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多研东问西问，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包坪和白冷斯训练时期曾在同一个组合，出道前，白冷斯忽然打官司要求解约。

    团队因此被拖累，并最终解了散。

    那之后，前团队成员便和白冷斯结下了梁子。

    谁知道，两人竟然在节目中再次遇到。

    白冷斯成了导师。

    前团队成员却变成被点评的选手。

    这种位置的变化本就令人不快。

    而白冷斯评判标准又严苛，包坪唱跳之后，执意给他一个f。

    于是包坪当场站出来，控诉他评分的时候掺杂了私人恩怨。

    现在，两人还在争吵。

    白冷斯冷着脸拍桌子，包坪站在原地一脸淡笑，但说话很是阴阳怪气。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一对冤家目光如刀似剑。

    郝多研根本劝不住。

    可总导演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提高收视率的机会？

    他招招手，唤去一个工作人员，派他在郝多研耳边传了句话：

    “得让俩人打起来，节目才能有收视率。”

    工作人员为凸显事情的重要性，还严格执行了导演所说的——在她耳边连说了三遍。

    郝多研无语片刻，只好点头说：“……知道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

    终于还是拖着步子，走上前去。

    本着尽快解决问题好结束录制回去休息的原则，郝多研低声怂恿：

    “搞快点，你上去打他一拳。”

    包坪一听，嘴角一抽，然后转头看着她：“？？？”

    “你这水平哪能是f？他这是在讽刺你呢，你还不打他？”郝多研挤眉弄眼激他的火。

    包坪听后，轻笑一声，依然不为所动：“我先打人，不就成我的错了么？”

    他心里清楚，毕竟有直播视频存档。

    如果自己动手打了人，后面被白冷斯的人乱带节奏恶意剪辑，洗不白的可就是自己了。

    两人叽叽咕咕好一阵，似乎把主角之一白冷斯给冷落了。

    这会儿，白冷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目光瞥向郝多研，开口说道：

    “郝总，你不必劝他。按照我的标准，包坪的实力的确只是f，他若有疑问叫他……”

    话刚说了一半，郝多研忽然抬起头，目视白冷斯。

    “不，白老师，你真的认为他是在为f评级不满吗？”

    白冷斯怔了一瞬，随即开口：“不然呢。”

    “有没有想过，他是特意为报复你来的？想挖出你那段解约历史，让你身败名裂？”

    白冷斯：“……？”

    “这完全有可能，他练习多年却无法出道，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这种痛苦你能想象吗？”

    “……”

    “他说你公报私仇，你现在什么感觉？”

    “……”

    “你很想把直播掐断吗？是感到愤怒吗？”

    “……”

    “所以你现在没有打他的冲动吗？”

    白冷斯：“……”

    包坪：“……”

    穆导在台下攥紧拳头：“做得好！”

    白冷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憋蓄着什么话。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够了。”

    “我打出的成绩不会改变，但包坪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白冷斯补充说。

    包坪愣住。

    “我和他一起练习过两年，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白冷斯说道。

    包坪：“你……”

    听见白冷斯替自己说话，包坪心里的火莫名压下了一半。

    导演听着这话，感觉发展方向有点不对。

    他使着眼风，想让郝多研再拱拱火，可她现在压根对自己置之不理。

    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可别忘了，自家艺人也在现场，她难道不想让节目火出圈吗？

    台上静默片刻。

    白冷斯看着台上的包坪，心生许多感慨。

    顿了顿，他终于开了口：

    “包坪，你我曾一起练习过，我知道你的水平本应远超今天的表现。可你今天表现平平，我很失望，所以给你f评级。但你记住，在这里，f不是让你淘汰，我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激你更进一步。”

    包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这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白冷斯嗜舞如命。

    对舞台的追求更是到了痴狂的程度。

    他非常努力，可他的练习生涯并不顺利。

    签霸王合同，被老板区别对待，甚至在他反抗之后毁掉本属于他的资源，将他雪藏。

    白冷斯是忍无可忍，才提出解约的。

    他那时大概也没想过，因为那场官司，会连累组合的其他成员吧。

    想到这儿，包坪不由苦笑一声。

    哪有什么蓄意所为，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他垂目看着地板，停顿很久很久，这才抬起头看向白冷斯。

    “我没有要质疑的问题了。”

    .

    总导演穆有千看着网络直播平台上原本激增到30个的网友，重新掉回了3个，不由捂住了心脏。

    他已经没心思再看表演了。

    反正无论选手水平怎么样，这档节目都扑定了。

    录制还在继续，穆有千出了演播厅。

    他得透透气。

    毕竟前期自己还砸了几百万进去。

    照这么个扑法，投资都要打水漂了。

    穆有千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出了院子。

    人难过的时候，出去走走可能会好一点。

    ……

    果然，一小时后，穆有千就不再想节目的事了。

    因为他走得有点饿了，现在对吃的更感兴趣。

    沿着一排饭店走过去，那家西北面店门脸最大，看上去十分显眼。

    走近一看，饭店内窗明几净，环境也不错。

    只是现在过了饭点，没什么人吃饭。

    穆有千盯着门口贴的特色菜单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厨子戴着一顶小帽，系着围裙，坐在桌后饶有兴致地低头看手机。

    见有人进来，连忙放下手机问他：“您吃点什么？”

    穆有千在菜单上翻了一遍，说：“过油肉拌面，来个大份。”

    “好嘞，马上来。”

    厨子应着，放下手机跑到后厨，几分钟的功夫，就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过油肉拌面。

    趁穆有千吃着的功夫，厨子又坐回不远处。

    点按开手机，调出视频，盯着屏幕嗤嗤地笑。

    穆有千见他看得那么兴奋，感到十分好奇。

    于是一边吸溜着一根面条进肚，一边问：

    “兄弟，看什么呐？”

    厨子抬头笑笑，说：“没什么，一个综艺。”

    综艺？

    穆有千起了兴趣，既然群众这么喜闻乐见，他总得探听一番，问个清楚。

    也好跟竞争对手学习学习。

    他往面条上浇了点醋，偏转了脸，问道：“叫什么名字啊，回头我也看看去。”

    厨子回答他：“新综艺，正在直播呢，叫《向阳练习生》。”

    ？？？

    穆有千猛咳一声，一口面条差点没呛进气管。

    好家伙，直播平台上3个观众之一，就在自己面前？

    他愣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虽然真有人追，可也只有个位数啊。

    “没什么人看，这节目太糊了。”穆有千咽下一口水，自嘲地说。

    厨子视线不离屏幕：“还好吧，直播平台上已经有3万人同时在线了。”

    穆有千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根本不相信厨子说的话，掏出手机调出直播想要反驳。

    可刚打开直播页面，就完全怔住。

    3万人同时在线，竟然是真的？！

    等等，自己出来这一个多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观看？”穆有千觉得像做梦一般。

    厨子见他也在关注这档节目，这才抬起头来，解释说：“因为郝多研呀，你不知道吗？”

    穆有千：“？？？”

    厨子指指他的手机，提醒说：“你去微博热搜看看，应该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穆有千立即点进了微博。

    热搜榜上，果然明晃晃一个词条挂着“郝多研敷衍营业”。

    穆有千心里咯噔一声，这咋回事？

    他连忙点进去。

    看到一段现场录制的模糊视频。

    节目现场，练习生正在表演。

    忽然“嗵”的一声巨响，音响吱哇乱叫起来，舞台也塌了半边。

    事发突然，工作人员很快跑了过去。

    到那一看，竟然是郝多研晕厥了过去。

    她扯掉一根音箱线，一根电脑线，并砸翻了舞台边缘搭建粗糙的支撑板。

    ……

    众人七手八脚把金主爸爸扶起来，正要抬上救护车。

    郝多研却揉着眼睛，说出了醒来的第一句话。

    “不好意思，刚才睡得有点死。”

    工作人员不信，于是医护人员赶到现场，一番全面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

    没有晕厥，刚才的确是睡着了。

    而对于她的身体素质，医护人员也给与了充分的肯定。

    现在还能站起来走两步，身体的确是很棒了。

    工作人员：“……”

    这之后，现场为数不多的观众中，有人把这段视频，搭配自己拍摄的郝多研各种睡觉的视频剪了个合集，上传微博。

    穆有千点开一看，不禁感叹。

    镜头照不到的地方，郝多研还真是能睡啊。

    每次串场结束，她都能窝在场边，或低着头、或仰着脸、或架着脚、或勾着腰睡。

    睡姿千奇百怪。

    观众睡觉，可以理解。

    但发起人报完节目就跑，一心扑在睡觉上，的确有几分稀奇。

    这之后，又逐渐有人扒出郝多研上场后不久偷偷换了高跟鞋、偷偷卸了妆、偷偷在后台啃加盐腊肉干的骚操作。

    很快，这些行为被汇总成一条完整的帖子，细数起娱乐公司女老板敷衍营业的日常。

    然后，话题就直窜上了微博热搜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