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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国库空虚强征粮

    嫮云皱眉,冷然道:“你我见面与朝政无关,昭华自是信我。”

    “是吗?你们姐弟果然情深,那看来是我多虑了。”

    外人都道逾明镇守边关十年未曾返邺,可其实他每年都回来,每年他们都会在镜湖边的小亭中见面,他从不问她宫中之事,她自然也不会说,他只会诉说边关的艰苦和偶尔发生的趣事。

    逾明似乎也陷入回忆中,怔怔言道:“初次离邺那年你才六岁,入宫没有多久,对一切都很陌生,对所有人也都很排斥,我记得那时你不怎么喜欢和昭华玩,时常一个人在杏树底下发呆。我将去比干进宫向阿兄辞行的时候,就见你坐在树底下哭泣,你说你想阿母了,可却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只有在梦中有她模糊的影子,你说你想回家。你哭的那般伤心,那双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在你知道我要离开邺城的时候便拜托我打听你家人的下落,那时,我发誓一定要帮你找到家人,可是十年过去了,我食言了。”

    逾明盯着嫮云那双好看的眸子,心中难得的柔情,嫮云却突然低下了头,淡然道:“我不记得了。”

    逾明一愣,转身拂袖而去。

    半月之后,昭华的身子在宫中太医尽心调养之下,已慢慢恢复,却不知是何原因坊间竟有流言传出,言尚王在自己府邸被人下毒,实乃府中仆人所为,而府中仆人都是陛下亲自挑选……

    逾明大怒,认为是昭华故意散播的谣言,而查了许久,流言竟不是从尚王府传出,也不知最先传此流言者是何人。

    谷见陛下盛怒,添了杯茶放于案上,尖声道:“就算流言不是从尚王府传出,与尚王也脱不了干系,这些话不是明摆着说是陛下想要害尚王殿下吗……”

    逾明瞪他一眼,谷噤声退至一侧,侍者通报太师求见,逾明立马站起身亲自迎接,太师向观手握大权,也是力排众议支持逾明自立为帝的最强力量,逾明对其甚为尊重,每每觐见必亲自下阶迎接。

    纵然逾明多仰仗太师,但太师也还算知礼,对逾明谈不上倨傲,太师叩拜行礼,逾明赶紧扶起赐座,谷更是殷勤伺候,太师连呼不敢越礼,谷将身子弯的很低,恭敬道:“陛下常言朝堂之上多倚仗太师,吩咐奴仆们必得对太师恭敬有加,仆不敢失礼。”

    太师心中颇为得意,面上则谢过陛下圣恩。

    “太师入宫,想必是为尚王中毒一事吧?尚王乃朕亲侄,朕岂会做那狠毒之事!”逾明心中也不解,昭华无缘无故中毒,又有这般流言传出,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太师一愣,旋即傲然道:“区区小儿何足挂齿,陛下还是不要将心思过多放在尚王身上,如今陛下该想的是如何安稳朝政,充盈国库,否则国将不安,必得他国觊觎。”

    原来太师并未将昭华放在眼里,进宫自然也不是为了他,如今逾明登基,然国库空虚,社会凋敝,这才是重中之重。

    逾明面有尴尬之色,他一直防备着昭华,恨不得将他所有一切看在眼里,就怕那竖子哪天将他皇位夺去,那他这十年筹谋都将付之东去。他是想安稳朝政做个贤明君主,但前提是这皇位得坐稳,若是一直被他人威胁觊觎,必令他惶惶不安。

    太师又道:“国家安稳在于兵力强盛,邺城禁军驻扎十万,以护陛下安全,此乃最重要的防护不可掉以轻心,可近日来禁军中不乏哀怨之声,巡防也有所懈怠,臣特来禀报陛下知晓。”

    逾明大惊,巡防懈怠,他的安危谁来保障?遂急急问道:“为何如此?太师可知原因?”

    逾明见太师面有难色,便又言道:“太师有话但说无妨,没有比邺城防护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向观站起身立于殿中,拱手禀道:“实乃因粮饷不发,军士家中已无余粮所致。”

    逾明但问:“为何不发粮饷,可是有人克扣?若有此事,朕必严惩!”

    太师惊讶,“国库空虚,已无银两可拨,陛下竟不知?”

    这……逾明知道国库中银两不多,但没想到连禁军的粮饷都发不出来,沉默片刻言道:“宫中多余陶瓷玉器可拿出宫变卖,以解燃眉之急,等到秋收……”

    “陛下!宫中之物怎可拿去变卖?这不是让百姓和各地王公们看笑话吗!”太师急急打断,“为今之计只有先向百姓征粮,宫中禁军粮饷都发不下来,何况邺城之外?若将士哗变,国将危矣!”

    逾明也知此中轻重,可是征粮……

    “社会凋敝,百姓家中亦无余粮,若强行征收,恐失民心。”

    太师对曰:“偌大燕国,怎会一点粮都没有?若是征不到粮,必是刁民不愿上交,自古都是先有国再有家,兵者都饿肚子了,谁来守卫国土?”

    逾明哑然,权衡之下便依太师之言,“那此事便辛苦太师了。”

    “此乃臣应尽之责,臣必尽心竭力。”

    太师出宫后,逾明依旧坐于殿中,心下难安。打眼儿恰好瞥见书案旁堆着厚厚一摞纸张,一时想不起是何物,便让谷抱来面前,摊开其中一张,原来是数月前吩咐昭华抄写的《文赋》和《典论》二书,逾明将厚厚的一大摞纸张摆在案上,也不禁感慨昭华的字确实令人惊艳,都说字如其人,如此飘逸灵动却又力透纸背的字迹竟是出自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之手,逾明眼神微眯,他对昭华的防范之心可从没有放松过。

    看着这些用蚕茧纸写就的言论,逾明眉间一喜,纸张轻便,又比帛简便宜,若是能就此推行成功,不管贵族还是百姓都可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几日之后,不知怎地,这些纸张突然流于市集当中,士子们见纸上之字灵动飘逸、铁画银钩、丰神盖代,因纸张没有署名,世人不知如此佳作出自何人之手,纷纷竞相问访。

    而同时,逾明在朝堂之上不只一次夸赞尚王的字神韵超逸,颇有大家风范,还公然向尚王讨要了一幅挂于金华殿中。

    如此读书之士才知尚王殿下竟是那些墨宝的主人,连陛下都推崇尚王的书法,天下学子无不效仿临摹,甚至还掀起了一场谁临摹最得神韵的赛事,既是临摹尚王殿下的书法,民间流传的都是用蚕茧纸张写就,那临摹之人大多也选择这种纸张。

    他们恨不得与尚王用同样的纸、同样的墨、同样的笔,而在临摹的过程中,越来越多人发觉蚕茧纸的好处,纸张细腻洁白,更显得字迹清晰高雅,一时间,使用蚕茧纸写字成为风尚,成为雅士的象征。

    虽然此次风波让昭华出尽了风头,但能将蚕茧纸推行成功便是一大喜事,逾明到底还是将《洛神赋图》赏给了昭华。

    朝廷征粮已有几日,但成效甚微,倒是各地郡县的郡公、县公们应旨献上来一些,但也不足百担,逾明气道:“这些个王公们就只会向朕哭穷,说什么连年旱灾,已将全部粮食交了上来,可谁不知道鲁西郡、岭南郡、杜县、齐县这些地方物阜民丰,他们就是诚心与朕作对!”

    逾明手掌重重拍在案上,谷连忙劝道:“陛下就是再生气也要保重龙体啊,王公们还不都是陛下的臣子,若陛下要他们做什么,量他们绝不敢抗旨。至于尚王殿下……太师所言有理,区区小儿何须陛下如此忧心,他整日在陛下眼皮底下,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谷惯会察言观色,自是知道陛下盛怒不只因征粮一事,今日尚王殿下上奏,将府中仆人尽数遣散,说他们造谣生事,挑拨他与陛下的叔侄关系,陛下虽气,可尚王在府中中毒是真,陛下也不能包庇那些个仆人,只能任由尚王打发了。

    逾明叹息,太师可以不将昭华小儿放在眼里,可他心中却总是不安,罢了,如今他登基不久,国中积弊太多,实在无暇去顾及昭华,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昭华如今无权无势又尚且年幼,还能翻出天不成!

    谷看出陛下还未纾解,心思一转计上心头,言道:“陛下既为了征粮一事烦恼,何不交给尚王殿下去做?若是做的好,可解陛下烦恼,若是做不好……”

    逾明唇角冷笑瞥他一眼,骂道:“就你会抖机灵。”

    再言嫮云与逾明镜湖亭中相见之后,并没有立即赶往桐县,而是又逗留了半个多月,得知昭华中毒的消息她虽知道是昭华之计,但也难免担忧,如今听说昭华已然痊愈,这才放下心来前往桐县。

    桓度不辞而别,昭华也久不与她联络,嫮云知道,许昭仪失子一事昭华和桓度都在生她的气,霍言问她为何不解释清楚,有什么好解释的,若是许昭仪的孩子没事她也会动手的,所以是不是她所为有什么重要。

    逾明派了人一路护送她去桐县,嫮云知道名为护送,实为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