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乐还有点懵，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后，瞬间尴尬得脸红坐起。

    他张了张口，却感觉喉咙刺痛，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伯爵？”

    裴沉疏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刚刚手指触碰徽乐眉心时……温度似乎有点高？

    “……啊嚏！”

    徽乐还没回话，就又打了个喷嚏。

    裴沉疏立即用手背贴在徽乐额头上，但他没做过这种工作，分辨不太出温度，啧了一声，干脆按住徽乐的肩，俯身额头碰额头。

    果然是滚烫一片。

    ——没盖被子在沙发上穿睡袍睡了一晚，感冒了。以徽乐这幅体质来说，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徽乐脸迅速红了，不知道是因为被靠近还是生病。

    “……啊，我生病了？那怎么办？”他眼尾绯红一片，因为连打两个喷嚏眼里带着泪花，反应慢一拍地望着他，看着还有点可怜。

    裴沉疏好笑道：“你是变傻了吗？”

    他起身拿被子把徽乐囫囵裹起，在沙发上团成一颗白胖汤圆，低头对小傀儡说，“去倒杯水。”

    然后径自打开门：“孔云歌，叫医生过来。”

    外面大厅原本聚集了一堆人，都在假装认真地办公、实则用眼神八卦陛下在殿下屋子里睡了一夜，见裴沉疏突然开门顿时一惊：“嗯？……啊！殿下生病了？”

    舰队军医慌忙放下手里的道具报纸，小步跑着进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汇报：“殿下受凉感冒了，温度38.7。感冒一般是建议人体自愈，不要过度依赖药物。还好，不是什么大……”

    结果接触到裴沉疏凉凉的视线，莫名背后一寒，改口道，“一定要好好休息！”

    裴沉疏沉吟片刻，道：“退下吧。”

    军医连忙跑了。

    裴沉疏去端了一盘营养餐，而后房门被关上，只剩下他和徽乐两个人。

    徽乐脑子现在不太清醒，他一直乖乖地裹着被子缩在沙发里。看裴沉疏回来，视线就跟着他移动。

    裴沉疏把营养餐放到他面前，徽乐看着它，不动弹。

    裴沉疏：“……”

    这不会是要自己喂的意思吧？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徽乐嘴边。

    徽乐小小尝了一口，然后挪开脸：“呸。”

    裴沉疏气笑了。

    这人该不会真烧傻了吧？还是喝了假酒？

    徽乐没有烧傻，也没有喝假酒，只是他现在有点不太受自己控制。他慢吞吞从被子团里伸出两只手，拿起营养面包默默开始啃，但坚决不动那碗粥。

    裴沉疏尝了一口，心想有这么难吃吗？

    他只不过是放了三勺糖而已。

    徽乐：“你……”

    他头脑晕乎乎的，脸上愈发烧得厉害。狗皇帝！这不是他们说的那什么……间接接吻吗？

    看到裴沉疏毫无知觉开始日常办公的样子，他又开始生气。

    徽乐喃喃：“我讨厌生病。”

    因为一生病他的情绪就会失控，行为也会变得像小孩子，据前世师父说这是他平时滥用魂体的副作用。

    记忆里，他还没有拜入门派时总是生病。因为那时他身体还是普通的凡人小孩，但神魂天生强大，两者不兼容就总是磕磕碰碰。

    他很热，又不敢不盖被子，只好寻找低温的东西。

    裴沉疏好像身上温度很低。

    徽乐裹住被子，一颗白汤圆缓慢向裴沉疏身侧挪动，和他贴贴。

    结果发现裴沉疏没有理会他，徽乐莫名地感到委屈。

    他闭了闭眼，极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

    但下一刻，有微凉的、毛茸茸的东西扫到他的脸。徽乐抓住一看——是小老虎的尾巴。

    裴沉疏的精神体变成了幼崽状，蹲在他头上，伸出舌头舔他的脸。徽乐仰了仰头，把小白虎拽进怀里蹂|躏。

    “……败给你了。”裴沉疏靠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拿去玩吧。”

    *

    疗养院。

    玛拉将军躺在床上，慢慢醒来。

    睡眠之后的愉悦感和活力笼罩着她，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充满了赞叹和不可思议。

    虽然只是三四个小时的浅眠，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睡着过了。

    虫毒折磨着她，让她无时不刻不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只有在身体极度疲惫后被注射镇静剂，她才能得到短暂休憩。

    这是每个经历过对虫族战争的将士的最终结局。战场上，哪怕没有被虫族所伤，也会因为吸入太多的有毒空气而满身沉疴。

    这也是她对现任帝国皇帝保持缄默态度的原因。

    他甚至带着军队打进了虫族的领域，那里的虫毒浓度是人类所居星域的数倍，他手下的将士都会迎来比她更痛苦的晚年。

    外界知道她是反对派，却不知她内心其实敬佩皇帝的果决。玛拉知道自己无法鼓励那些年轻的将士去送死，所以才做了无声的懦夫。

    她想到这一点，有一丝轻微的怜悯，裴沉疏在虫族领土上亲手砍下了王虫的头颅，他所受的侵蚀恐怕与她不相上下，不，也许更多吧？

    这也是她绝不倒戈的原因。没人比她更清楚虫毒如何影响神志，一个终将疯狂的皇帝要怎么执政？

    “奶奶。”金发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见她醒来，双眼一亮，扑过来道，“您看起来好多了！”

    她赞叹地拿起小香囊，“真不可思议……这居然真的有用！”

    玛拉比她淡定一些：“可惜，看样子它已经没用了。”

    原本那只香囊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此刻却已黯淡了，连上面的绣花都已经崩裂了一些。

    小姑娘握拳，坚定道：“奶奶，我一定会让人查到他是谁的！”

    “不要这样去打扰人家。”玛拉喝止了她。能够安睡已经是恩赐了。

    她打开光屏——没有什么比亲口的感谢更重要。

    【谢谢主播，昨夜我睡了个多年没有过的好觉。】

    像她这样的讯息，在留言板上还有很多。

    小姑娘瘪瘪嘴，换了个话头：“对了，奶奶，给你讲点有好笑的事。你知道吗？皇帝居然陪着他的花瓶未婚妻去度假了！天，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现在全帝国都想知道他们在哪。那些记者甚至租了私人星舰到处乱碰运气呢，你说可不可笑？”

    没想到玛拉只说：“是吗？那不错啊。”

    如果皇帝能保持好心情，也许会疯得更晚些吧。

    玛拉惯常看每天的早间新闻，可下一刻，所有的新闻网站都置换了头条，它们全都在说着一个意思，让她心头一沉——

    【急报！帝国又出现虫雾！】

    【科研院检测出虫雾，向帝国民众预警，同时安抚：不要慌，还未扩散。】

    【虫雾源头尚未发现，但扩散翼在首都星“鲜花区”！首都星民众开始迁移？本社为你独家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