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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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杏花犹在人已远

    不对,阿姐是通透之人,不会这样想不开,可霍言为何要进宫请罪,他本是母后的人,本就得逾明忌惮,如今又有了私藏罪犯的罪名,逾明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削他的权,他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如今他们势弱,能用之人唯有霍言,若是连霍言也不得势了,岂非更加艰难?

    思及于此,昭华面上竟怔怔落下泪来,逾明叹息想要安慰他,昭华却突然厉声言道:“是你!是你逼死了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逾明皱眉,眸中一丝不可察的怒意,昭华却仍不自觉,恨恨道:“你封我王位不过昭显你仁义之心,你恨不得我与父皇母后还有阿姐一同去了,既如此你杀了我啊,你连我一起杀了吧!”

    昭华声音很大,在殿外值守的宫人都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言语,人们都以为陛下会发怒,可还是听陛下隐忍着说道:“你悲痛过度尚不知自己是何言行,朕不同你计较。无论如何,你与朕也是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朕会好好照顾你,你的尚王府朕已派人打扫好了,你且出宫去吧。”

    昭华愣了片刻,他没想到逾明还会同他说这样一番话,他神情有些迷茫,逾明自是看在眼里。

    从朝午门出来,是一条冗长寂静的宫道,每个过往的宫人都低着头急速行走着,他们在黑暗中前行,靠着那微弱的月光。只有昭华前面引灯的寺人手中,拿着仅有的灯笼,在被黑暗包裹着的宫道上显得那么突兀。

    宫墙那旁飘来淡淡的清香,昭华用力嗅着,眸子渐渐湿润,这清雅的杏花香啊。

    杏花犹在,可母后却再也闻不到她最爱的花香了。

    入夜后宫门早已紧闭,出入燕宫唯一的途径便是这条宫道尽头的侧门,引灯的寺人将昭华送出燕宫,门外已有牛车等候,车旁站着个瘦瘦小小的侍从。

    昭华长舒一口气,方才在殿中彼此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此刻竟全都忘了,他抬头望了眼夜色,仿佛出了宫门,连月光也明亮了许多。只是从今往后,他昭华的一举一动都在逾明的掌控之中了。

    金华殿中,逾明立在门前,依旧保持目送的姿势,谷进来添灯,顺着逾明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巍峨宫殿的一角,就连天边的月亮都被挡住了。

    谷啐了一声,哼道:“尚王也太不识抬举了,陛下皇恩浩荡他却不领情,仆认为,陛下应治他不敬之罪!”

    逾明瞥他一眼,对谷的僭越没有斥责,反说道:“他的至亲皆因我而死,若他还对我卑躬屈膝才真的可怕。”

    宵禁的街道上,一架牛车在夜色中缓慢行驶着,最终在北城尚王府门前停下,昭华从牛车上下来,尚王府府门大开,门外乌泱泱跪着数十位家仆。

    翌日一早,府内管事将仆人名簿交到昭华手中,并召集了所有仆人在院中,这一个个陌生的面庞在昭华看来并无不同,看与不看其实都一样。

    管事的中年人叫伏,看起来很是精明能干,他看也不看名簿便将一干人等介绍了遍,又恭敬询问:“若尚王殿下有不满意之处,仆再另外安排。”

    昭华懒懒的扫了眼众人,淡笑道:“这些人都是陛下精心挑选的,吾没有不满意之处。”

    伏请尚王训下,昭华便顺势言道:“吾乃本朝最年轻的王爷,但你们若因此存了以奴欺主的心思,吾必禀告陛下决不轻饶!”

    昭华虽年幼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太子,气势很是逼人,众人直呼不敢,昭华也缓了语气:“吾爱读书喜静,吾的书房和卧房不经通传不得擅自打搅,既在吾的府邸就必须守吾的规矩。不过尔等都是陛下亲选之人,又有伏管事教导,吾再放心不过。否则若是错了规矩,不等吾发难,陛下也饶不了你们!”

    众人称是,昭华便都打发了去。因他这个尚王封的仓促,这尚王府是以前的旧司空府改造的,又在原司空府外加了两处园子,做他的王府倒也不委屈,逾明给足了他面子,也赢足了民心。

    邺城虽入夜宵禁,白日里却繁华的很。这不,城西永安巷口便有热闹可看,原是两架车撞到了一起,人都没伤着,本是可小事化了的事情,偏偏其中一小姑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非要让另一架车上的主人下来论论理。

    “你一仆人有什么资格与我讲话,叫你的主子出来,本姑娘倒要问问他,我好好在车里坐着,你们撞上来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