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帘青虽然修了所谓的仙，但对这个体系还是比较陌生的。

    只不过现代年轻人谁没看过两本小说？

    郁帘青试探问：“练气、筑基、金丹？”

    白露浓“嗯”了一声。

    小萝莉整天都是这张中二病厌世脸，因此郁帘青也弄不清楚她是不愿多说这个问题，还是单纯又开始自闭了。

    说话间，林间的妖风小了，簌簌作响的树叶恢复了原状

    然而四周的气息却在同时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就跟当时被榕树注视一样，郁帘青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向他们靠近。

    地上覆盖的厚厚落叶发出有规律的响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过一样。

    这动静让郁帘青想起野猪群，只不过远没有那次数量多。

    无论是作为精怪的树藤，还是身边的白露浓，在郁帘青看来都是一团灵气，因此他不知道来的东西是不是白露浓刚刚所说的“结丹的妖”。

    只是看身旁少女还挺淡定的，郁帘青也丝毫不慌。

    沙响越来越近，树林掩映间终于出现一道影子。

    对方在密密匝匝的树干间灵巧地穿梭，来到郁帘青面前。

    “是你啊。”郁帘青意外，不过只有一丝丝。

    毕竟这玩意儿他也见过。

    全息游戏做起来大概真的非常不容易，模型建了就要物尽其用。

    ——这是当时驮着郁帘青回小院的，那头高速公鹿。

    不过和那时候相比有了明显的不同。

    “你怎么长这么大了！”郁帘青有点唏嘘。

    如果说那只鹿当时也就是普通鹿的范畴，郁帘青想要上它的背，也不过需要稍微踮一下脚尖就够了。

    可此时的公鹿肩高直逼他脑袋顶，加上头顶的鹿角，恐怕整只鹿能有三米高。

    郁帘青站在它旁边，就好像虚拟人物模型跟他的魔法鹿坐骑。

    因为要保证屏幕外真实玩家的视野和观感，游戏内所有非玩家角色的建模都会等比例放大。

    但郁帘青毕竟不是从一个俯视视角观察自己的，因此面对这样一只巨鹿时，难免有一种两眼一闭就是天黑的感觉。

    好在那只鹿看着郁帘青，又温顺地冲他折下脖子，小心鹿角不要撞到人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鹿鸣声。

    “你不会说话吗？”

    郁帘青有点惊讶，毕竟他觉得鹿兄体内的灵气团，也不能说比他院里的牛牛和鱼鱼小多少。

    “它本该就此陨落，”白露浓忽然说道，“现在所结也不过是伪丹。”

    郁帘青下意识扭过头，看见白露浓额头上两只角此时正发出莹莹的淡光，这让她本来冷淡的面容也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

    雄鹿微微歪了下脑袋，白露浓便很自然地伸出手，将手掌搭在它鼻子上。

    此时，郁帘青才注意到，白露浓额顶的双角末端是尖尖的。

    与其说是鹿角，其实更像是长在脑袋顶的树枝杈子，至少跟面前雄鹿脑袋顶的双角很不相像。

    而且鹿角这种东西……按道理说只有雄性才会长。

    郁帘青看着面前长相可爱的萝莉，有点拒绝对方裙子底下掏出来可能比他还大的设定。

    如果说猫不是猫……其实鹿大概也不是鹿吧。

    况且白露浓也从来没承认自己原型是鹿，只不过都是郁帘青的猜测罢了。

    白露浓忽然说道：“若你一心所愿，便如此吧。”

    她头顶的角暗了下来，转头看着郁帘青。

    雄鹿鸣叫一声，屈起前肢整个上半身跪伏在地上。

    白露浓：“它欲当你百年坐骑。”

    郁帘青一愣：“啊？”

    他还啥都没做，怎么白得一好大坐骑？

    白露浓脸又皱了下。

    根据郁帘青的经验，这是她在思考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谜语人，这对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可能难度有点大。

    可还没等白露浓编出来，一道青色的影子倏地出现在郁帘青眼前。

    “掌门不好了啾！”

    青鸟挥动翅膀的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她稳稳悬停在郁帘青面前，就像是栖在树枝上的鸟直接卡了过来。

    “去镇上的雀儿回来说，腊八回程时遭了匪，两辆驴车都被劫了！”

    郁帘青只反应一瞬，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他气冲冲回到小院，把所有能打的活物都召集起来，准备杀将出去。

    温泽手上还拎着锅铲，方圆三米之内人畜不近。

    不知道是不是刚在厨房里喝醋了，他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掌门见被中有人时都未曾这样气，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倒惹得掌门拔刀了。”

    三张地卡低着头滴溜溜地转眼睛。

    这种等级的床位抢夺之战他们还不够格参与，只好假装没听见，顺便心里给自己家老大加个油。

    郁帘青手持龙鸣，刀气足腾起来三米多高。

    他用一种贞烈的语气说：“你可以强取豪夺我的人，但不能强取豪夺我的钱！”

    围观群众没听懂，但大受震撼。

    旁屋里又传来“当啷”一声响。

    张莾自从受了伤以后就老是手滑。郁帘青觉得这样不行，这人早晚得把他家盆摔坏了。

    整个前院唯一没有心怀鬼胎的就只能是新来的鹿鹿，刚刚话说一半，它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上岗就业，反正就跟着过来了。

    白露浓看它一眼，提议道：“不过是些凡俗匪寇，掌门无需躬身而往，且教它去吧。”

    雄鹿卧在郁帘青身后，此时用鼻子碰了碰他，看向郁帘青的眼神带着一种湿漉漉的讨好。

    人就很难拒绝这种可爱又漂亮的东西。

    郁帘青的良知都被唤醒了，忍不住开始关心他的漂亮工具鹿。

    “它一个人——咳，一只鹿行吗？”

    白露浓颔首：“绰绰有余。”

    后来白露浓给他说，除了鬼修之外，天下生灵若想修行，须得经过“感气”“引气”“练气”三个阶段。

    像是被郁帘青灌了好些日子修仙快乐水的夫妻俩，正是处于“感气”的阶段，光能感受到还不够，须得将天地灵气引入自身，化为己用，这才能算是修行。

    兽类便更艰难一些，人修筑基之后便算入了门，而兽修须得再进行一个阶段，结丹之后修出道体，才能算是入门。

    这头雄鹿，包括之前那只野猪，都是处于筑基期，未化人形，便不能言语。

    雄鹿本来该结丹失败就此陨落的，谁知碰上了郁帘青。

    这个所谓的“碰上”，白露浓说得比较委婉。

    郁帘青自己理解了一下，感觉可能是志怪小说中那种小动物渡劫，专找人类避过天劫，因为不能完全算自己的本事，虽然没有死，但丹也只是个伪丹。

    鹿自愿当他百年坐骑，算是报恩也算修炼，百年之后他便能重筑真丹、化出道体了。

    白露浓对此挺喜闻乐见的，大概是因为虽然不能直接算她麾下，好歹鹿也算妖兽一员，而且体型太大了肯定挤不上郁帘青的床。

    就没有任何威胁。

    郁帘青听罢觉得行，还吩咐雄鹿顺便把劫道的匪徒带回来。

    “天气挺好的，是时候找人插秧了。”

    物尽其用的掌门这样表示。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雄鹿就踢踢踏踏地回来了，不仅有一只鹿，还有两只板车。

    驴不知道去哪了，车由鹿拉着，上面不仅放着满满当当的采买物资，还有五六个大汉并着一个腊八。

    他们都大头朝下趴在车边上，就跟空调车要一路走一路滴水一样，鹿一走，他们开始呕。

    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有点像是晕车。

    郁帘青倒不心疼人，但是挺心疼车上的东西，里面可有他的水稻苗，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几个壮汉压坏。

    不过毕竟东西跟人都追回来了，郁帘青也不好意思苛责他的工具鹿，就好声好气地问它怎么不直接把人驼回来。

    结了伪丹的鹿后背更为宽大，驼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然而雄鹿显得很激动，听白露浓的意思是说，这鹿大概也有个什么处骑情节之类的。

    看它这样子，如果第一个骑他的人不是郁帘青，它好像就会用角戳死自己，死后还得在墓边上立个贞节牌坊。

    郁帘青听完心情很复杂，他也不好给鹿兄说“没事我不在意”，因为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怪牛头人的。

    有了可以随意压榨的奴隶，郁帘青的田种得更快了。

    但有得必有失，最初任务的“五人五兽”份额也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增加了。

    郁帘青非常不开心，终于在一天的劳作结束后，把一个活干得不咋地但吃得特别多的匪徒赶走了。

    系统响了一声，果然提示任务完成。

    -

    能吃是福。

    炮灰匪徒某自出生以来从未像今天一样，有如此深的感触。

    他们几个匪徒被从某仙门庇护地赶了出来，碰巧来到这儿，盯上看似财大气粗的腊八以后，随手就把人劫了，接着又被鹿随手带回了陋室宗。

    其他人都被留下了，唯有炮灰匪徒某因为吃太多被赶了出来。

    某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

    这个修真界不怎么有流匪。

    实在是因为没有仙门照应的混沌地太多，流起来比较危险，因此没两把刷子的匪都会盘踞一方。

    某也不敢流，这地方看起来也像是混沌地，但是那么久了都没遇到危险，某也没最开始那么紧绷了。

    其实某根本不知道的是，自己在那个看似平凡的农家小院中呆了这几天，身上到底沾染了多么可怕的气息。

    对于某些混沌地生物来说，这种气息让某在这种没有城市灯光的浓郁夜色中亮得刺眼。

    也正是因为太亮了，就像是八百瓦探照灯贴着瞳孔往里照，便让那些魑魅魍魉十分忌惮。

    敢于上前染指的，不是特别强的，就是特别蠢的。

    然而附近被清理得很干净，因此把某吞进肚子里的就是一只特别蠢的。

    黑影觉得某吃起来特别美味，吞完后还打了个满意的饱嗝。

    某生前的记忆随着这个嗝儿一起泛了上来。

    记忆中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使得黑影口腔里充满了一股淡淡的余味。

    噫，有点甜，再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