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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门嫡女 > 085刁嬷嬷簪抵千金契 雨醒时风闻窗外事

085刁嬷嬷簪抵千金契 雨醒时风闻窗外事

    “大姑娘可真是能言善道……”嬷嬷暗讽道,语气颇为刺耳,面露不悦,“怪不得总能哄骗住人……”

    燕灵见她这般腔调,面色淡了几分笑意,自行在嬷嬷身边落座,并无周全礼数。之后更是装作不解其意的反问道:“长公主昨日才派人来请,今日如何又派了嬷嬷前来?”

    “呵,”嬷嬷冷笑一声,方才正经回禀道,“昨日长公主听闻大姑娘恐得劳怯之症,本是忧虑万分。只是回神细想一天之内,大姑娘能赶着参加先后祭礼,之后就连番求见淑妃娘娘,这刚出宫又陪三皇子送行张夫子……这可不像是病重之人该做能做的事!”

    对于嬷嬷说的话,燕灵不置可否。嬷嬷见燕灵没有反驳,便作她默认,举止也更为放诞。未得燕灵准肯,自己便做主在主位从容坐下。

    燕灵模棱两可地反问道:“嬷嬷……这是何意?”

    可惜嬷嬷并不觉自己行为有何不妥,更是拍着胸脯,一脸愤懑地指责道:“大姑娘问这是何意,老奴倒是要问问大姑娘到底是何意思!为何可见一干人等,却独独不接传召,不见长公主!长公主的颜面尊荣,岂是你等能随意折煞的!”

    燕灵听着嬷嬷的指责,却不甚在意。抬手接过青溪递来的一杯茶,随后轻饮。

    嬷嬷见燕灵这般态度,更是不满。最后娓娓告知:“恐大姑娘不知,我昨日发现来请大姑娘的宫婢收了大姑娘一枚银馃子,于是告知了长公主……所以,那宫婢的手便断了……现在怕是气也该断了。”

    直到听到这一句,燕灵眸色微动,本是搁置茶盏的手一停,气氛沉默了须臾。附而,燕灵叹了口气,苦笑应道:“嬷嬷想说,该是我害她。”

    “大姑娘明白便是。”嬷嬷愈发严厉,她警告燕灵道:“长公主的耐心小,所以奉劝大姑娘知趣……”言此,嬷嬷话语一停,态度转而轻蔑不屑:“你区区一个文官臣女,就算赏你一个从六品的官职,在长公主眼里也不过是蝼蚁,莫要不知自己斤两。”

    这番言论与举动过后,燕灵不由得想起周晃昨日之言。但纵然她手中的杯盏被自己紧握,最后却轻巧搁回桌案。她只道:“如此,燕灵知错。”

    一旁侍候的白晓青溪对视一眼,未曾料到燕灵的回答。

    嬷嬷方才点头,一边整衣起身,一边冷冷地言道:“以后长公主的传召不得懈怠推托。”

    “自然……”燕灵随之起身,“刚刚燕灵举止也颇有怠慢,只盼嬷嬷莫要说与公主听。令公主伤肝动火,就不值当了。我这还有一间城东铺子。”说着,燕灵招手唤青溪上前奉上一张契据。

    “这……”嬷嬷显然内心动摇,若是金锭银馃她定然不收,但是城东的房子堪比万金。也是没想到,这位顾大姑娘出手阔绰至此,这才思量刚刚的话,怕是有些轻薄了这位姑娘。

    燕灵平静瞧着嬷嬷的内心挣扎,突然伸手取了嬷嬷发髻上的一只簪,也未等嬷嬷反应,便自行解释道:“嬷嬷恕罪,我既拿了这只簪,这就算是嬷嬷盘下的。”见嬷嬷仍是犹豫,燕灵笑说道:“怎么?难道嬷嬷也怕旁人说出去不成?只是我委实不知有谁敢挑嬷嬷的错处。”

    嬷嬷忙懂其中意思,她平白多了一套房产,自然喜不自胜。“那便多谢大姑娘了……那……”

    “今日过于困乏,”燕灵截过嬷嬷的话,“也请嬷嬷替我回禀长公主,三日后于皇宫文德殿不远的飞华亭中相见,如何?”

    “那也是妥帖周到,老奴定会替大姑娘美言的……”嬷嬷把契据妥帖收回袖中,恭敬行礼。由青溪请送嬷嬷出府。

    场面一时冷静下来,燕灵独立在厅堂中,把弄着手里那只平庸无奇的簪钗,面色无虞。

    白晓凑上前去,恰巧桃叶整理完燕灵换下的衣裙,也从后堂出来找自家姑娘。

    “主子,厅堂风大又冷了。快回内室去吧。”白晓言罢,便上前扶燕灵。

    燕灵收起心绪,接受白晓的轻扶,却是一时未能挪动步子。只见燕灵眉头微皱,自己被迫放下手炉,倚着茶几重新坐下。

    “姑娘!”白晓见状也是微微吃惊。

    “有些疼……”燕灵淡淡说道,轻揉自己的膝盖。

    “疼?”白晓一时疑惑,听见燕灵如此说,忙蹲下帮着燕灵揉腿,忙询问道:“可是磕着碰着哪儿了?”

    “隐隐有些,不妨事……”燕灵安慰道。

    桃叶也赶快围上去,急忙解释道;“都怪桃叶!只怪桃叶没有看好姑娘……这原本就冻伤了膝盖,结果这两天又是受凉,又是摔跤!想是这个缘故。”

    “如此只怕有隐疾……”白晓一边替燕灵揉着膝盖,语气也是担忧,“先扶姑娘进屋,拧条热帕子热敷一下。”

    “恩!”桃叶应道。

    “……”燕灵瞧着这两个丫头蹲在自己面前你一眼我一语,自己反倒无话,由着她们折腾。

    *****

    隔日,屋外风雨又是不止,紧闭的木窗不时发出轻磕声,伴着雨声飒飒。

    昨夜因着天象缘故,燕灵几番折腾,误了休息的时辰,竟是一夜不眠。几个伺候的丫头,都怕她长久下去,当真忧思神劳,生出隐疾,便将一应事情都先搁置下,也不让扰她。

    卧榻上,燕灵尚在小睡。却也因着窗外风雨,感受到枕上微微寒意,不时睫毛轻动。耳边隐隐听见青溪唤着院里的仆役加固门窗,引分雨水,言谈不绝。

    直到白晓办完事,回到东院。她也是全身湿透,青溪忙先带她进屋,替她先寻了帕子擦拭。

    “主子呢?”白晓却是顾不上自己,向青溪询问道。

    青溪伸指轻点了白晓的唇,示意让她小声些,一边自己也是耐心说道:“主子休息着呢,怕是真累着了,你先去洗澡换身衣吧。”

    “好,”白晓刚想要走,但稍稍思虑后,对青溪嘱咐道:“主子让我打听的事都有了下落,若是她起了,记得替我告诉她。”

    见青溪点头,白晓接着说下去,“第一是咸江防汛的事,多亏之前为建坝做了隔水引流,加上周围百姓已经妥当搬迁,倒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工程耽搁些;还有第二……”

    白晓顿了顿,“也是因为这雨期,官家决定斋戒数日,并择了一批宫女妃嫔出宫……其中,主子让查的卜芳仪,最后……”

    “死了……”

    屋内,燕灵应声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消散睡梦的迷离,恢复清炯有神。她悄然起身,走到隔断处,继续听白晓在外室的谈话。

    “只因人言可畏,世人传她是妖星转世,必须自毙,方能解灾。”白晓越说越兴奋,也顾不得换衣,和青溪还有几个小丫头,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昨日,两千民众围住了公侯府,逼着卜芳仪谢世……京兆尹王显带兵镇压,这才了事……可惜,卜芳仪心气极高,因不满屈辱,在阁中自尽了……”

    “主子!”这时白晓发现燕灵站在小门边,衣服单薄。却因自己浑身湿露,也不敢随意碰她,“你怎么这样就起来了,也不加件衣裳……”

    这时,青溪早已绕进内室寻上一件衫子给燕灵披上,白晓这才安心,却更是好奇的询问:“主子,这卜芳仪可是晟阳长公主的人,这件事我们该当如何?”

    燕灵却道,“那要看你让你去查的第三件事如何了?”

    白晓拿出一本账簿,交给燕灵。同时回禀道:“如今六榷十三场的茶价攀升,最好的海州茶祖额钱三十万八千七百三贯六百七十六文,受纳睦、湖、杭、越、衢、温、婺、台、常、饶、歙州片、散茶共四十二万四千五百九十斤……”

    燕灵接过册子,低眸沉思了一瞬,抬头却先对白晓道:“先去换衣服。”

    白晓却是被燕灵勾起了好奇,“主子,你还没说长公主那里……该如何办……”

    燕灵收好了账簿,并不着急回答,却问道,“长公主府的嬷嬷可去了衙门?”

    白晓点头,“去了。那嬷嬷的二儿子代嬷嬷去的。重签了房契,缴了契税,盖了戳子。”

    燕灵听闻后点点头,转头又是劝,“还不去换衣服,仔细真要着凉了。”

    青溪一边给燕灵白晓一人递上一只装着热炭的手炉,一边抱怨道,“姑娘自己也是,可叹这屋里的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