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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爱与恨的界限

    自从楚长歌在九卦楼跑堂之后,九卦楼就越来越热闹,渐渐地人满为患(闲妻邪夫12章)。但其中大部分客人都不能称之为客人,仅仅只能称之为人——看热闹的人。

    魔教教主楚长歌重出江湖,这可是天大的事,能不来确认一下吗?

    魔教教主楚长歌沦为跑堂店小二,这可是天大的八卦,能不来围观一下吗?

    对于九卦楼人满为患的现象,慕容云舒是乐见其成的。作为老板,虽然她并不以盈利为目的,但是既然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慕容云舒正啪啪啪地拨着算盘,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大堂之中游走于宾客之间的身影,嘴角始终带着笑,不浓不淡,不深不浅。那种笑看在旁人眼里,好生羡慕。

    “我说慕容妹子啊!咱俩当初可是说好了你当老板我做掌柜的,如今你后台变前台跟我抢饭碗,你这是什么意思?”被谅在一旁的云四娘不满地说。

    “没什么意思。”慕容云舒一面结算着今日的收入,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突然对数银子产生了些许兴趣。”

    “……数银子你该去仓库。”云四娘没好气地说。

    慕容云舒淡淡道:“夏天还没到。”

    夏天还没到是啥意思?云四娘一脸不解。

    这时,绿儿非常配合地解释道:“我们家小姐只有在每年夏天酷暑难耐的时候,才会去仓库数银子。其他时候,是死也不会去的。”

    顷刻间,云四娘那张风韵犹存地脸上顿时以东方日出般优雅的姿态徐徐升起三条黑线,还抖了两抖。“数银子能解暑?”她一脸见到了怪物的表情。

    慕容云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真是怪胎!云四娘很不齿地撇了撇嘴,忽然,灵光一闪,两双细长的眼睛顿时光芒万丈。“喂,她真的除了夏天之外,从来不去仓库?”云四娘低声问绿儿,眉宇之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云四娘本想着只要绿儿点头,她立马就去免费替慕容府清点一下家产。熟料绿儿非常淡定地瞟她一眼,道:“仓库里设了机关。以你的智商,耗到今年夏天,也是进不去的。”

    “……”难怪某人如此的气定神闲。不过,她解不开,不代表别人也解不开。云四娘越想越兴奋,视线渐渐移到后院那一抹拿着瓦刀忙碌的身影之上,悄悄离开。

    绿儿:“小姐,云四娘的表情好像有点奸诈呀!”

    慕容云舒头也没抬一下,淡淡道,“随她去。我正好也想知道我还有多少银子可以挥霍。”

    “……”

    “这辈子若不能将其挥霍殆尽,我死也不能瞑目。”

    “……小姐,你这话说得很欠扁。”

    “我知道。”

    “那你还说?”

    “给那些有着仇富心理的人提供仇富的理由不是很好吗?”

    “……”绿儿仰天长叹,小姐你这么直白是不把我当穷人吗?

    主仆俩正你一言我一语,忽然,前方传来嘭地一声巨响,接着整个酒楼肃静下来,只剩算盘珠子相互撞击地声音,带着欢快的节奏。

    “小姐,有人闹事。”绿儿紧张地扯着慕容云舒的袖子小声说。

    “我听到了。”慕容云舒一面说手还飞快地拨着算盘,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肇事者。

    闹事的是离柜台较远靠近窗户的食客,一白衣金冠男子临窗而坐背对众人,左右分别坐着两个红衣小童。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其年纪格格不入的嚣张。让人瞧着极不舒服,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心术不正的幼童,比穷凶恶极的成人还可怕。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看似天真无邪的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化身毒蛇咬你一口。

    慕容云舒淡淡的视线只在正望着她的红衣童子身上停留了半秒不到,便直接越过他看向白衣金冠的男子。她从来不屑与无礼之人对话。而在她的地盘闹事,便是最大的无礼。

    红衣小童读懂了她的视线,顿时怒气更甚,愤然骂道:“这是什么饭菜!比狗粮都不如,竟拿出来给人吃!”

    “瞎说什么呢你——”

    “绿儿。”慕容云舒轻声打断正欲争辩的绿儿,然后又将视线移到红衣童子身上,隔了几秒才道:“你确定自己有资格吃比狗粮好的东西?”

    “你!”红衣小童气急,怨恨地瞪着慕容云舒。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慕容云舒早已被他碎尸万段。好在不能。

    围观众人非常一致地保持着沉默。看热闹本来就是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作壁上观自然是上上之选。而端着盘子的楚长歌也停下了脚步,眼神已冰冷到了极点,杀气外漏,足以在瞬间毁灭整个酒楼。

    忽然,恼羞成怒的红衣童子大喝一声:“去死!”

    众人一齐倒抽一口凉气,好快的身手(闲妻邪夫12章)!别说是慕容云舒,就算是江湖老手,恐怕也难以躲避这快如闪电细如雨的暗器。

    不同于众人的担忧,慕容云舒始终气定神闲,脸上无半点惊慌之色,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稳如泰山。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另一样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翼飞来,直逼慕容云舒的面盘。一个巴掌大的菜碟。紧随而至的是扔出这个碟子的人——楚长歌。

    众人还来不及搞清楚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楚长歌已挡在柜台前慕容云舒的正前方,一手端着餐盘,盘子上有一壶酒和几碟花生米,而另一手将菜碟夹在两指之间,碟面上插满了比血管还细的针。

    楚长朝红衣童子冷哼一声:“不长眼的手,要来有何用!”语毕手一用力,碟面上的毒针反攻向红衣童子。

    红衣童子躲避不及,面露惊恐。忽然,一把折扇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前截住毒针。折扇上画着普通的山水画,他却认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红衣童子跪在执扇的白衣金冠男子身前,如一条红毛狗,温顺极了。

    “起来吧。以后不许如此鲁莽。”白衣金冠男子道。

    “是。”红衣童子起身,退到白衣金冠男子左侧,脸上还写着心有余悸。

    白衣金冠男子缓缓抬眼看向楚长歌,“楚教主果然如传闻那般心狠手辣。”

    楚长歌像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他隐约明白对方口中的‘楚教主’指的是他,脑中却没有那一段记忆。

    “魔教早已解散,这里没有什么楚教主,只有我九卦楼的店小二。如果阁下是来找他的,还请先问问我的意见。毕竟,得罪我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慕容云舒的声音极其轻淡,冷静地口吻里似乎透着些许笑意,带着嘲笑的味道。

    白衣金冠男子闻言面色微变,随即又收起怒意温文尔雅地笑道,“慕容小姐果然也如传闻那般自信。”

    慕容云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双方皆陷入沉默,僵持片刻。白衣金冠男子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慕容云舒轻轻抬了一下眉,示意他讲。

    白衣金冠男子:“你真的休了楚长歌吗?”说着,还瞟了楚长歌一眼。

    楚长歌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紧张。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楚长歌’是谁,但总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关。而心底莫名地对白衣金冠男子有敌意。

    围观众人也皆默默作洗耳恭听状。能亲耳验证这个传言,便不虚此行了。

    慕容云舒的回答却让众人大跌眼镜——“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怎么扯到钱上面去了?众人不解。

    白衣金冠男子也面露困惑,不过很爽快地回答了慕容云舒的问题,“此次外出并未携带太多钱财,只有白银千余。”

    “那么你手上可有值钱的消息?”慕容云舒接着笑问。

    白衣金冠男子摇头,“没有。”

    见状,慕容云舒又笑了笑,低头继续算账,“绿儿,叫四娘来算一下损失。对方手上只有白银千余,多的记在账上,等他们下次来时补上。”淡淡地吩咐中伴随着非常愉悦的算盘声。

    “是。”绿儿得意地瞪白衣金冠男子主仆三人一眼,心道:哼哼,敢在慕容府的地盘闹事,坑不死你!

    白衣金冠男子则皱了一下眉,对慕容云舒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明天再来。”末了,慕容云舒又补上一句,“带足银两。”

    白衣金冠男子:“为什么?”

    “因为她一字值千金。”说这句话的是被绿儿从后院喊来的云四娘。她风姿绰约地走到大堂中央,途径柜台时随手拿起慕容云舒手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阵之后,利索地抬起头道:“三千七百八十三。”

    白衣金冠男子目瞪口呆,“你们并未损失什么。”

    “我知道。”云四娘笑得迷死人不偿命,“可是我家老板想坑你,我能有什么办法?”某人难得露出奸商本色来,她能不配合吗?

    白衣金冠男子:“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不要跟我提王法。”提起王法她就来气!人家儿子是皇帝,王法算什么?云四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有钱付钱,没钱签字画押。你放心,天涯海角我都会派人去向你讨的。”

    “……”他没有不放心。“赔偿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这钱都赔在哪里,为什么要赔三千七百八十三两。”

    云四娘闻言皱了一下眉,道:“你非要把这件事上升到精神层面去吗?”

    “……”

    “那样你可能会赔的更多。”

    “……赔多也无所谓。”

    “好吧。”云四娘想了想,道:“我刚才说要你赔多少来着?”

    “……三千七百八十三两。”

    “哦,对,三千七百八十三两。”云四娘干笑两声,道:“不好意思啊,刚才随口说的数字,没上心。”

    白衣金冠男子顿时满脸黑线,随口说的数字……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你突然闹事,影响我们经营,所以必须赔偿我们经营损失。而至于这个损失是多少,这由我来定。别问我是怎么定的,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只是随口说的。”

    “……还能更简单点吗?”

    “能啊!她看你不爽,所以你得破财。就这么简单。”云四娘指着慕容云舒说。

    “……”这年头奸商简直比土匪还猖獗。

    “好了,废话说完。”云四娘娴熟地将算盘在手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往柜台上一放,发出啪地一声巨响,淡淡道:“你该付钱了。”

    不待白衣金冠男子开口,他身侧的红衣童子便怒道,“公子,他们欺人太甚!”说罢便想动手。

    “不得无礼。”白衣金冠男子厉声斥退手下,道,“把银票拿出来。”

    “公子……”红衣童子还想说什么,却见主子一脸威严,便将不满咽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银票。

    云四娘见状笑意盈盈,道:“看在你长得还算讨喜的份上,我再免费给你一个忠告:在九卦楼提问题前,先把银票亮出来。尤其是像她到底有没有休离楚长歌这种私人问题,没有个几十上百万,甭想得到答案。”

    白衣金冠男子非常有涵养地笑了笑,道:“看出来了。”

    白衣金冠男子带着两个红衣童子离去后,众围观者也都纷纷意兴阑珊地收回了长长地脖子,喝茶地喝茶,闲聊地闲聊。楚长歌则继续端茶送水。九卦楼内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人注意,在白衣金冠男子一行人离开的同时,另外两道黑影也跟了出去。

    日落西山在即,慕容云舒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盯着天边渐渐褪去颜色的夕阳,心中异常疲惫,连呼吸都显得很多余的累。

    今天那白衣金冠男子会出现在客栈绝非偶然,他对她和楚长歌都有所了解,显然是有备而来,为着某种目的。

    最近总有一些生面孔,为着某种目的出现在客栈。

    直觉告诉她,会有大事发生。

    这世上的大事,不是国政大事,便是江湖纷争。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注定她无法置身事外。

    慕容云舒轻叹一声,闭上眼,等待夜幕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中,身上好像多了一件衣服,带着她熟悉的体温和味道。慕容云舒反射性地抓住那只将要离去的手。那只手没有挣扎,任她静静拽住。

    两人沉默须臾。

    忽然,慕容云舒睁开眼,静静凝视那只手的主人良久,问:“你知道爱与恨的界限是什么吗?”

    ------题外话------

    春节过完,开始更新。

    祝大家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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