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心收到林小舟的消息的时候是茫然的。

    她再三确认过，这才思绪复杂地拨通了铁云导演的电话。谈完剧本和试镜的相关事宜之后，陆心心的心情仍不平静。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时逾那天忽然来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将要去参演《云端飞行》的决定过后，冥冥中被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时逾放弃的，原本在她看来不能接受；但是他因此换来的，却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刚刚林小舟给她发消息，说铁云导演看过时逾《海鸥》的演出，想要邀请他去试镜自己的新剧《江山别》。这部剧还没立项之前她就有耳闻，虽然ip不错，但是因为女主角的选角比较特殊，观望的人还挺多。

    陆心心在原本的打算里，时逾出演完《云端飞行》之后，说不定可以尝试够一够门槛；但她没想到的是，导演直接把邀请函递上门来了。

    这么一算下来，陆心心忽然感觉她这个经纪人相比之下，好像确实无所作为了一些。

    《论艺人太过有天分导致经纪人太没成就感怎么办》。

    她啼笑皆非地给时逾发消息：“有空吗？”

    “在忙。”时逾回她，“怎么了，心心姐？”

    “有新剧本自己找上门来了。”陆心心言简意赅。

    “啊？”时逾有点惊讶，“是什么剧本？”

    “铁云导演，听说过吗？”陆心心的语气含笑，仔细听似乎还有点骄傲，“他指名了你，要你去试镜他的男主角。”

    时逾的心情和陆心心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颇为相似。除此之外，他又莫名地生出一点命运无端的慨叹来。陆心心那边仍然在絮絮叨叨，不过话题已经转换到了《云端飞行》：“准备好进组了吗？”

    “差不多了。”

    大概在四月中旬，时逾彻底丢下了电影那边的事宜，全身心投入到《海鸥》的排练中；在校庆晚会结束之后，他才有空重新捡起《云端飞行》的剧本。

    庄褚在那天表演结束之后跟着林小舟直接去了清城，他们两个说话的机会反倒不是很多。林小舟的剧组班子也差不多完成了，开机大概也就过几天的事。

    “那就好。”时逾虽然年纪小又是新人，但是从来不给她找麻烦，自己有上进心有前途还努力，做经纪人的很满意了。陆心心转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说起来，小薛加你微信了吗？”

    “小薛？没有。”时逾没听说过这个人，“这位是？”

    “你的新助理哇。”陆心心揉了揉眉心，“我把你微信给她了让她加你，可能是没收到，等会让她再发一次。”

    时逾要进组了，公司给他配个助理是理所应当的事。陆心心给他挑的助理是一个刚进圈的新人，在艾塔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明星助理培训，然后分到他这里来，不是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位。

    不过时逾以前和助理的关系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也没什么非谁不可的理由，所以安之若素地接受了陆心心的安排：“好的。”

    *

    薛媛媛紧张地握着手机，站在停车场门口。

    她大学毕业两年了，一直在做自由职业，直到前几个月忽发奇想，想要体验一下娱乐圈的生活；经过朋友介绍，她来到了艾塔，成了一名实习助理。

    三个月的培训期完毕，她被分到了艾塔最出名的经纪人陆心心那里去。

    薛媛媛对陆心心这个名字很熟，因为她最喜欢的女星叶襄，就曾经是陆心心手里的艺人，并且一带就带了很多年。

    大学的时候，她粉上叶襄，就听说过不少陆心心这位传奇经纪人的传言。

    艾塔这家公司的创立本身就是传奇。

    众所周知，娱乐圈是资本游戏，但是艾塔硬是在老板和老板的老同学、公司元老陆心心的带领下，赤手空拳地在资本横流的娱乐圈站稳了脚跟。

    但是叶襄的很多唯粉都不太喜欢她这个经纪人，问原因呢，又说不太上来，只觉得很微妙，在叶襄独立出去创立工作室的时候还进行过一轮小范围的抽奖庆祝，只抽老粉。

    薛媛媛倒是符合抽奖条件，但是她没参加，只是默默地取关了微博首页几个言辞激烈的小姐妹。

    毕竟，抛开“叶襄的经纪人”这个身份，陆心心这样独立自主、有能力也有手腕的女人，有点像是她梦想中自己的样子。

    但是，当她非常兴奋地把自己即将到陆心心手下工作的消息，分享给自己三次元在某个明星那里当大粉的姐妹的时候，收到的却不是来自姐妹的真心祝贺，而是有点略带怜悯的“你自己小心点”。

    “啊？”薛媛媛人傻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你人都在艾塔了，还不知道陆心心最近在忙年底的选秀节目忙得不可开交吗？”姐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原先叶襄在的时候，她就专心搞叶襄一个人；叶襄走了，她又去别的项目了，手里面能有什么好艺人？”

    “啊……？”薛媛媛倒是没想过这个，“但是，陆姐带的艺人，怎么着也不会很差吧？”

    “唉……”姐妹可恨死了她这副不开窍的样子，“说不准的！前几天的传闻你没听说？”

    “啊？”薛媛媛因为培训还特意断网了一段时间，真没听说过什么传闻，“什么什么传闻？”

    “你打开微博，搜索‘中艺百年校庆’这个词条。”姐妹指点她，“看到下面的关联词条了吗？”

    “啊……我看到了。”薛媛媛打开一看，当天许多明星出入中艺校园，各种红毯生图争奇斗艳，叶襄甚至还和其他几个女星联袂献唱了一曲，更是惹得话题纷纷，“怎么了？”

    “看一下有一个词条，叫‘中艺钦点女明星’。”姐妹意味深长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薛媛媛疑惑地点进词条，热度最高、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特别眼熟的营销号。

    她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个营销号以前好像是叶襄对家一位女星的工作室养的号。

    女星人不错，但是工作室经常操控舆论，发一些有关叶襄的拉踩和负面话题，叶襄粉都恨极，天天挂在反黑站的首页。

    后来女星被曝傍了个富豪退圈，叶襄的地位又随着她的作品水涨船高，这个号渐渐地就不被叶襄的粉丝们放在眼里了。

    她没想到，这个号居然没有随着那位女星的退圈而废掉，反而是继续运营着，还做的这么……有声有色。

    薛媛媛借此机会回忆了一番学生时代追星的轻狂旧事，有点好笑地继续看营销号发的内容。

    这个号看起来是蹭了一把中艺百年校庆的热度，连发了几条相关内容，其中就有中艺的学生话剧社在校庆晚会上演出了一台经典话剧《海鸥》。

    因为容觉和叶襄都在看完之后发了一条相关微博，这台话剧的讨论量非常之高，已经超出了话剧这一小众艺术形式的影响力范畴。这个营销号不知道从哪里接到了投稿，发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图，配文：

    [#中艺钦点女明星#有中艺同学爆料，《海鸥》的导演同学在朋友圈分享了自己和男女主演的合照，并且称两位是女明星和男明星。

    中艺盛产帅哥美女，饰演妮娜的时逾更是担得上“剧组女明星”的赞美，一个男生比女生还漂亮，怪不得能抢走纪安泽的主演位置。你觉得呢？]

    老土到令人作呕的营销体。

    薛媛媛仔细看了一眼那张截图，中间的是导演，两边是穿着戏服的男女主演，容色漂亮安静，确实担得上中艺脸面。

    底下的评论大多是纪安泽粉丝的控评，但是被赞到最热的第一条是这样说的：

    “笑死，还没出道就这么想当女明星吗？”

    阴阳怪气的，让她一下子就预感到有点不祥。

    薛媛媛退出这个营销号的主页，扫了一眼实时，大多都是在阴阳怪气：“就这么想当女明星吗？还没出道呢就拉踩，同框即碰瓷谢谢。”

    有人回复这条微博：“陆姐手底下的皇太子，出道演名导电影，我们只好做人家垫脚石咯。”

    博主回复：“嘎嘎嘎，坐等林小舟三连扑，看看女明星怎么收场，怎么在圈子里混。”

    姐妹有点怜悯地告诉薛媛媛，纪安泽的经纪人，就是当初叶襄对家的那个女星的经纪人，现在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你老板好像还没出道就得罪不少人了，助理肯定特别难当，本人事少就算了，看这没出道就抢角色操女明星人设的架势，也像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薛媛媛蹙了蹙眉，对这种先入为主、判断受害者有罪的言论，稍稍感到有点不适。

    她胡乱找了个话题，结束了跟小姐妹的对话，把这些微博截图发给了陆心心，问：“姐，这些怎么办？”

    “交给我，”过了一会儿，陆心心回复她，“放心进组就好——对了，时逾说他没收到你好友申请。”

    薛媛媛这才想起来，之前忙着跟姐妹分享好消息，后面又被各种流言扰乱了心神，连本职工作都差点忘记了。

    过了几天要进组了，她才第一次正式意义上地要见到自己的新老板。薛媛媛有驾照，陆心心又离不开北京，干脆安排她开车带着时逾从艾塔公司所在地直接去北京西站。

    跟时逾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她站在艾塔的停车场，一会儿想到当年一起追叶襄的姐妹对陆心心颇有微词，一会儿想到前几天三次姐妹怜悯她自求多福，心里还有点惶惑：

    这是她第一次当明星助理，跟明星处理不好关系怎么办？明星事太多怎么办？她还不知道时逾是一个怎样的人，心里七上八下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勾勒出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轮廓。

    “薛媛媛，”她正思绪纷杂间，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打断她，“请问是你吗？”

    “我是！”薛媛媛下意识地转过身，点头应道。

    她愣怔了一瞬间。

    那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奇怪轮廓一下子被打碎了。男生一身黑白撞色，戴着遮阳的渔夫帽，露出小半个线条优越的下颔。

    时逾声音好听，礼貌地向她点头：“我是时逾。”

    那一瞬间，薛媛媛胸腔中的心跳声音轰然作响。

    她好歹混迹饭圈多年，追过多少次线下，大大小小的男明星也亲眼看过不少，称得上一句阅遍内娱帅哥。时逾的照片她也见过，但是转头的那一瞬间，姐妹的告诫全然被她抛之脑后。

    眼睛将图像反馈给大脑，她的神经末梢疯狂尖叫。

    薛媛媛想。

    女明星又怎么样。

    女明星就女明星，谁都不如他配当女明星。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更新应该就是卡文了，卡得很厉害，觉得写出来的质量放出来对不起读者。

    没卡文的话会坚持日更的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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