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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

    宝黛钗的第一次斗法

    《红楼梦》第八回的回目有多个版本,如甲戌本《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醉绛芸轩》;戚序本《拦酒兴李奶母讨厌掷茶杯贾公子生嗔》;我最喜欢的是己卯本的说法:《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因为只有这个回目把宝、黛、钗三个人都说到了,充分显示出这是三人间的第一次小聚或者说斗法。

    虽然早自宝钗进府后的第五回开篇,即提到了宝、黛、钗之间的微妙关系,说宝黛两个本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

    但之后并未实写三人相处情形,却接入贾宝玉游太虚,刘姥姥进荣府,周瑞家的挨户送宫花——这才把宝钗和黛玉遥遥牵到了一处,并将两人的待人处世做了一番鲜明对比。

    那宝钗见了人是满面堆笑,有问必答的,而黛玉呢?周瑞家的送花来时,黛玉正在宝玉房中解九连环顽呢——像不像她与宝玉之间的关系,解不开,扭不断——听说送花来,便问:“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就不高兴了,冷笑说:“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这在后来的诸多评论文章里,一直被当成黛玉小性子的头条罪证。

    但那时宝钗刚来,还没过十五岁生日,也就是黛玉才十岁多一点,还是个小孩子;更重要的是,那时候黛玉的父亲林如海还健在,仍然是位高权重的巡盐御史,林黛玉在贾府的身份是客人,心理上有优越感,但同时又觉得是别人家里,总是不满意,从进府的处处小心渐渐变成小心眼儿,可能还常常想着要回苏州找爹呢。所以脾气大点,心眼小点,很正常。

    到了林如海病逝,黛玉二次从姑苏回来,性格已经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小心眼小性子只是向宝玉一个人使,却极少对外人显露锋芒。因为这时候她已经深知自己成了孤女,寄人篱下,一草一纸都要向贾家支取,幸有老祖宗宠爱与宝玉知心,这世上的风刀霜剑中还有几丝温暖,倘若宝玉不能成为终身之靠,她便只有死路一条。在这种心结下,黛玉的情绪不可能不抑郁,心思不可能不纠结,但是种种怄气和十九回之前的小孩子闹脾气已经迥然不同了。

    但在这第八回时,黛玉还正骄傲着呢。况且,即便从客居礼数上来看,周瑞家的送了十二枝宫花,顺序依次是迎、探、惜、凤姐、黛玉,也的确不合理。因为黛玉是客人,理应第一个挑选;之后是迎春姐妹们,最后是凤姐这位独得四枝的嫂子,这样就合理了。所以就算黛玉小性子挑礼儿,也挑得没错。也所以那周瑞家的才“一声儿不言语”,因为理亏。

    这一段,虽然见出黛玉尖酸伶俐,但也看出她心思细密,态度明朗,有话一定要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是个活得很真的翰林千金。

    也正因为送宫花,宝玉方得知宝钗卧病的消息,于是打发了丫头去请安,接着就有了这第八回小宴梨香院的锦绣文章。

    这也是宝玉和宝钗的第一场对手戏,而且是重头戏,因为宝钗见识了通灵玉,宝玉也欣赏了金锁片。并且宝钗的丫鬟金莺还明确地点出了“是一对儿”。

    有人说金莺在旁边的插嘴并非无心之语,而是早已演就好了的套数。未必没有道理,如果联合下文来看,我们会知道金莺后来还认了茗烟的妈做干妈。阖府里那么多仆佣,莺儿如何独独取中了宝玉心腹小厮的妈,这颇值得玩味。而且从宝钗笼络袭人的手段看,分明是四面八方给宝玉设了埋伏,在内有袭人做眼线,在外有茗烟当耳报神,那宝玉的一言一行岂不都掌握在了宝钗手中?

    如此看来,莺儿那恰到好处的几句点睛之语,就很可能是早有深意了。

    且说赏玩过金锁,宝玉又向宝钗打听她薰的什么香,听说是“冷香丸”的香,便要讨一丸来吃,被宝钗嗔笑:“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这番对话,相当亲昵,而且肯定是被黛玉听见了,所以后来她与宝玉独处时,才会找补前文,开起什么“冷香”、“暖香”的玩笑来。

    且说黛玉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原是:“嗳哟,我来的不巧了。”

    接着又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这两句话颇可玩味,不禁让人想起《枉凝眉》所唱:“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真是“既生瑜,何生亮?”相见争如不见了。

    因了这些小心眼儿,黛玉在席间一直闹别扭,借着雪雁送手炉来狠狠地调侃了宝玉:“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但是看到宝玉跟奶母赌气不快,她又立刻心疼起来,那奶母哪壶水不开提哪壶,为了阻止宝玉喝酒,竟然抬出老爷来:“你可仔细老爷今儿在家,提防问你的书。”黛玉见宝玉不自在,放下酒垂了头,哪里忍得住,忙说:“别扫大家的兴。”又哄宝玉:“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又帮腔抬杠,挤兑奶嬷说:“往常老太太又给他酒吃,如今在姨妈这里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妈这里是外人,不当在这里的也未可知。”弄得李奶母又气又笑,无话可说。

    从进门至此,黛玉一句是一句,句句语带双关,却又偏能自圆其说,真正伶牙俐齿,妙语如珠。而这一段文章更是花团锦簇,好看非常。

    需要注意的是,黛玉虽然貌似小心眼儿,但实际上一直是个体贴的好闺蜜。因她前日与宝玉解九连环时,听周瑞家的说了宝钗正在卧病。当时她嘴里不饶人,给了周瑞家的几句软钉子碰;心上却留了意,记着宝钗生病的事,今儿特地冒雪前来探望,可见姐妹情意之深。却偏偏在此碰见了宝玉,于是一番好意变醋意,满天花枪耍得人眼花缭乱,竟忘了黛玉前来的初衷是多么温暖真诚的了。

    吃过饭,黛玉问宝玉:“你走不走?”宝玉说:“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

    这句话不能深想,要是看完了全书再想回头,真教人直欲掩面痛哭。

    她那么在意他,怜他受奶妈的气不能尽兴喝酒,恼他没打招呼独自来了梨香院,气他不听自己的话却听宝钗的,更妒他的玉和宝钗的锁是一对儿……但是最终他嫌丫鬟不会戴斗笠时,她却立刻捐弃前嫌,体贴地自己亲手给他戴,又邀了他一道走。

    虽不能同来,却可以同归,这一回合,她貌似赢了。

    然而事实上,后来她早早地归了离恨天。她走了,他却未能同他一道走;他留了下来,娶了宝钗,金玉良缘,齐眉举案——她终究还是输了。

    不是输给感情,甚至不是输给宝钗,而是,输给了命。

    茜雪与枫露茶

    《红楼梦》第八回中,宝玉大醉之下,糊里糊涂地丢了一个丫鬟:茜雪。且看原文:

    接着茜雪捧上茶来。……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

    原来袭人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宝玉来怄他顽耍。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也还可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释劝阻……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不知宝玉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缠绵,眼眉愈加饧涩,忙伏侍他睡下。

    一场醉酒风波至此结束,后文并未再提。然而茜雪这个人,却从此失踪,直到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中,才借李嬷嬷之口提及其去处:

    李嬷嬷又问道:“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我就吃了罢。”说毕,拿匙就吃。一个丫头道:“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回来又惹气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受气。”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道:“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说着,赌气去了。

    ——原来茜雪已经离开了绛芸轩,如何读者不知?

    庚辰本在此有双行夹批:“照应前文,又用一撵,屈杀宝玉,然在李媪心中口中毕肖。”

    这个“照应前文”,自然说的是第八回醉酒一节,然而说用“撵”字是“屈杀宝玉”,可见此中有冤案,只是“李媪心中口中”的真相罢了。

    那么,宝玉究竟有没有撵茜雪呢?茜雪离开的真相究竟为何?

    书中没有写,脂砚却知道是一段冤案,缘何?

    我猜当年在曹家,作者身边是真有这样一个老奶妈子,真有这么一个茜雪丫头的,“掷杯骂茶”原是一段真实故事,所以脂砚会知道真相。

    但要特别说明的是,借鉴生活原型,并不代表直写生活真相。

    书中的李嬷嬷,形象鲜明,平日里居功自傲,倚老卖老,张口“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闭口“把你奶了这么大,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

    然而宝玉这年也大不过十二三岁,断奶也不超过十年的功夫。何以李嬷嬷就老态龙钟如此?

    王夫人撵人时,曾说过贾兰的奶母夭夭矫矫的,如今兰哥儿不吃奶了,不如将奶母撵了去。可见奶母还很年轻,有夭矫的资本。而宝玉比贾兰大不了几岁,奶母李嬷嬷却怎么会是个已经有了孙子、拄着拐棍的老人呢?

    就算她驻颜有术,贾府也不会用一个四十岁的奶母为心肝儿宝贝的宝玉哺乳,更何况这李嬷嬷还老得厉害。

    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李嬷嬷根本不是宝玉的奶母,而是曹雪芹在生活中见到的这么一个原型形象,因其个性突出,不忍舍弃,而在文中借用了一下。

    作此书时雪芹已有三十多岁,生活贫困,不可能还供养着老奶妈子。然而他的朋友中多有比自己年长而富贵的,倘若奶母尚在,算起来年龄该在五六十上下了,正是书中李嬷嬷的年纪。很可能是作者在某位王孙好友家遇到的老奶妈子,又颟顸又罗嗦的。甚或雪芹还亲眼遇见奶母找茬怄气,一如宝钗黛玉劝李嬷嬷般,客串过一回和事佬。

    这样想,就很可以理解李嬷嬷这个人物的由来了。也同时可以看出,曹雪芹写人物故事,是东借一点题材,西凑一点掌故,小说毕竟是小说,而并不是什么自传。

    了解到这一点,再回头来看茜雪这个人,就觉得很多谜团迎刃而解了。

    除了“枫露茶”一案外,茜雪在前文就只出现过一次,事见第七回“送宫花”一节:

    宝玉便问道:“周姐姐,你作什么到那边去了。”周瑞家的因说:“太太在那里,因回话去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带来了。”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和丫头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无话。

    这是茜雪的头次出场,乃是奉宝玉之命去见薛宝钗,“雪”“薛”相逢;而茜雪的受责,又正是因为宝玉在宝钗处喝醉了酒回来,殃及无辜。

    此雪与彼雪,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呢?这样的安排,又预示着怎样的孽缘?实在不得而知。但是已经可以看出茜雪原是绛芸轩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所以才有资格代表宝玉去梨香院探病,也正如后文中秋纹代宝玉送梅花与王夫人的情形。

    后文鸳鸯为抗婚向平儿表白心事时,曾经说过:“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

    这里一连点了十几个丫鬟的名字,有茜雪而没有琴、棋、书、画,可见这茜雪的资格相当之老,是可以和鸳鸯、袭人、紫鹃这些贾母房中老牌丫鬟相比肩的。

    这样的一个丫鬟,可不是宝玉说撵就可以撵的,非得请示上头的许可才行。

    这从宝玉撵晴雯一节中便可以看得出来。宝玉与晴雯斗嘴,气得浑身发颤,遂发狠说要“不如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袭人劝道:“便是他认真的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儿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作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可见撵丫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先想理由找机会回了太太才行。

    若是三四等的小丫鬟也还容易些,比如坠儿偷金,被晴雯知道了,便直接叫进宋嬷嬷来领人,但也要打着主子的旗号:“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背后骂他。今儿务必打发他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可见过后也还是要回明白的。

    后来王夫人撵了晴雯、芳官等人去,也要假“痨病”为由回禀贾母。

    然而茜雪的被撵,文中并未有一言半语提及宝玉回贾母或王夫人的记述。况且,那本是宝玉醉中之语,一则茜雪本来无错,二则宝玉也并没有说要撵茜雪,即使在盛怒中,也只是要撵他乳母,三则宝玉酒醒之后,压根不会再提这件事,更不至于错杀无辜。

    从头至尾,“撵茜雪”一说,也只在李奶母口中出现。在第二十回中,李嬷嬷再次借故闹事,黛玉、宝钗二人赶来劝慰,“李嬷嬷见他二人来了,便拉住诉委屈,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

    这是又一次将“吃茶”与“茜雪出去”连在了一起。然而,茜雪确是“去了”,但到底是不是因为“吃茶”呢?

    庚辰本在此又有眉批:“茜雪至狱神庙回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此处透露,茜雪到了后文还有出场,并且是一场“狱神庙慰宝玉”的大戏,只是稿件迷失不见了,真是令人顿足!

    同样的批语,在第二十六回又出现过一次。那是红玉同佳蕙两个谈心事,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甲戌本有两条眉批:“红玉一腔委屈怨愤,系身在怡红不能遂志,看官勿错认为芸儿害相思也。己卯冬。”“狱神庙红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

    ——再一次提到了狱神庙,提到了茜雪。这茜雪出去后,非但不怨宝玉,还在他落难狱神庙时,有大作为,大安慰。是茜雪以德报怨,还是宝玉原本就不曾愧对于她?

    看来,正如脂砚斋所说,李奶母说宝玉撵茜雪,是“屈杀宝玉”了!那茜雪的离去,虽然距离“枫露茶”事件不远,但必不与吃茶相关,而大约是有什么别的缘故,辞工离开,却被李奶母东拉西扯,硬牵扯成一桩事了。

    倘若“狱神庙”一稿不曾流失,关于这件前情必有补叙,只可惜我们看不到了。

    最后,说一下关于枫露茶的故事。在宝玉祭晴雯时,特地点明有一味“枫露之茗”,可见这枫露茶是怡红院的常备饮品。

    那么,什么是枫露茶呢?

    有人认为这只是一样杜撰的物事,取其“逢怒”谐音;而且枫为红,露指泪,枫露茶与“千红一窟”相呼应,红泪,也即绛珠,所以不必强求真相。

    但也有人喜欢较真儿,刨根问底地搜罗了关于“枫露茶”可能的几种备选:

    首先是枫露点茶,乃取香枫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与后文宝玉挨打时喝的木樨清露相类。将枫露点入茶汤中,即成枫露茶。

    然而这与宝玉说的“三四次后才出色的”不相符,点茶只能饮用一回,怎么要泡个三四道才见色呢?

    同时,这句“三四次后才出色”的前提,也排除了绿茶和红茶的可能性,而只能岩茶、白茶或普洱茶。

    因为绿茶不禁泡,再好的绿茶泡个三四次,而且从早晨留到晚上,也不足取了;而红茶是第一道出汤就艳丽红亮的,否则也算不上好茶。

    岩茶比如大红袍倒是禁泡的,而且“大红袍”的名字也很合乎宝玉“爱红的毛病儿”。但是岩茶耐泡不耐放,如果早起泡了放到晚上喝,会发苦发涩,不宜饮用了。所以,岩茶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只剩下白茶和普洱两个选择。

    我更倾向的是普洱。

    因为西双版纳的普洱茶正是清朝时宫廷指定贡茶,连普洱府的名字都是皇帝取的,从书中提到林之孝家的叮嘱袭人等沏普洱给宝玉消食来看,荣国府是经常饮用普洱茶的,连管家都很熟悉。

    而普洱茶,正是要经过三四道后才最出色,而且适合焖泡。普洱茶汤色红亮,香味高扬,与宝玉的脾性很相投,而且这碗茶早晨沏了留到晚上喝,也最是时候。

    沏一壶普洱,重读红楼,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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