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谋密周折
江滨路面包坊,是一家开了十年的老店。店主温厚善良,能做出充满“爱意”的柔暖面包。这天傍晚,他正准备迎来今日最后的客人,殊不知,一个阴谋正在迫近。
董剑鸣和徐浙昂首挺胸的走入店内,假装四处看风景。董剑鸣站在货架前,低声说道:“有点不妙。”
“哪不妙?”徐浙茫然四顾。
董剑鸣观察的十分仔细:“我们走进店内的时候,那个店主没有任何暗示。这说明他很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
“这才正常,他要是知道,我们还算抢劫吗?”
董剑鸣暗暗点头,转头看着徐浙:“你以前抢过劫吗?”
“倒是没有。”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董剑鸣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面包,一时没了主意。十二岁离家出走,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也没有乞讨、偷窃,遑论抢劫。
“这有什么难的?”
徐浙一扫货架,将十来个面包揽在怀里,又分了两三个给董剑鸣,一甩头说道:“我们走!”
他大摇大摆的在前面开道,走近门口的时候,还对店主点头致意。董剑鸣失去了一贯的凌厉作风,不自觉的低下了头,畏畏缩缩的跟在徐浙身后。
温厚善良的店主及至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慌忙绕过柜台,几步跑出门口:“哎!你们没付钱!”
徐浙和董剑鸣早跑远了。
……
……
徐浙统共拿了十二个面包,价值将近100元。这如今这个年代,一百元不过是一天的工资,不能算很多。
但是在西部地区,一百元或许是一周的食粮;在更贫困的地区,一百元甚至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那家面包店虽然挺气派的,但是店主就一定很有钱吗?
他的儿子就不要上学吗?
他的老婆就不要买新衣裳吗?
他的父母就一定身体健康吗?
他很可能很需要钱。
董剑鸣站在大楼顶上,他的发尾和风衣在狂风中舞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楼底下的面包店,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对折、对折、翻转再对折,老鼻头教他的叠飞镖,他并没有忘记。一只纸飞镖很快出现在他的手掌中,他以中指和食指夹着,发力一甩——
在念力的作用下,飞镖稳健的飞进了面包店中。
“现在可以吃了吧?”
徐浙嘴里塞着一个面包,手里又拿起一个面包,递给董剑鸣。
董剑鸣伸手接过:“这次行动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哪知道,听他们的就行。”
徐浙话音刚落,董剑鸣刚刚到手的手机立即作响。他取出一看,只见一条新信息出现在屏幕上:“前往人民广场,攻击前来抓捕你们的警察。”
徐浙凑脑袋一看,顿时笑了出来:“这事我拿手。”
风间市人民广场,位于商业区中心,节假日人满为患,平日也不会冷清。在这种地方公然袭警,简直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但是异能总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董剑鸣和徐浙需要“无法正常的生活”,然后才可能被吸收进月之声之内。
这道理看起来挺没逻辑的。
参谋部认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月之声的行踪,不是因为月之声的隐藏本领太过高明,而是因为他们目前难以进行任何活动——
叛变者额上的月牙印记变成了黑色,这显眼特征使他们寸步难行。
他们需要普通人为他们做事,在叛变者尚未有能力和异能总局分庭抗礼的时候,代替他们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
基于这个前提,异能总局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合适的“代理人”——一个抢劫、袭警,被公安局印了画像,大街小巷到处贴着的危险少年犯。
两天之后,董剑鸣和徐浙第三次撂倒了警察,并将前来支援的异能六组击溃。
这两天来,风间市的电视、报纸、广播与网络大肆报告这起事件,公安局局长和王致远已经召开了两次记者报告会,言辞铿锵地表示一定会尽全力追捕罪犯,早日还风间市一个安宁。
“江滨路面包店抢劫案”、“人民广场袭警事件”、“商贸大厦之第二次交锋”、“激战断头山”,毫无意外地成为风间市的热点,那两个少年罪犯随时随地被人提及。
报道给出了徐浙的正面影像,他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眯眯眼,但是董剑鸣的照片却极为罕见,少数流出的也只有一个背影。
断头山的激战爆发在夜里,在双方的刻意下,战斗发出了巨大的动静,最后以董剑鸣受伤之后潜逃为结局结束。
王致远将董剑鸣的血液涂抹在石块上,对着他点头:“好了,第一步已经结束,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董剑鸣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到了此刻,他完全明白了异能总局的想法。
……
……
次日清晨,山洞之中。
吴洋蹲在一边煎药,杞寻粟、异形和暗声正在斗地主,幽圹读着报纸。
吴洋要给暗声“治病”,随口报了几味中药,异形立马给他抓好。平日里,能出门的只有异形和奈何。
异形的变形术能让他变成别的人类,连额头印记都能遮盖。奈何拔掉自己的脑袋,能长出一个外貌截然不同的脑袋,再用刘海或者帽子遮盖掉印记也勉强能出去。
暗声只敢在晚上出去,幽圹则不会单独出门。
异能总局料想的有些偏差,但是月之声真的很需要一个“代理人”。因为不管是异形还是奈何,他们都不够沉稳,完成任务可以,让他们随机应变就很困难。
所以,当报纸上第一次出现“少年罪犯”的时候,幽圹就注意到了这两人。
“两天时间,从人民广场到断头山……”幽圹默默计算着距离,“不错的行动力。”
“啊?”异形抬头,“这么点距离,我半天就能到。”
“是在所有要道都被封锁的情况下。”幽圹说道,“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从人民广场出发,先假意往北,在商贸大厦故意暴露行踪,然后转向南方的断头山。断头山之后是连绵的山地,昨天被他们逃脱之后,异能已经很难抓到他们。”
异形出了个炸弹,心不在焉的说道:“断头山不就在我们跟前吗?你说这俩少年犯会不会正好撞见我们啊?”
幽圹站起身:“我去断头山看看,如果现场留有血迹,我就能找到他们。”
“找他们干吗?”暗声抬头问道。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有计划的行动,如果是,他应该能替我们找到‘图书馆’和‘天演万象’。”
吴洋沉默地熬着药,突然觉得“天演万象”这个词特别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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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好死赖活
暗声对待吴洋的态度,是出乎吴洋的意料的。
吴洋劈头盖脸的砍他一刀,害他少说一个月不能剧烈运动,他却没有对吴洋表现出太强的敌意,反而向吴洋请教那天晚上是怎么识破他的暗影之刃的。
没有阿绯的协助,吴洋很难施展分光断念手,试了三次,总算成功了一次。
暗声大为赞叹:“你的念力操纵竟然如此精细!”
吴洋连连摆手:“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吴洋自问,暗声要是砍了他一刀,那你他娘的就别落在我的手里,老子砍不死你。不过暗声却大度得很:“当时的情况,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你没留手,我也不给情面。你本领高,我无话可说。”
何等的宽容大度?何等的虚怀若谷?要不是他死活不肯放吴洋回家,吴洋都想跟他交朋友了。
幽圹出门半小时之后,暗声一丢扑克:“不玩了,过几天有客人要来,我们先彩排一下。”
“彩排?”吴洋问道。
“没你事。”暗声取出一支眉笔,“创世,不要动。”
“干吗?”
暗声在杞寻粟额头上画了个黑色的月牙。他仔细端详了一会,点了点头:“完美。”
“暗声小弟弟……你要干什么?”
“我的处境很危险。”暗声突然说道。
他站起身,在毛毯上走了几步,突然问道:“创世,你知道我们叛变之后,发现了什么么?”
“我不知道。”杞寻粟答道。
“吴洋,你知道吗?”
“搞笑,我更不知道。”
“叛变之后,我们收到了红月的指示,祂要求我们前往绝顶山。等我到了那里,发现有数百个‘先驱者’……或者说,数百个叛徒聚集。”暗声接着说道,“我们在见到红月之子,他自称是红月的化身。”
绝顶山是一座有名的大山,向来号称“五岳之首”,是著名的旅游风光区。吴洋也听过红月之子的名头,但不知道他的详细情况。
暗声突然露出厌恶,烛火在他脸上留下明暗的分割线:“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的杂种,也好意思自称是红月的化身么?”
吴洋和杞寻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暗声接着说道:“他想让所有先驱者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这没有问题,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举双手赞成。但是他的理念实在太让人作呕了!他在放弃新人类的尊严!”
杞寻粟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的理念很疯狂吗?”
“太疯狂了。”暗声说道,“我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思维。”
吴洋暗暗皱眉。
他还记得暗声曾经说过:“为这个落后的地球带来先进,让这个腐朽的人间焕发生机,使这个愚昧的世界生长智慧。让我们成为新世界的神明”这种叛经离道的狂言妄语。
那个红月之子再怎么疯狂,也不会疯狂到哪里去。
暗声看着杞寻粟:“他想建立三座神坛,用来增强红月的力量,借此让更多的普通人变成新人类。”
吴洋和杞寻粟都眨了眨眼。
最近三年来,有两个关于新人类的数据极为显眼。
第一:新人类的增长速度大幅度减缓。
第二:成为新人类的绝大多数都是婴儿,只是零零星星的成年人。
从这两个数值可以分析出,想要成为新人类是有一种近似“天赋”的指标的,地球上现存的普通人,已经很难出现新人类。
最新的统计调查得出结论,新人类占国内总人口的0。001,换成具体的数字,大约有一万四千名新人类。
统计局根据最近三年的新人类增长率推断,此后每年大约增加160名新人类,从庞大的出生人口来看,新人类极为稀有。
杞寻粟想了半天:“这个……不疯狂啊?”
“这还不疯狂?”暗声反问。
吴洋也说道:“这个……有什么疯狂的吗?”
暗声慢慢地坐下,沉默了很久:“我们——包括吴洋,我们优秀。这份优秀,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天然的高人一等,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吴洋和杞寻粟都是摇头。吴洋突然想起异形,他转头问道:“异形,你觉得你高人一等么?”
“那当然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我们额头上的月牙印记,就是优秀的证明。”异形理所当然的说道,“吴洋小兄弟,你要自信一点。你虽然没有印记,但本大爷认可你了!”
“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暗声说道,“那个红月之子说,等到神坛建立之后,能将天赋不够强的普通人也变成新人类。按照他的推算,这个世界上90的人改造成新人类……”
“90的人!他在说什么梦话!他打算把磨旁的笨驴、圈中的蠢猪都变成新人类吗!”暗声猛地一敲桌面,厉声说道,“满大街都是新人类,又有什么荣耀可言?”
异形补充说道:“要是凭自己的本事成了新人类,那本大爷也无话可说。可他们明明不够资格,凭什么跟我们平起平坐?”
吴洋又翻白眼。
要按照这个理论,像暗声这些依靠红月的赏赐才能使用异能的“新人类”,都得给吴洋提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喔。”杞寻粟说道,“那么,你在我额头上画个印记是要干什么?”
“月之声现在只有四个人。”
“啊?”
暗声似乎也很不好意思,他别过了头:“都是些孬种!绝顶山上,红月之子宣布他的计划之后,我当场就提出反对,只有奈何、幽圹和异形跟着我走,其他人都在观望。”
吴洋不动声色的问道:“其他人都留了下来?”
“不是,跟随红月之子的只是少数。先驱者们作鸟兽散,各自为政,光我知道,就有四个。”暗声说道,“我跟他们联络过,他们认可我的理念,但是他们不认为我有完成这个理念的实力。”
“我明白了喔。”杞寻粟说道,“你想拉拢我,用我的威名去征服他们,让他们加入你们。”
暗声微微一笑:“不错,‘这世上没有五星神杀不了的人,也没有五星神办不到的事’。这是真理,是所有人的共识。只要你加入月之声,所有人都要服从月之声。”
“你的理念是什么?”杞寻粟问道。
暗声微微扬起下巴:“净化世界,成为新世界的神明。”
“如果……我拒绝合作呢?”杞寻粟发问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吴洋。
“只是让你演一出戏而已,何必这么为难?”暗声说道,“当然,你要是拒绝的话,我就先杀了吴洋,再杀了你。”
杞寻粟不耐烦的皱着眉:“吴洋小弟弟,你来做决定。”
“啊?”
杞寻粟眉目如剑,眼神凌厉得让人心惊:“是保全尊严的一起去死,还是让我屈膝受辱的活着!”
“当然是活啊!”吴洋立马说道,“不要开玩笑啊,我一点都不想死!”
暗声哈哈大笑,啪啪鼓掌:“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杞寻粟更是皱眉,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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