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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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心念一动, 谢云苔问:“那他……他不举了,是不是就不能非礼别的姑娘啦?”

    苏衔点头:“对啊,硬不起来。”

    她又追问:“酒后也不可以?”

    ――看看他家小狗腿心眼儿多好!还在操心别的姑娘!

    苏衔无语地发现自己真的看她越来越顺眼, 深沉点头:“不可以。”

    “那这个好。”谢云苔点头, “但是要怎么给他用?”

    “嘿。”苏衔信手把另外几种药都丢回盒子里,盖好盒盖放在一边, 独把这一种执在手里,口吻悠悠, “想亲自报仇吗?回头爷带你去啊。”

    亲自报仇?

    谢云苔努力想了想, 没能想到“亲自报仇”的办法。苏衔索性不多解释, 两日后直接带着她出了门。

    出门时天已全黑,夜幕上星光璀璨。途经集市, 周围热闹非常。穿过集市再行一段便是平康坊, 入得坊门, “别样风景”就映入眼帘。

    各个青楼中的姑娘花枝招展,每个楼门前都有几人立在门前招揽客人。这条街上的几处青楼都名气不小,能来光顾的俱是富家子弟, 谢云苔稍稍揭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就又将车帘放下,觉得自己不该来这种地方。

    而且苏衔也不该来这种地方。

    依照朝中规矩,朝臣不得嫖|妓。诚然这条律例在执行上颇有转圜余地, 譬如达官显贵们豢养私妓一般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但明面上大家都还是要守一守规矩的。

    于是在马车停下时,谢云苔忍不住轻问:“公子不怕被御史弹劾?”

    苏衔似笑非笑:“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

    这个谢云苔听说过一点儿,便点头:“奴婢知道。”

    “但其实不止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苏衔撇撇嘴,“平康坊中规模稍大十三楼十七院二十四阁都有。”

    不是他们暗营对青楼情有独钟, 而是在风月场里温柔乡中的时候,人最容易将防心卸下, 探事情最为容易。所以这些地方有些被安插了眼线,有些索性是训练好了女探子放进去,他现在想办点小事轻松得很。

    谁让禄国公世子本身就是平康坊的常客呢?

    “来吧。”苏衔气定神闲地带着谢云苔下车。下车一瞧,谢云苔才发觉这原是一处小巷子,面前的院门似是一处院落的后门。苏衔拉着她直接闪入,无人注意。

    再进入小楼的后门,即有楼中姑娘迎了上来。谢云苔眼看着面容娇俏的姑娘在看清苏衔的刹那变得神情肃穆,颔首抱拳:“师兄。”

    苏衔睨她一眼,好似有点无奈:“你挺如鱼得水啊?”

    虞微凉笑一声,引二人上楼,压音回话:“情报来得快,不用动刀动剑,又有男人睡,而且竟然还能倒赚钱,何乐而不为?”

    “……”苏衔不懂她,谢云苔自更不懂。便不再多言,安静地跟着她上楼。

    三人走的是暗处的楼梯,直接通往一处雅间。眼下正是楼中生意好的时候,两边隔壁具有**声响传来,谢云苔听得脸热,佯作镇定。

    虞微凉指指左侧:“在这屋,现下是阿桃应承着。”

    苏衔啧声调侃:“我这事也不用动刀动剑,同样有男人睡,禄国公府又不缺钱,你肯定有的赚,怎么没亲自去啊?”

    虞微凉坦诚答道:“楼里几个姑娘都说他短。”

    苏衔:“……”还是不要深聊了,会教坏小狗腿。

    于是话不多说,他探手摸出那包药,告诉谢云苔:“沏茶。”

    “哦!”谢云苔应声,依言去沏了茶来。这样的青楼中茶都是上好的,热水注入的瞬间便茶香四溢。

    苏衔又把药粉递给她:“喏,自己加。”

    “……”谢云苔伸手,指尖轻颤。她还没害过人哩,虽然这茶并不需她亲手送过去,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怵。

    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堆淡橙色的粉末,看上去有些多。谢云苔谨慎询问:“加多少?”

    “随便啊。”苏衔无所谓,“入水即溶,无色无味。”

    就看她想让他不举到什么份上了。

    谢云苔想想,不再犹豫,纸包一倾,药粉尽数倒入茶中。

    苏衔浅怔,露出几许愕色,笑说:“不发善心了啊?”

    “又不会要命,已经是发善心了呀。”谢云苔道。

    这事完全由他们做主,她不放纵自己的报复心取其性命就已够了。至于“不举”这回事,做彻底一点,让他以后再不会荼毒别人才好。

    苏衔笑一声,信手将茶交给虞微凉,虞微凉二话不说端出去,叩开隔壁的房门,把茶送到了阿桃手里。

    与此同时,苏衔推开了墙上的暗格,暗格那一边恰是隔壁的多宝架,上有摆件遮挡,不易发现隔墙之眼。确定了两人都还穿着衣服,场景并未多么不堪,他招呼谢云苔:“来看热闹啊。”

    “……”谢云苔一言不发地凑过去,安安静静地看,看着阿桃婀娜多姿地倚在那禄国公世子身边,如同劝酒般,一口口将一盏香茶给他喂了下去。

    心里发怵的感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这种畅快又令她有点愧疚,因为毕竟是暗中给人下药,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苏衔自没她这么多顾虑,见世子已将茶饮尽,就将暗格一关,风轻云淡:“行了,回府。”

    言毕仍是走那处楼梯,直接自后门离了这青楼。

    几日后,禄国公世子不举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事最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云苔是在陪苏婧玩的时候听小厮说的这事,两名洒扫庭院的小厮在花园偏僻处交头接耳,她听了赶忙将人赶走,免得让苏婧听见。

    待得回到书房,她仍是着绿衣进去送茶,几度犹豫之后,忍不住开口问:“世子那事怎么传得到处都是?”

    “当然要传开啊。”苏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有什么意思?”

    谢云苔:“……”

    果然,事情是他特意传开的,而且传得十分自然。京中的传言众口一词:平康坊的姑娘说禄国公世子那方面不行,吃了药都硬不起来!

    .

    又几日,皇帝的急病终于见好,朝中罕见地对苏衔有了赞誉――因为半个月前,安西终于下了一场雨。久旱逢甘霖,当地百姓无不喜悦,可还不及欢庆一场,蝗灾就真的闹了起来,来势汹汹,遮天蔽日,雨后刚冒出来的草芽都被吃了个干净。

    几个月前与苏衔唇枪舌战的朝臣宗亲只得低头,转而称赞苏衔有先见之明。苏衔完全不谦虚,在早朝上懒懒摆手:“废话,老子没点先见之明,能指望你们这帮腐儒救百姓啊?”

    众臣:“……”

    三皇子忿忿别过头,皇长子一脸好笑。皇帝心情复杂,一边论功行赏,一边幽幽叹息。

    他从前并不太担心身后事,但这次忽而大病,让他禁不住地思量起这些来。他儿子不少,可论本事是苏衔本事最大,偏生苏衔不肯认他,不然立储多好。

    府中,虽然眼下天气还热,可上上下下都已经要开始量裁秋衣了,不然等到秋时再做会来不及。

    苏衔似乎懒得在自己府里搁几个绣娘,每到做衣服时就从苏府那边叫人过来。于是昨日下午,绣娘专门赶过来认认真真给苏衔量了一遍,今日一早又到了苏婧房里,谢云苔陪着她,思量着给绣娘出主意:“我看可以照着现下的尺寸做几身,再做几身略大一些的。她现下长个子长得好快。”

    府里没别的小孩子,量裁夏衣时大家就都没多想,直接依着当时的尺寸给苏婧做了。结果到了夏末,大多裙子都短了一截。

    绣娘点头:“姑娘说得是,我记下了。”

    说着又要给谢云苔量衣,谢云苔道:“还按上次的尺寸给我做就是了,绿色白色蓝色多做几身,我有用。”

    她也还在长个子,但夏天到现在没怎么变,衣服都还合身。夏装换秋装无非就是要做得厚一些。

    她只催促说:“前几天要的红衣可否快点给我做?”

    她还记得苏衔在宴席上说要她学舞的事,舞衣要快点拿到才好学。

    绣娘笑说:“舞衣明日就可送来。但姑娘还是先量一量尺寸吧,相爷特意吩咐了给姑娘多裁几身衣裳,送来许多好料子用,款式总也要岔开一些,许多尺寸要重量才好。”

    谢云苔先前要的衣裳都太简单,几乎都是一色。现下料子复杂了,褙子做多长?对花对在哪儿?诃子与抹胸的尺寸差多少?直接估算怕是不准。

    绣娘边在心里盘算都要量什么边在心里羡慕,相爷着人送来的好料子她见着了,许多怕都是宫里赏下来的东西,苏府那边见都不太见得着。

    殊不知,谢云苔听她说完就眼前发晕。

    秋日也算不冷不热,她还指着三重衣再轻松几个月呢,只消习舞时另外换一次便是。苏衔若突发奇想要看她穿别的、奉茶研墨外出又还要绿白蓝,那真的好累!

    但这事当然不由她做主,她心里再苦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谢云苔只得哭丧着脸让绣娘好好给她量,绣娘看着她的脸色心里直嘀咕,心说怎么还不高兴了呢?恃宠而骄啊?

    回府的路上,苏衔心里盘算着邀功。他觉得动心这事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并不丢人,亦非不能接受,只消好好把人哄到手就行了。

    小狗腿先前被他唬得绿白蓝穿了大半年,今天多做几身好看的衣服一定会高兴!

    于是回到府中,他打听清楚谢云苔在哪里,便直接去找了她,邀功的心情蠢蠢欲动。

    到了苏婧房前,他却通过半开的窗看到她坐在窗边一脸愁苦,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