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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王公之女配县公

    “原来不是诓人的。”阿颜将军眉毛一挑,眸子清澈明亮,本来以为只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娇滴滴的柔弱姑娘,却没想到一点也不扭捏作态,竟还真的上脚踢个没完。

    嫮云脚上一用力,鹅羽毽子便稳稳落在手心,欠身言道:“是阿云失礼了,还望将军勿怪。”

    阿颜将军很是不满的摆了摆手,“我既扔给你,自然就是踢的,有何失礼之处?且我最烦你们燕国人动不动就言失礼失礼、勿怪勿怪,讲个话也是麻烦,你也不要将军将军的叫了,唤我阿颜即可。且我看你与我年纪相仿,霍言既派你来前来,必是有你过人之处,他的眼光想来必不会错。”

    阿颜将军性子直爽,素来在战场上磨练惯了,嫮云倒也不再拘礼,只是阿颜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偏过头紧盯着她,瞪着眼睛问道:“霍言为何要派你来?你与他是何关系?你欢喜他?亦或是他欢喜你?还是你们二人互相欢喜?”

    嫮云着实被她这似威胁的眼神惊了一惊,怎地这阿颜将军如此喜怒无常?不过神思一转,她竟心里忍不住偷笑,莫非阿颜将军与霍言战场相遇,棋逢对手,芳心暗许?

    如今柔然与燕国重修于好,若是又能结秦晋之好,倒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只是她这一连串的问话倒让嫮云脸颊一红,不过却也欣赏她的性情,嫮云不再嬉笑,很是正经回道:“其实,云乃陛下故交,与霍大将军也有几分交情,与阿颜作陪是陛下与霍大将军交待之事,云怎敢不从?阿颜既是这般爽直的性子,云也不便隐瞒,云与大将军仅是朋友之谊。”

    阿颜眉间一笑,上前两步握住了嫮云的手,“你可不许骗我啊,我们柔然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讨厌玩弄心机之人,我与你一见如故,愿交你这个朋友。可若有一日我发现你欺骗了我,那必不会原谅你。”

    她见嫮云不语,又有些着急,“我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了些,但也不过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若真心待我,我必诚心回你。”

    大概是嫮云身边朋友本就不多,是以从未见过阿颜这般性情的,哪有人才见第一面便恨不得认作知己,从此不离不弃。不过阿颜心思简单,待人至诚,且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话必得当面说出来,虽心直口快了些,倒也至真至性。

    如今已是立夏,嫮云担心午时出门太过炎热,便不敢再多耽搁时间,其实在邺城春日可去春曜园赏菊,秋日可去西山赏枫,冬日可去郊外赏雪。可独独这夏日里,还真无任何好去处,夏日炎热,行人少外出,可偏偏阿颜喜欢在烈日下沐浴的感觉,她不似燕国闺房女子那般面色白皙,却也看起来干净爽利。

    “你既怕热,我们不到外头去转了,不如去大将军府吧?”阿颜有些雀跃,说的理所当然。

    嫮云抿嘴痴笑,也不点破,只是言道:“不知大将军在不在府中,他方从边境回来,想必有许多军务要忙。”

    “他忙他的,我们看我们的。”

    嫮云清咳,故意问道:“看什么?”

    阿颜也不扭捏,轻笑道:“自然是看他府宅如何,家中几人,有无闲杂人等出没啊?”

    嫮云故作了然,她深知,这所谓闲杂人等,恐怕只是指尚未婚配的女子吧?

    不过今日倒是不巧,霍大将军并不在府中,听说各地县公到邺城述职,霍言代陛下接待,在醉仙阁中为各位县公接风洗尘。

    “那个醉仙阁是什么好去处?”阿颜眼睛乱转,不经意问道。

    嫮云却知她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恳求道:“霍大将军去醉仙阁是办公务,如今陛下登基初期,急需各位县公支持辅佐,将军可不要去添乱啊。”

    阿颜支支吾吾道:“我去怎么就是添乱啊,我饿了,去吃饭不行吗?”

    嫮云一叹,很是无奈,“那可说好了,我们只是去吃饭,不可擅自打扰大将军。”

    “是了是了,都听你的,快走吧。”阿颜挽着嫮云的胳膊,二人便离了大将军府。

    与此同时,朝阳殿中,昭华驳回了中书令的请辞。

    朝阳殿外烈日炎炎,炙烤在一层层台阶上,子衍守在殿外,晒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有小寺人讨好拿来一柄青纸伞,子衍摆了摆手将那小寺人赶走。宫中不比外面尚王府,规矩大,他这两个多月可算是一点点才学会,如今他可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岔子。

    殿内放着冰,很是清凉,昭华素来怕热,宫人们都谨慎伺候着。此刻他坐在案后,下方站着的正是来听训的中书令邢泽,他没想到,陛下不准他的辞呈,且毫无理由。

    “请辞的折子你拿回去吧,朕日后也不想再看见。”昭华好似还在忙别的事情,头也不抬。

    邢泽明显愣了愣,不准他请辞,起码也该给个理由吧?就这样打发了?

    “嗯?中书令还有什么事吗?”昭华抬眸,见他还立在殿中,颇为不解。

    邢泽神情一凝,径自问道:“陛下为何不准臣的请辞?”他想不明白,如今陛下身边文有秦秀,武有霍言,与太师也已摒弃前嫌,朝堂之上一片明朗,他的主动离开该是陛下喜闻乐见的啊。

    昭华放下手中折子,倚在红木椅上,淡笑道:“这个理由不是很明显吗?中书令有才能,朕自然希望卿能继续为朝廷出力、为燕国百姓谋福,且中书令年纪轻轻便想要辞官归隐,委实可惜了这一身才气。”

    仅是如此?邢泽有些疑惑,难道陛下真的不计较他是先皇重用之人,也不计较他曾发檄文声讨淑德皇太后?

    昭华懒得多费唇舌,又低头拾起折子,“你的顾虑朕都明白,不过朕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为朕所用的臣子,并非知己好友。你与朕,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这‘本分’二字,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希望卿以此为勉励,朕也会时刻记得。”

    邢泽不是愚笨之人,只一句他便明白,恭恭敬敬行了礼,拿了自己的请辞折子便准备离开,昭华却又叫住了他,未等他回身,便只听得一句:“朕欲接长公主回宫。”

    邢泽只觉身子一震,似摇摇晃晃许久才站稳,如今能被称为长公主,且让陛下亲自说出接她回宫这样话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可世人皆知她已身死,贸然接她回宫,恐有诸多非议。

    他刚想开口谏言,却止住了话语,陛下怎会不知其中曲折,但他既这样说了,必定已是下定决心,邢泽遂拱手启道:“臣会与霍大将军共同请旨,接长公主回宫。”

    昭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中书令了。”

    邢泽走出朝阳殿,从清凉的殿中出来,迎面扑来的热气,竟让他打了个颤,请辞不成,却又揽了个烫手山芋,只是如今回府,还不知如何跟攸宁交待。

    子衍守在殿外,眼见中书令刚走,定王又匆匆而来,子衍心中不免叹息,他家殿下自从登上帝位以来,便日日这般繁忙,已是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阿云姑娘了,而且也不把阿云姑娘接进宫里来,陛下不会是将阿云姑娘忘了吧……

    且说定王汝起匆匆入宫,实在是万般无奈,被家里那个女儿给逼的实在没法子了,汝秀的年岁越来越大,可等不了几年了,好不容易盼着尚王登上帝位,却与先帝一般,迟迟不选后宫,可先帝起码后宫中还有当初的许昭仪几人,如今的陛下后宫可空无一人啊,这……这成何体统啊。

    “定王怎么突然入宫了?”昭华见汝起进殿,饶有兴致。

    定王心一横,跪地叩拜,“启奏陛下,臣今日实乃为了小女的婚事,特来请求陛下……”

    话还未说完,却被昭华的笑声打断,“莫非定王与朕心有灵犀?朕正准备要与定王商量此事呢。”

    定王半张着的嘴还没合上,昭华又接着说道:“甫阳县的县公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与县主很是相配,朕已经决定给他二人赐婚,不知定王意下如何?”

    定王幸亏是跪在地上的,若是站着指不定就双腿发软摇摇晃晃站立不住了,他本是想开口求陛下将汝秀收进后宫的,哪怕一开始不敢奢求皇后之位,总之先入了宫,总还是有机会的啊。可陛下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指给了甫阳县的杜县公,外人看来这是良配,可汝秀的性子怎会答应啊?

    这可愁煞他了。

    说什么与他商量此事,陛下明白着说已经决定了,他哪敢再有什么意见,浑浑噩噩出了皇宫,竟是在邺城中转悠了半响不敢回府。

    昭华望着定王失魂落魄的离开,趁着殿中无外人,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心情倒是畅快的很。甫阳县是几大郡县中最为富饶之地,素来是个鱼米之乡,但就因为离邺城遥远,又不牵扯朝中任何一方势力,看似无害却不容易控制,此番各地县公来邺述职,昭华正好趁此机会拉拢,将一个王公之女配与他,已是给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