隐秘的期盼,唯愿楼下那人不是傅大姑娘,她会出现在傅府马车的旁边,说不定只是巧合,这样一切就合适多了。

    一直思索着的宸王,也终于走神了。

    耳边的好友们说的什么,他不是很在意,神思已经走远,一门心思只想知道,那位惊鸿一瞥、不见真容的姑娘,是不是真的是傅大姑娘。

    他堂妹定下的雅间也在三楼,若是方才楼下那位是傅大姑娘,那待会儿,外面应该会传来店小二和她主仆两人混杂在一起的脚步声。

    宸王侧耳听着,心里其实很不想听到外面的动静,可偏偏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没办法,他听力也远超于常人,便是不想听,外头的动静也悉数落入耳朵里。

    许久没有传来一男两女的脚步声,就在宸王刚要放心时,只听他所在的雅间外,传来了店小二殷勤的声音:“客官您请,就快到了。”

    一男两女的脚步声。

    男的常年跑堂,干粗活,手脚勤快,所以落脚时,步伐又沉又稳,又因为女客步伐小,所以会特意放慢脚步来等。

    两个女子,身姿灵巧,走路裙不动摆,脚步声自然也就像猫一样,轻轻的,若不是留神静听,还真听不着。

    这……这不就是他等着的那一男两女的脚步声吗?

    宸王面色稍微复杂了些许,心绪震荡的那刻,差点把持不住,就要站起来,去廊上瞧一瞧,看是不是所谓的傅大姑娘了。

    只是……如今心里再否认,他也知道,此人八成就是傅莹珠。

    寻常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事哪会上醉仙楼来?

    可这事实,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为何难以接受,宸王自己倒也想不明白,只是,一旦想到外面的女子真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傅莹珠,他的心里便油然而生一股遗憾。

    也不知道,是替傅莹珠遗憾多一些,还是替自己遗憾多一些。

    还遗憾?宸王的表情忽的一肃。

    他果然是被这群不靠谱的好友们给影响到了。

    他们青春少艾,宸王可不一样,他没有青春,他的青春是要献给无穷尽的皇位争夺中的。寻常的男欢女爱,于他而言,半点用处都没有。

    宸王在心里对自己好一番唾弃,顿时清醒了不少。

    不论那是不是傅莹珠,都与他无甚干系。

    他既然不是肤浅之人,那便不是一个会把心思放在女子容貌上的人,圣人有云,娶妻娶贤,却并未曾说过,娶妻要娶美人,何须因为容貌,就对一个女子频频留意呢!

    宸王悟了。

    方才只是上天在考验他罢了,日后,若是再出现一个容颜出挑、姝丽动人的女子,他定然不会多看一眼的!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经验了,必然不会轻易犯错,给人揪住把柄。

    如此一来,今日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虽然谈不了秋闱,问不了举子,但至少识得了女子便是祸水的本质,以后不会再为色所迷,轻易倾倒,对傅莹珠到底生得何等容貌,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

    店小二将傅莹珠带往丹宁郡主定好的雅间。

    丹宁郡主早就在此等候。

    叫丹宁郡主如此身份尊重之人在此等着她,换了旁人,怕是要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怠慢了金枝玉叶的丹宁郡主。

    但他们在乎的,傅莹珠可不在乎,虽说丹宁郡主来得比她早,可她也没有迟到,甚至还早到了半个时辰,是丹宁来早了,不是她来迟了,面对早到的丹宁郡主,傅莹珠神情坦然,福了礼,谢过了丹宁郡主这次的对她的邀约,而后才落了座。

    见傅莹珠来了,丹宁郡主欢欢喜喜地笑道:“好姐姐,我们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上次生辰宴一别,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下帖子,等着和你小聚。哪像啊,左等右等,左右等不来,我就给你下帖子了。”

    “我来得早,点了几道菜,已经吩咐了店小二,等你来了,也就陆续上来了。”作为邀人出门相见的那一方,丹宁郡主颇有主人的样子,“这里有份菜单,你且看看,还有什么想尝的,不要同我客气,一定要点上。”

    “多点几道,不用同我客气啊。”丹宁郡主殷切地看着傅莹珠,一双眼睛满含期盼的神色,巴不得傅莹珠多点几道菜。

    傅莹珠会吃、懂得一道菜怎样吃才是最好吃的,这本事丹宁郡主在宴会上见识过一次,难以忘怀。

    这样的本事,她可从来没在别的京城贵女身上见到过,与其他人在一起,只谈论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听一听倒也愉悦,只不过,好吃好喝,也很快乐。

    丹宁郡主能找得到太多与她谈论琴棋书画的人,唯独缺一个与她探讨如何好吃好喝的玩伴,遇上了傅莹珠,简直要生出知音难寻的感觉。

    傅莹珠将菜单拿过来,问了丹宁郡主点的菜有哪几道,一边将菜单略略一看。

    丹宁郡主道:“红煨肉、生炮鸡、壳蒸蟹、还点了天目笋和玉兰片,再有便是些饭前饭后的点心。”

    “还点了一壶杭州山茶,这里的武夷茶太苦了,我爹爹爱喝,我却不爱的。”

    傅莹珠一听,大有要将菜单合上的架势。

    丹宁郡主饭量几何,在上次王府的生日宴上,她已经见识过,她与丹宁郡主两个小姑娘,吃这些菜,已是正好。

    傅莹珠是喜欢吃吃喝喝,却不喜铺张浪费。

    不过,抱着求知的态度,她还是将菜单上的菜全都看完了,补了一道云林鹅,便将菜单还给了店小二。

    菜都点好了,等着上菜的功夫,丹宁郡主与傅莹珠闲谈道:“自家宴一别,你我好长日子未曾相见了,你原是如此深居简出的文静性情吗?”

    诶,如果真实如此文静的性子,母妃知道自个儿和傅莹珠来往,一定会开心的。只是丹宁不是个文静的人,要去结交一个文静的人,这着实有点为难她了。

    因为她不是很明白,文静的人平时都有什么消遣,想必是和自己极为不同的。大家若是要做朋友,还是要找性情合得来的,彼此都开心,也免得有人要受委屈。

    “没那么文静。”自己有几斤几两,傅莹珠最是清楚,可不敢把太好的名声往自己的身上担。

    人活一世,今日担起了个好名声,旁人便对你有了期待,日后若是稍稍出乎他们的意料,指责和奚落会来得更重。

    傅莹珠不想在自己的名声上太过经营,对这些虚名,虽然不至于避之不及,可也不想主动应着。

    只要她现在否认得够快,以后但凡再传出什么崩人设、毁名声的事情,就和她没关系了。

    “只是刚刚接管我母亲嫁妆里的铺子,事务繁忙,没有出门的功夫罢了。”傅莹珠这样说道。

    丹宁郡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对傅莹珠有了新的认识。

    都说傅莹珠是个草包,那如今她既然接管了府里的几间铺子,她是不是真草包,到时候去那几间铺子那,看一看经营的状况不就知道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实胜于雄辩,这是父王教会丹宁的道理。

    不过,今日约了傅莹珠出来,是没到铺子那边看一看的机会了。

    两人正聊着,菜肴一道道呈上来了。

    先是十几道精巧到塞牙缝到嫌少的点心和一壶茶,之后便是壳蒸蟹和天目笋、红煨肉,至于生炮鸡与云林鹅,制作的工序要复杂一些,到最后才被呈到桌上。

    菜肴一上,傅莹珠的话便变多了许多。

    “现在这个时节,能吃到蟹算是很不错的了。等秋风起,我请郡主吃一道蟹酿橙。用新鲜刚刚运进来的螃蟹,就吃口鲜的。”

    有道是礼尚往来,傅莹珠不能回请丹宁再来一趟醉仙楼,也就只能亲自下厨,给她表表心意了。

    丹宁郡主自是乐于应下,她巴不得能有鱼傅莹珠多交际的机会,总是她来邀约,显得她过分热切倒贴,傅莹珠懂得回礼,倒是叫她面子上过得去了许多,于是微微笑道:“姐姐说的,我可就放心上了,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请她过去吃饭,这样的心意,正好是丹宁喜欢的。

    一时间宾主尽欢,气氛融洽。这一顿饭吃下来,丹宁郡主不仅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甚至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学问。

    别的不说,就说吃相。

    丹宁郡主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吃得又快又优雅的,这是一项本事啊。

    丹宁郡主再次在心里暗下决心,日后但凡能与傅莹珠同桌吃饭的机会,她都要坐在傅莹珠身旁,一顿饭就不止是吃得开心了,还能知道不少东西。

    丹宁郡主已经在想,等到几日后的乞巧节,也要将傅莹珠约出来了。

    乞巧乞巧,就是要和小姐妹一起乞巧才有意思嘛。

    相看什么郎君,无聊死了。

    一个个丑八怪,还自以为是,丹宁郡主才不耐烦应付他们,也不耐烦应付母妃丢给她的画像,不想去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

    -

    丹宁郡主与傅莹珠这边吃喝畅聊得欢快,宸王那边,宴席已经接近尾声。

    在心里将自己好一番告诫的宸王,在走出醉仙楼、到达楼下时,心中却猛然间又闪过了方才从楼上瞥见底下那道淡紫色身影的情形,一时间,脚步不由得一顿,转瞬神色一变,有些恼火的模样。

    富有自省意识的宸王在心中又将自己好一番唾弃,正要迈步离开,却听周围一好友高声训斥道:“怎么这么不长眼?”

    宸王顿足,往旁边一瞧。

    此刻天色昏暗,倒不是行将黄昏,而是如今这盛夏的天气实在叫人琢磨不穿,说下雨就要下雨,阴沉着天,像是暴雨将至。

    那挑着担子的少年往旁边能挡雨的檐下躲的时候,撞到了他这位好友。

    “说你呢,撞到人了,怎么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其他几人见自己的伙伴被人撞到,也要上前,要同撞人的理论出个是非黑白。

    宸王看了那青年一眼,这青年人,虽是一身布衣,却是书生打扮。一身淡蓝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有几点湿痕,不过怀中的字画倒是被保护得很好。

    宸王在外,向来有爱才之名,在看到这青年是作书生打扮后,立刻制止了自己身旁的几位好友,“你们不要在此争执不休了,时候不早了,且放过他一马。”

    好友看了宸王两眼,一副怒火未消的模样:

    “你就是爱才心切,看他是个读书人,才那么轻易绕过他。”

    “可别是装作读书人,实际是个想要骗人钱财的骗子。”

    宸王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当行个善事。”

    而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谢琅然:“……”

    方才,被撞到的人是他才对,他好好看路,却被一身酒气的人迎面撞了上来,此刻肩膀还在隐隐作痛,怎么就成了他撞了人?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只不过这一行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谢琅然不与他们争谁对谁错,他哪有那么多时间与他们纠缠,谢琅然油滑得很,一眼认出宸王是这几人间身份最贵重的,见宸王替他说话,知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朝宸王道了句“多谢这位贵人帮忙解围”,连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到几步外的拐角后,落下了担子,揉了揉肩。

    他今日在醉仙楼外支了这会儿摊子,没卖出几张字画,见识倒是长了不少,方才进出醉仙楼的人,他都瞧见了,虽说这里人人看起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主儿,可谢琅然倒也不好奇,也不想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就同那位和自己丫鬟说,对食客来说,桌上的酱肘子比她好看的那位姑娘说的那样,对他谢琅然来说,这些人身份多富贵多显赫,不来买他的字画,那就和他无关。人若是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烦心事就会少很多,和他买字画的人才是贵人,其他人全是路人。

    谢琅然揉了一下肩膀,脑子里清点一下今天的收入。

    一张字帖十文钱,一张画三十文。

    他就卖出了两张字帖,一张画。

    抵掉了成本和进城费用,也就赚了二十八文。

    有些少。

    赚不到太多钱,他又开始打起别的主意,暗想着能不能提高一点价格。

    现在他卖的字画,都是没有裱好的,若是裱好,价格至少再翻三倍。只不过裱字画,那是书画铺子的活计,裱字画需要一些手头功夫,很看经验,他没那个手艺,一时间做不来裱字画的活计,若是将字画贱卖给书画铺子,那还比不上他在醉仙楼下摆半天的摊呢。

    可这样一算,今日他赚到的这点钱,想要在春闱时租个离着考场近的像样的旅舍下榻,都远远不够。

    就如同逢年过节,进城的入城费会涨,等到春闱时,旅舍的租金怕是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到时,他攒下的这点钱,能不能租上一晚,怕是都说不准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在离着考场不算远的寺庙,租下一间房间借住了。

    佛门都是善心人,总不能到时候也跟着上涨租金吧?

    谢琅然想了想,竟是不能肯定。

    毕竟佛门里的人,也都是要吃饭的人啊,不是喝露水就能活着的。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春闱时,每日他都凌晨出门,走它个几十里路进城考试都无妨。

    还好老天将他生在了麦香村,只靠脚也能走到城中来考试。

    正想着,天上的雨已经落下来了,雨势并不小,噼里啪啦地砸到屋檐上。

    看着檐下滴落的丝丝雨丝,谢琅然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头却是一派澄然,拿起空掉的水壶,接了一壶甘甜的无根水,仰头饮下。

    心情也是十分痛快的。

    而宸王看着对方脚步飞快地从自己面前消失,先是皱了皱眉头,诧异于他一个读书人,竟然认不出自己来。

    他早就盛名在外,竟然有人无视?

    不过,宸王很快便又想通了。

    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胸怀远大志向、都能将书读好的。

    一个书生,不好好读书,却来醉仙楼外卖东西,早早经营着商人的营生,实在是有些不务正业。

    真正的有志之士,此时应是要留在家中苦读才对。只盯着卖东西得到的那一点小钱,实在是因小失大,眼界太浅,将来不会有太大作为。

    自打出生便从未为了生计发愁过的宸王,根本理解不了,为何会有人把钱看得比读书还重。

    心里几个念头间,宸王便觉得方才遇到的书生的前程一片晦暗。

    他想,今日他出手相助,就当是善心大发,为自己积攒福报了。

    因而,与这个卖货的小书生萍水相逢的经历,宸王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先登上马车,在几位好友的目送下,离开了醉仙楼。

    而被丹宁郡主拉着来到窗边,看着外面雨落纷纷的傅莹珠往下扫了一眼,算是头一次见到了丹宁郡主的宸王堂兄的真容。

    确实是生得仪表堂堂,不愧是能做男主的人物。

    不过,再仪表堂堂,男主光环再亮,这不也阻止不了突如其来的暴雨?

    宸王没办法让天不下雨,那他在傅莹珠眼里就没什么用处。

    眼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傅莹珠觉得,她和丹宁也该各自回家了。

    这样的天气,就该躲在被子里睡觉才对。

    看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

    正要将视线收回来,傅莹珠却又往外看了一眼。

    看了两眼后,傅莹珠心道:她果然是个浅薄到了灵魂深处的人啊,竟然一眼就能看到一位生得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只见小郎君以壶接雨,仰头饮着接下的雨水,竟透出来几分饮酒狂放的姿态,有些许不羁的模样。

    落雨纷纷,街上行人纷纷,神色忧愁,唯有他一脸坦然,不以为悲喜,分外坦然。

    傅莹珠自认肤浅,重口腹之欲,也重五官感受,这种画一样的场景,自是要多看两眼。

    看着小郎君这样怡然自得的姿态,又看了看他身旁的货担,傅莹珠心中若有所思,将青桃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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