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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击

    “我不信,我不信,他胡说骗我的……骗我的……”一个青年妇人失魂落魄地从一家医馆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喃喃不休地小声念叨着。

    这妇人杏眼桃腮姿容不俗,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着淡粉色暗纹夹棉对襟褙子,月白色棉裙,外罩藕荷色出风毛大毛里子斗篷。堕马髻上的赤金嵌宝石簪子被太阳一照,灿然生光,看其衣着打扮应该是京都某大户人家的女眷。

    一个梳着双丫髻,身披橘红色绒面绣花灰鼠皮里子斗篷,樱草色底子水草纹样对襟棉袄,霜色棉裙,似乎**岁年纪的女孩子从医馆里急匆匆追了出来,嘴里嚷道:“等等我姨娘,你走慢点啊!”

    那美妇人听到呼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将女儿丢下不管了。她赶紧回身拉过女儿道:“你怎么在我后头了。”那女孩子道:“姨娘方才不光落下了手炉,连诊金都没给胡郎中便走了出来,我若是不替你交上,人家能放咱们出门?”

    女孩儿感觉美妇人的手冰凉一片,整个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再联想起她方才的失态,不由神色一变,低问道:“姨娘,莫郎中方才跟你说什么了,你的身子不要紧吧?”

    妇人嘴唇翕动,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过去吧。”女孩儿不相信:“真没什么?”妇人勉力笑道:“真没事,咱们赶紧过去,婆子丫头们可能在等了。”

    女孩眼底的疑惑还没有消失,但见妇人明显不肯说真话的样子只好作罢,嘴里道:“不用担心,姨娘仁慈好心,想着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特地放她们自由,我估摸着这时候她们可能还在那边挑东西呢。”妇人默不作声,拉着女孩的手往胡同外走去。

    这是大锦朝京城挨近西门一带的一个小胡同,住的都是些平头百姓,所以胡同较窄马车不能进来。胡同里有家回春堂,郎中姓莫,于妇科上头颇有几分造诣。只是因为医馆位置过于偏僻,知晓的人不多而已。

    穿过胡同再往左拐,前方便是一片集市,这集市虽然不及名满大锦的京都双福大街飞燕桥那般热闹繁华,但西城这一片屋宇住的基本都是底层民众,人口繁密,所以人气还是挺旺的。那种低档次的东西妇人和女孩不屑一顾,可跟随她们的丫头仆妇却是兴致勃勃。

    她们一行人原本是去京城西郊的水月庵烧香还愿的,贴身伺候妇人的婆子之前便知道这集市,来之前顺嘴提了一句这儿的东西是全城卖得最便宜的,什么丝线香粉尺头包括零嘴之类的不光种类很是齐全。价廉物美又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集市诱惑力真不是一般的大。那婆子高谈阔论的时候,不光伺候妇人的婆子丫头听得双眼放光,便是伺候女孩的那些人也动了心。

    所以回程经过这一片时,悄悄带足了钱的婆子丫头们齐声恳求下车逛街购物。妇人和女孩心软便答应了,但自己嫌弃那集市的脏乱不屑涉足,加上妇人不知道是坐了车的缘故还是吹了凉风觉得有点头晕。打听到这一带最近的莫家医馆,妇人便带着女孩前去问诊。

    主子们去哪儿,贴身的丫头婆子们本该一直跟着的,但医馆生意好,每日里前来问诊的人不少,莫郎中闺女亲自守在门口,但凡进来一个病人便发一个号牌,里头叫到你的号了你方能进去问诊。

    莫郎中两口子都是个古板脾气,即使妇人和女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眷,婆子也塞了钱,但人将钱推回,就是不肯让妇人提前进去。妇人没法子只好安心排队等候。

    婆子丫头们一心想去逛集市,心急如焚又不敢说。妇人了然,让她们自去集市,自己母女在此慢慢等候。瞧病的里间给莫郎中打下手的是妇人,据说是莫郎中娘子;外间发号牌倒茶水扫地的是两个丫头;等着瞧病的也都是女人。婆子们见此情景放了心,安心地和丫头们去往集市。

    母女二人赶到自家马车边上的时候,婆子丫头们果然还没来。车夫见她母女二人来了,想着没主子等候下人的道理,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便指派了一个年轻的去集市喊那些婆子丫头。那妇人摆了摆手说不碍事,横竖自己母女坐的马车里头有个炭盆,坐着等也冻不着。

    女孩听到自家姨娘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正月里,马车就算有炭盆时间久了其实也觉得冷,可是姨娘在府里地位不高,平日里还就得好生对待这些下人,不然有什么事情都不大喊得动她们。好在不久一会儿婆子丫头们便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大家上车回府。

    马车先是往东走大街,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又折而向南。最后往东转入一条宽阔的胡同,然后在一座门前有两尊石狮子的气派大宅子门前停了下来。那宅子的兽头大门上方悬一大匾,匾上黑底鎏金两个大字“丁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换好衣裳之后,女孩直奔妇人的院子,屏退下人后非要自家姨娘说实话。妇人没法子,只好说了真话:“我儿,莫郎中看了我的脉象之后说我早给人下了绝子药,此生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你也别做那有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的梦了!”

    “不可能,怎么会呢?”女孩呆住了,一把抓住妇人的手惊道,“好好地谁会这么歹毒来害姨娘。一定是莫郎中胡说八道,咱们别信他!”妇人苦笑摇头:“莫郎中与咱们素不相识,人家为何要骗我。”

    女孩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他骗人,我是说他医术不精诊断错了。他若是真的高明,怎么平日里都没听到各府的夫人太太们提到他的名字。”

    妇人凄然道:“事已至此,咱们就别自欺欺人了。姨娘自从生了你之后这么多年肚子便一直没见动静,不是给人做了手脚又是什么。”女孩急道:“姨娘你万万不可轻信,你想你要真给人下了药,那该是早年的事情了,我不信那么久了郎中还能从脉象上瞧出来。”

    妇人叹了口气:“莫郎中原本来自西北边域,他说从我的脉象看来分明是服了一种叫做寒宫散的绝子药。这寒宫散最先是西北一个老郎中琢磨出来的方子,是用长在西北雪峰上的三味药草加上南疆阴湿之地的四种菌类配置而成,原本只供给青楼使用。可是郎中的后人贪图钱财,悄悄地给一些内宅妇人配置,结果有人拿此药害了西北总兵的夫人,西北总兵大怒,勒令西北所有的郎中再不准配置此药。莫郎中之前在西北,据说经手过好多这种病症的。”

    女孩质疑道:“既然不叫配置那药了,姨娘又如何会给人下了此药呢?”妇人咬牙:“我儿糊涂了。这府里不喜姨娘生下孩儿的只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当中谁的长兄在西北卫所任职能轻易弄到这药?”

    女孩嘴巴大张,惊呼道:“姨娘是说,是齐氏?”“嘘,小祖宗,你小点声!咱们娘俩心里明白就是了,千万不要说出口!”女孩愤然道:“咱们去告诉爹爹还有祖母,请他们替姨娘主持公道,难不成她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妇人摇头叹息:“齐氏不能只手遮天,可是姨娘被她下药是几年前的事情,咱们又没当场抓住,没凭没证地,她不承认咱们根本奈何不了她的。”

    女孩脸色灰败,嘴里却不死心地道:“前年蒋太医不是给姨娘诊断过,说你身子并无大碍,安心调理总会再有孩子的。蒋太医可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没道理莫郎中诊断得出的病症他诊断不出。”

    妇人叹了口气:“这寒宫散是流行于西北的药物,蒋太医出身太医世家长居京都,瞧不出不是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人家诊断出来了却瞒着不说。”“瞒着不说,这不可能吧,蒋太医可是三姑父请来的,他家和三姑父家可是世交。”女孩很是不解。

    妇人冷笑道:“正因为他家和三姑父家是世交他才要瞒着。你想在咱们府里厌恨姨娘又能轻易给姨娘下药的,除了那齐氏还有谁?太医是伺候宫里贵人的,什么鬼蜮伎俩没见过,个个都是人精。我给人下了绝子药,这牵涉到咱们丁府内宅的阴私,人家为何要为了一个区区姨娘去得罪人。他最多也就是悄悄告诉你三姑父三姑姑,你三姑姑没出嫁之前便圆滑不过,嫁了人只会更加精明,她才不会为了你姨娘去得罪齐氏。”

    女孩无话可说,颓然倒在炕上。身为庶女,自然希望有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姨娘却被嫡母下了绝子药,这就宣告了她此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弟弟,不,连妹妹都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女孩翻身坐起,攥紧拳头道:“为什么,齐氏都已经有两儿两女了,就算姨娘生下了弟弟也威胁不到她,她为什么就要赶尽杀绝呢?”妇人叹了口气,想解释却说不出口,女儿年纪还小,不明白内宅妇人之间那种独占嫉妒之心。她自己只是丈夫的妾室,那齐氏却是丈夫的正头娘子,齐氏与自己的矛盾那就是天生的。齐氏身为嫡妻,要算计自己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作者的话:

    新人,不熟悉后台操作,一直显示不了自己发的文的字数,先粘贴到别的地方看了字数再弄过来,结果粘贴重复了,第一章居然是6000多字,删除重发,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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