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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飞华亭断线放纸鸢 帝幼女心智初成长

    三日后,仍是一派积阴弥月的景象。燕灵早早入宫,时候虽未落雨,但天地晦冥,咫尺不辨。从皇宫中的飞华亭望去,文华殿也是满目冷色。

    燕灵坐在亭中,耳边伴着孝阳公主的玩闹声,她自己却正在给两只缠住的纸鸢理线。面对交错杂烦的乱线,燕灵却沉静非常。

    而远处天上飞着一只沙燕风筝,亭外玩得尽兴的孝阳公主轻喘着气,把风筝线轴交给一旁的女婢。她自己回到亭中燕灵身边,要了一盏茶坐下。

    孝阳公主打量着燕灵只专注于面前折坏的风筝。思量片刻,还是耐不住好奇突然问道:“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见我父皇,是要做什么?”

    燕灵应声抬眼,一笑,并未有动容之色,反问,“公主看出来了?”

    “父皇近日因为彗星一事,避殿损膳,下诏责己,所以都在文德殿理政。已是几日未食……”孝阳公主言此面露担忧之色,转而看向燕灵,“这飞华亭算是离文德殿最近的一处地方。在这种地方放风筝,你若回我并非想引人注目,我也不会信的。只是……”

    孝阳公主一笑,“又是在这种时候放风筝,好不轻狂。怕是除了你我,无人有这胆量。”

    “恐怕也未必无人。”燕灵听了孝阳公主的一席话,反驳道。随后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瞧,人来了……”

    孝阳公主转头看向来者。只见晟阳长公主带着宫婢从远处而来,她一身郁香黄云气纹素软缎十二幅裙,外罩云紫锦长袍,朝天髻上佐以九凤御珠金翅步摇,指尖带着一副琉璃护甲。

    “算我没说。”孝阳公主找补道,后才反应过来,“是你约了长姐?”

    燕灵点点头,彼此心照不宣。只见她起身,取过一把小银剪,走到亭外宫婢的身边。

    “学士!”宫婢一脸诧异,就此看着燕灵面色冷静,抬手却是咯噔一声,绞断了筝绳。仰头目送那风筝飘飘摇摇往远处去了。

    另一头,晟阳长公主一路走来,直到亭中。她将燕灵的举动看在眼里,只是,她内心另有他事,面露郁色。

    “长姐?”孝阳公主见长公主只盯着庭外的燕灵看,出声唤道。

    晟阳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十妹身量小小,朝自己行礼的样子俏皮可爱。心下这才松快些,问道,“原来是小十啊,已是许久未见,竟是愈发出挑了。怎么不见你常来长姐府上玩了?”

    孝阳公主行礼回复道,“长姐莫怪,只因父皇命我要勤加学习功课礼仪,空闲时候要比从前少些,也难出宫了。”

    “是吗……”晟阳长公主听此想起往事,语气颇有几分感慨。随后又很快另起了话题,“对了,我带了府中新作的黄雀鲊,本是进给父皇的。回头也送一食盒到你殿里去。”

    “多谢长姐记挂孝儿!”孝阳公主憨憨地笑着。

    彼时,燕灵也已归亭。她朝长公主轻施一礼。

    “平身吧。”好在长公主虽是忧心,但见燕灵平添怯弱之象,倒无苛责追究,暗里想来那嬷嬷看在房契的面上还是递了话的。

    “学士可有与本宫言说的?”晟阳长公主寻问道。

    “黄雀鲊虽是开胃可口,但公主现在送去却是不合时宜,怕是会被陛下退回。公主不如另做处置为好。”燕灵劝道。

    虽燕灵说的是今日之事,但是晟阳长公主听在耳里却是尤为刺耳。心下总觉得她是在隐射卜芳仪一事。

    “学士好谋算。”晟阳长公主意味深长地夸赞道,后又命左右婢子退下,方才说道:“所以,你们当日所言的天劫,便是这颗彗星吗?”

    “长公主明鉴。”燕灵一向平和,并无邀功或是责问之意。

    “那想必你也该知道卜芳仪自戕之事。”晟阳长公主并未把话说透,意在想听燕灵说接下来该如何办。

    燕灵不出意料地点头,却只道,“所谓民意,若是被人利用失了判断。那与任由摆布的刀也无分别。”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晟阳长公主听此却是失望,“亏我苦心为你们谋算,令她入宫……”

    燕灵于是截断反问,“那臣女斗胆问一问,卜芳仪可是三殿下和臣女拜托长公主请进宫的?”见长公主沉默,燕灵便想不如把话一气说开,“看来不是。那长公主可知,太子为何要请求推延婚期,又命蒋婕妤收敛锋芒?”

    晟阳长公主沉思片刻,不想身边孝阳公主却先顿悟,脱口解释道,“我知道了,皆因彗星一事!若是卜芳仪未曾入宫争宠,怕是妖女的名头就会落在蒋婕妤的身上。而太子殿下其实也并非想推迟婚期,恰恰是想早日结亲。若他当日未曾推延,现今怕是会被有心人诟病婚事不祥。不如主动请推,反倒转危为安,以去除邪祟为名,怎样都可大大方方的结亲。”

    话说至此,晟阳长公主这才恍然大悟。她自知办错了事,但碍于面子,只得推责,“即是如此,你们为何不肯早些与我明说。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放风筝!”

    燕灵见长公主如此说法,自知不该与她纠缠到底是自己与三皇子不曾明说,还是长公主自作主张的错失。

    “臣女只是想劝长公主莫要着急行事,以意为之。若是事先能与我商量一二也是好的。”燕灵言此,略略有些自弃之意。

    “可你二人行事太过乖张,天下为之岌嶪,叫人如何高枕?”晟阳长公主显然对其回答不甚满意。

    这一来,彼此倒有些尴尬,下面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孝阳公主见此情景,乌溜的小眼中便是有了决断,于是上前开解道,“长姐,她虽荒谬背理,但你可见她吃亏不曾?都说她举动出格,我倒言她是最懂分寸的人。见何人说何话做何事,她心中自有一杆秤。长姐不如尽信于她,且看她如何经营?”

    说着孝阳公主想上前搀晟阳长公主坐下,但是晟阳长公主侧目一瞥面前这个与自己面貌有几分相似的十岁丫头,却是扬袖拒绝,面露警惕道:“你是被她收买了的。”

    孝阳公主见晟阳长公主如此,内心不免一寒。燕灵看在眼里,上前轻搭过孝阳的肩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复再向晟阳长公主行礼。微笑言道,“是臣女无用,长公主不愿尽信我也无妨。只是臣女希望长公主能够遵守南叶斋之约。”

    晟阳长公主一听,先想起南叶斋中三皇子要求自己以槐叶冒充名茶的赌注,瞬时羞煞了脸,嗔道:“你是在羞辱本宫吗?!”

    燕灵起先一愣,后苦笑摇头,解释道,“长公主少安毋躁。臣女所指是长公主曾答应的‘安心烹茶论道,静候佳音’。旁的赌注,臣女无从置喙。”

    晟阳长公主这才气消几分。孝阳公主安呆在燕灵身后,起先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凭只言片语勾勒出大概情状。

    这时,有一御前的侍官提着那只沙燕风筝急急来请。

    侍官神情局促,先向长公主请安,后立即向孝阳公主询问道,“公主殿下,敢问放风筝的是何许人也?陛下急召!”

    燕灵上前福身行礼,“有劳侍官带路。”

    晟阳长公主冷眼旁观。孝阳公主想要跟随,却被燕灵示意不可,只能作罢。

    待燕灵走远,孝阳公主却是惴惴不安,“燕灵她此去怕是凶险……”

    “罢了。”晟阳长公主看在孝阳公主的面子上,安慰她道,“你也不必忧愁,我跟去瞧瞧便是,顶多她是被斥责一顿,不会重罚。”言罢也跟着去了。

    孝阳公主看着晟阳长公主渐行渐远,却不似当初那般莽撞,只转身吩咐宫婢,“都收拾了吧。”言罢,又是嗟叹。

    一旁宫婢小心陪问:“公主为何叹气?”

    孝阳公主语调稚嫩,但意味深长。她说:“眼界不同的人,怕是终难走到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