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权相做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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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342章 君臣博弈

    最难揣摩帝王心,乔明渊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天启帝纳入了纯臣的行列。殿试完了,他随着贡士们已经被放出去,便赶着回了家中。

    到了那座小院子,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他上前去敲门。

    冷不丁门后有什么声音响起,像是东西摔在了地上,接着有个奶声奶气的痛呼声,听着是福宝在门后玩耍,他便喊了一声:“福宝?”

    “没有福宝!”确实是福宝,他人小又长得胖,此时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揉着小腿生他爹的气,回答得奶凶奶凶的。

    乔明渊哑然失笑:“去叫你阿爷来开门。”

    “没有阿爷!”福宝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小大人一样的问他:“你去哪里了,回来那么晚,鸡都睡了,小兔兔也睡了!”

    “爹去殿试,给福宝挣钱买糕糕吃。”乔明渊哄他:“快些去,爹渴死了,想喝水!”

    福宝哼了一声:“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这下绷不住了,乔明渊扶着门笑得直不起腰来。听着门后面福宝小跑着喊阿爷、喊娘,他顿时生出一种滋润和幸福感来。不多时乔松岳来拉开了门栓,将乔明渊放了进来,福宝果然跟在背后,背着小手蹙着眉头盯着他爹,好像还真要收拾他。

    乔明渊伸手:“来,爹抱!”

    “你一点都不好,不是个好爹。”福宝说:“娘一整天都在忙,你到处去玩耍。我不要吃糕糕,你下次不准去那么久。”

    他说话早,现在已经能说很流畅,因此这番话字正腔圆,还有几分道理,两个大人皆是哑然。

    乔松岳笑了片刻,板着脸训斥他:“你爹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准你这么跟你爹说话。你知道你爹读书考科举多辛苦吗?”

    “好辛苦?”福宝还真问了:“比娘干活还辛苦吗?”

    “不一样的。”乔明渊伸手抱起他,亲了一口。

    福宝不乐意,躲开了他的吻,好似很嫌弃的说:“我又不是娘!”

    好吧,这下乔明渊尴尬了。

    他老脸通红。

    其实有了福宝之后,他已经很少当着孩子的面跟慕绾绾表现得太亲近,大多数时候都是瞅着孩子睡着了才偷偷跟妻子亲亲,至于亲热,那得完全背着福宝才行,有时候怕把他吵醒,他只能忍耐和克制。没想到这小子还是看见了。

    乔松岳跟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福宝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你爹有多厉害了。你爹打开始考科举就没落过榜,哪个先生不夸他?”

    福宝怀疑的看向他爹。

    乔松岳接着说了些丰功伟绩,都是跟左邻右舍吹牛闲谈时的那一套,福宝听得挺认真,还问他阿爷案首是什么意思,解元又是什么。

    乔松岳说是第一名,第一名才能得到这个称呼。

    “那我以后也要做案首,也要做解元,会元,还有状元!”福宝说。

    乔明渊看着他:“读书很辛苦的,不怕?”

    “不怕,你什么时候教我读书?”福宝反问。

    乔明渊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你再大一点吧。”现在才一岁多,学读书认字难免太早,教了也记不住,别让孩子生出了逆反心理。

    三人一同进了屋子。

    慕绾绾已经摆了晚饭,又将饭热了一遍了,终于等到乔明渊回来,一家人赶着吃饭。饭桌上,慕绾绾才问起乔明渊,问他殿试考得如何。

    乔明渊微微一笑:“我考得如何不重要,如今也不是看文章给我定名次。”

    “那看什么?”慕绾绾不解。

    乔明渊笑道:“看陛下跟那些阁老的较量谁赢。陛下赢了,我一甲稳在手;陛下输了,我三甲同进士,就是这样。”

    慕绾绾略一细想,也就明白了男人所处的困境。

    她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抬起笑脸宽慰他:“就是三甲同进士也没关系。我先前听林则惜说,举人都可以谋个官身的,只是要比进士们难一些,更何况同进士出身的话,怎么都比举人强吧?若不能做一甲二甲的进士,咱们就回平遥府去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枉费你一直以来的努力。一步步来,总有机会,留在京城未必是一件好事,那些人见不得你出头的。”

    乔明渊默然不语。

    金榜题名,大殿唱名,登高入阁,进翰林院……天下哪个读书人不想这样?

    不过,就如同慕绾绾所说,留在京城未必是好事,他的羽翼还没长成,多半就要被剪掉。外放……外放更难的。

    到了外地,那些人单手就可以捏死他。

    他看了看娇俏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默默垂眼,他想赢,而且,他只能赢。

    但如果实在是不能赢,他也必须要谋划好自己的路。路在哪里呢,他想起鸣回夜晚悄然送来的天启帝的那封密信。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然而,若帝王站在他这一边,那他就是天道,替天行道!

    怕吗?

    他张开手指,总得有人来做探路者,扫开一条康庄大道!

    好在这场君臣的博弈,到底是天启帝占了上风。

    内阁哪怕能一手遮天,九卿和十八房阅卷管却不全然都听这些阁老的。更何况阁老之中,也有天启帝仰仗得住的人。杨知棋看似中立,谁都不得罪,但他入阁的时间最久,浸润最深,天启帝交给他的事情,他从不拖延,一番操作,最终,连同乔明渊在内的五份试卷,一并送到了天启帝跟前。

    天启帝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想也不想的,在乔明渊的试卷上落了朱砂,定了他的名次。

    德安在他身后看着:“陛下,会不会锋芒太过?”

    “你以为如今锋芒就不过了吗?朕的这些阁老,大多都视他为眼中钉,他跟其他人不同,其他人不打眼,放到外地去磨砺几年便能成事。他放出去,要么是被阁老同化收买、或威逼利诱不敢启事,要么就是顽抗不屈,死于意外。这种事情从前不是没有,朕虽富有天下,到底鞭长莫及。”天启帝难得有耐心,他跟德安解释:“乔明渊有才,人是有大智慧的,太师说他是个好苗子,朕相信太师的眼光,因此得护着他一些,免得还没长大就夭折,跟从前那些人一样。”

    说到后来,语气里的怅然和愤怒隐约可见。

    德安道:“陛下想让他入翰林院,也不必放在这个位置,未免招人眼色。”

    “朕发现此人很有意思。”天启帝笑了笑,他将试卷递给德安,又从案桌上翻出一叠试卷,一并推过去:“你瞅瞅他的答卷。”

    德安不明所以,捧着看了起来。

    看完没看出端倪,天启帝又推过来草稿纸:“这是原文。”

    德安又读了一遍,明白了,他失笑,看得出来,答卷和草稿上的不同在何处,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婉转了许多。看不出来,一个乡下小子,还这般懂得藏拙。

    接着,他又看了乔明渊历年来的答卷,终于明白天启帝为什么非要用他不可了。

    此人聪明,悟性极高,难得心气高傲不畏强权,还有些手腕,这样的人,他不能成大事,还有谁能成大事?他十分欣喜的放下试卷:“陛下,乔明渊倒是个顶好的苗子。恭喜陛下!”

    “呵呵……”天启帝也高兴:“你也发现了?他一路走来,能拿五元在手并非意外,县试马太良喜欢平实中正的文章,他的文风便平和端正;府试何友明喜欢锦绣字样,他便文辞瑰丽;等到院试,那沈林之乃文臣,喜欢讲究遣词造句的精致,还要言之有物,他便处处落了好。他一路将各个考官的喜好研究得挺透彻,写的内容也讨巧,拍朕的马屁拍得精心,旁人不取他,便是不赞同朕的国事,如何敢不取?就是不能五元在手,他也能一路考到贡士来。”

    德安深以为然。

    乡试、会试的文章尚且还好一些,那县试、府试和院试的文章简直了,让他这个靠拍马屁才能混到如今的人都自愧不如。

    毕竟这马屁拍得好,拍得人不得不说一声高明。

    天启帝越看试卷对乔明渊越满意,点了他的名次之后,又点了其他几人,一甲只取三人,没取上的试卷发回去,让阅卷官再排名次。

    瞅着那发配回来的五份试卷,黎文希一派的人险些吐了血。

    完了,这下跟黎文希没法交差了!

    …………次日一早,殿试放榜。

    跟昨日一样,三百贡士先等候在午门的广场上,由文武百官引带入宫门。不过,今日也有些特殊,午门正门大开,对这些贡士敞开了怀抱般,让人跃跃欲试。按照规制,皇宫的午门是极少开的,因为皇帝很少出宫,只有皇帝出门、入宫才能走午门正门。连皇后这般尊贵身份,一辈子也只能在大婚那日从午门入宫,至于宗室皇亲、文武百官一般都是从侧门进。

    昨日贡士便是走的侧门。

    然而今日金殿传胪,特招贡士入宫,赐予荣耀,可走午门正门入。

    这是真的荣耀,三百贡士无不精神抖擞,瞧着比那些爬起来的文武百官精神得多。

    进了午门,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三百贡士按照会试排名的顺序,逐个进入候殿,跪拜之后,便瞧见卫轻轩将明黄卷轴放在案牍上,鸿胪寺礼官焚香叩首后,接过卷轴开始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