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乌沉沉。”

    柏亭瞳看着资料上那狗爬一样的字，开口向她确认了一遍。

    坐在地板上的短发少女点点头，双腿盘着，看过来的脸上写满了莫名的希冀。

    柏亭瞳扫了眼她的背后，又看了眼资料上“种族”的那一栏，才确定这不是个长了尾巴和耳朵的小妖怪。

    柏亭瞳坐在沙发上，大概翻阅了一遍手里这叠资料后，就将它整整齐齐放回了文件袋。

    “身份登记好了，明天开始生效，到时你可以自由出入京百城。”

    乌沉沉松了口气，又看着她，问：“那你呢？”

    “什么？”柏亭瞳一双眼平静地看着她。

    乌沉沉伸手比划了一下，“名字啊，我的名字都告诉你了。”

    她说着，莫名有点害臊，下意识用手指挠了挠鼻子尖。

    虽说她已经到了求偶的年纪了，但如今这年代，妖怪的生存空间是越来越窄，他们一直避世不出的确是避开了很多纷乱，然而也因此和外界失去了往来，只能内部消化。

    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就出现了繁衍艰难的问题，幼崽是一代比一代少。

    而乌沉沉不喜欢捡别人挑剩下的，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的公鸦鸦。

    ——村长那个老乌婆至少有一点说对了，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改变的地步了，他们必须迈出这一步，否则整个族群将面临最严峻的生死存亡，再耗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所以她——乌沉沉，鸦羽族第十九代最杰出的适龄者，被委以此重任，肩负整个鸦村的希望出山了。

    想到这里，乌沉沉没忍住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人。

    ——着重看了看她的肚皮和小腹。

    这看起来跟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嘛，她有的自己也有啊，怎么村长就说得那么玄乎，听着都能直接逆天而行了。

    “柏亭瞳。”面前的人突然开口道。

    乌沉沉眨巴眨巴眼睛，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

    “同同？”

    三个音太复杂了，乌沉沉选择性记住了最好念的那个音。

    “柏亭瞳。”

    柏亭瞳重复了一遍，这次些微放慢了语速。

    乌沉沉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锁着她，坚定地道：“同同。”

    “柏亭瞳。”

    “同同。”

    “……”

    柏亭瞳和她对视了三秒钟，忽然道：

    “京百城有一家不错的医馆，你这个问题开个刀应该能治好。”

    乌沉沉诡异地默了一下，拿两秒钟确认她没在开玩笑后，终于是不甘心地改了口：“白听筒。”

    “柏亭瞳。”柏亭瞳耐着性子重复。

    乌沉沉：“……”

    怎么有种被当狗驯了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吗？

    为了驱散这个不妙的念头，也为了赶紧把这事儿翻篇，乌沉沉话题忽然一转：

    “既然名字已经交换了，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契啊？”

    她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横竖躲不过，那趁早做了趁早回老家。

    毕竟乌七那个混蛋已经拿了人家的好处了，她要是想反悔，那恐怕只有亡命天涯这一条路可选。

    而且这里看上去确实挺不错的，乌沉沉其实已经有点心动，但心里始终还是别扭着。

    ——至于乌七那个卖妹求荣的坏东西，等她腾出手来了再去收拾他。

    柏亭瞳略有些意外，但这点情绪转瞬即逝，随即就恢复了那湖水般的沉与静。

    “你初来乍到，对这边还不了解，等适应了环境再谈这件事。”

    这个提议对乌沉沉来说简直正中下怀，她到现在还记得在轻轨电车上看到的沿途风景，那种震撼和陌生感令她心痒难耐，又有种说不出的焦躁感，就像迁徙到一片全新的森林里筑巢，总要面对许多未知与危险。

    乌沉沉不惧怕这些，但她需要一点时间。

    ——摸清环境的时间。

    在深夜与黎明之间的这一段静谧里，百家灯火也只剩寥寥几盏。

    一道黑色的身影沿着街道的轨迹，轻盈无声地跳跃在楼宇之间，墨般的长发被夜风呼啸着攀绕，却撼不动她面上的情绪。

    黑色长靴在电线杆上一点，借力往上一跃，落在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顶。

    她扫了一圈周围黑暗无声的景色，远处的路灯照不进这里，她的视野却如白日时一般清晰。

    “04:16，华元三街一切正常。”

    握着黑色手机如实录下巡逻日志后，她一个转身躲开了飞来的人字拖，脚尖轻点，落在了斜对面的另一棵老杨树上。

    “大半夜扰人清梦，你有没有公德心啊小姐。”

    胡子拉碴的男人倚靠在树枝上，一边用小拇指掏耳朵，一边满脸不爽地开口道。

    柏亭瞳扫了他一眼，微微一颔首，打了个招呼：

    “茅队长，晚上好。”

    “好你妈个头啊，没看到别人在睡觉啊，就你不用睡觉的啊？”

    茅投医说着脱下另一只脚的人字拖，又朝她“唰”一声飞过去。

    柏亭瞳微微侧过头，躲开了攻击，面上依然如常。

    “抱歉，我还以为现在是茅队长的工作时间。”

    茅投医“啧”了一声，一个起身跃过枝头，落在了楼顶上。

    他光着脚丫子，火红的沙滩裤在大晚上也色泽鲜艳，十分夺目，配上那人高马大的身材和不修边幅的脸，很有几分无业游民的气质。

    一开口，就成了十分。

    “我说柏队长啊，工作还是不要那么死板，要劳逸结合的嘛。”

    他挖了挖鼻孔，抠出一颗鼻屎，朝着她站立的树枝弹射过去，然后嬉皮笑脸地问：

    “你觉得呢？”

    柏亭瞳面不改色地轻轻一点头，回答道：“多谢茅队长的关心，我知道了。”

    茅投医脸上的笑容裂开了。

    然而这女人说完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气得他只能插着腰大骂：

    “谁他妈关心你了啊！我是让你不要搞内卷，你看看你把别人逼成什么样了？我这月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

    身后的骂声险些要掀翻楼顶，但他这一次起码记住了做隔音措施。

    也好，省了再给她增添不必要的工作。

    柏亭瞳继续朝着剩下的地方沿途巡逻，一直到完完整整巡视了一遍，录完了今天的巡逻日志，才用手机传送回家。

    一进家门，她就习惯性地开始脱衣服准备上楼洗澡，外套脱到一半的时候脚下忽然踩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让她想起来今天家里来了个新住户。

    柏亭瞳打开落地灯一看，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正蜷缩在地板上，睡得浑然不知周遭的变化。

    那个蛇皮袋还放在旁边，另外两个活物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柏亭瞳看了一眼，抬手解了它们的定身咒。

    得到解放的两个小东西似乎也知道趋利避害，一声叫唤都不敢，缩在一起老老实实趴了下来，没有要满屋子逃窜的倾向。

    柏亭瞳收了视线，转身走到厨房里，翻了翻柜子，最后终于找到了点能用的东西。

    她倒进一个小碗里，将碗端了过来，轻声摆在地板上。

    随后便径直上了楼。

    闻到味道的乌沉沉悄咪咪睁开眼，心道这女人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给她弄吃的。

    等那脚步声消失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将嘴伸进碗里，啄了一口里面的吃食。

    三秒后，乌沉沉“唰”一声变回人形，一把端起饭碗仔细看了眼。

    鸟、鸟饲料？！

    作者有话要说：　　傻鸟：这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呜呜

    加更来了，评论不多来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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