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响桌上的对讲器，叫送热毛巾过来。

    徐姐说了声谢谢，把脸上的泪擦了，接着讲。

    小刘，你应该明白，没有骏泰，咱们厂不可能做这么大。当初能搭上骏泰，可不是因为阿黄人脉深交际广，而是靠我哥哥徐朝阳的关系。

    徐朝阳有个同学在骏泰亚太总部任职，徐朝阳给同学打了招呼，他同学又给骏泰深圳工厂的人打了招呼，我们这才做上骏泰的单。

    这事我不说，阿黄不说，厂里没人知道，都以为阿黄能干——他除了玩女人，能干啥！现在江山打下来了，我有苦劳，有功劳，却不知道哪一天要被扫地出门，你说我甘不甘心？

    我就和徐朝阳商量。

    徐朝阳出了个主意，以投资移民的名义，在加拿大购买农场，资金由我们出，暂时挂在他名下。等我和阿黄办完结婚和移民手续后，再转到我俩名下。这样，我就由被动转为主动了。

    婚前，阿黄要还和乔芳纠缠不清的话，那农场就没他什么事了。我含辛茹苦这么久，得一座农场，应该。婚后，我和阿黄定居在加拿大，她乔芳再能干，也鞭长莫及。这叫惹不起，躲得起。退一步讲，乔芳真要追到加拿大，我就和阿黄离婚，成全他俩，这样至少也能分得半座农场，比净身出户强。

    现在，农场已经买下来了，就等着去加拿大了。

    讲完，徐姐长出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说：“骏泰要自办模具厂，也是徐哥同学告诉你的吧？”

    “是的，骏泰的意图也是他同学说的，没说那么直接，只说跨国公司不是善主，你赚他这么多，他总有办法叫你吐出来一点。”

    我彻底理解了徐姐的做法，情场冷酷，商场无情，能全身而退未曾不是福气。

    我按对讲器，叫人送来果盘。讲这么多，她应该渴了。

    吃完水果，徐姐心情好了很多，说：“我喜欢海，喜欢一切有海的地方，你呢？”

    我说：“我也是，我喜欢深圳，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喜欢海。”

    徐姐说：“我买的农场不在海边，在湖边，徐朝阳说那湖一望无际，和海也差不多。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诗歌，我们那个年代，喜欢诗歌是很时髦的事，就像现在的人喜欢唱歌。记得那时有个诗人，叫大海，写过这样一首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哎呀，记不得了。”

    我笑着纠正她：“那个诗人叫海子，诗的名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徐姐惊喜万分：“对，对，对。”

    我即时吟诵起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小刘，别说，我就喜欢你文绉绉的这个劲儿。”

    我信。阿琴钟意我，恐怕也是这种心理。在叶丽看来，这完全是小儿科，但我们厂大老粗居多，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粗的时候也粗。”我谦虚地说。

    “是吗？”徐姐似乎不信。

    “男人嘛，谁能没个脾气，该粗也得粗，不粗不行。”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脸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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