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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县公夫人真与假

    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竟真的搬去了县公府,杜县公和夫人将正房让出来,却被昭华推辞了,不过就住两日,不必那么麻烦。

    说来也巧,杜县公的夫人久病不愈,请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听说桓神医跟随陛下一同住进了县公府,杜夫人身旁的婢女便前来请桓神医给她家夫人治病,得到昭华允许后,桓度便前往正院。

    这杜夫人名叫采苓,本是杜县公身旁的婢女,得杜县公爱重,特地向陛下求娶来的,从一个卑微的婢女一下子成为县公夫人,可不知羡煞多少人。不过要说这县公夫人虽说之前只是个婢女,可容貌倒真不赖,在一众婢女当中那也是出挑的,也难怪会被县公看中。

    “夫人这病……无药可医。”桓度据实言道。

    杜夫人一听,怔怔落下泪来,就连桓神医都医不好她的病……她嫁给杜县公不过三个月,一直都是缠绵病榻,外人都道她是福气薄,一下子被抬举为县公夫人福气太盛折损了阳寿,可谁又知道,她嫁给杜县公是福还是祸呢?

    婢女心急,恳求道:“那也请神医开个方子吧,也许会有用呢?”

    桓度点了点头,便写了个方子交给婢女,临走时又对杜夫人言道:“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若事事都放在心上未免太过心累,有时放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杜夫人望着桓度离开的背影,唇角苦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日日陪伴在身边的人却不知道。

    离开正院后,桓度想了想还是前来告诉了昭华。

    “无药可医?”怎么会这么严重,想想他才给他们赐婚三个月而已,昭华很是吃惊。

    “说她无药可医也并非是真的无法痊愈,而是非药石所能及。”

    “何意?”

    桓度据实而言:“杜夫人得的是郁思之症。”

    昭华一怔,也在桓度眼中看到了不解,杜夫人新婚燕尔,又得夫君那般疼爱,因何郁思?原来这才是桓度来告诉自己的目的,他摇了摇头:“目前最紧要的是林城之事,先不要节外生枝。”

    桓度却言道:“若当初杜县公拒婚之事另有隐情,他是否还值得相信?那么林城之事还能否托付于他?”

    昭华思虑片刻,却是言道:“此事朕愿意相信他,拒婚一事就算有什么隐情,他也不会是太师的人。”

    桓度也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与他听,既然昭华这样说,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杜县公听说采苓请了陛下身边的桓神医前来诊病,急匆匆赶来夫人卧房,行到门前他却止住了脚步,又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慢悠悠踱步进去。婢女见县公来了,连忙出了房间,杜县公走到塌边,他的夫人正卧在榻上。

    “县公。”她挣扎着要起身,杜县公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动。

    “采苓,今日感觉如何?”原本是她身边伺候起居的贴身侍女,却一下子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他一时还适应不了,如今连同她讲话都有些不自在。

    采苓勉强一笑:“还是那样,妾是好不了了。”

    杜县公连忙问道:“不是请桓神医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采苓一愣,旋即苦笑,难怪他会到她的房间里来,“和那些大夫们说的一样,无药可医。”

    杜县公皱了眉,也就是说,桓度已经看出采苓的病症了,他不禁有些不满道:“大夫都说了你这是郁思之症,非药石可医,你就算请来桓神医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桓度是陛下身边的人,必是已将采苓病情禀告给了陛下,陛下但凡多疑一点……

    采苓还是挣扎的起身,走到杜县公面前,屈膝而拜:“是妾不好,做不到县公要求的样子,也无法配合县公。”

    杜县公低眉见她跪在地上,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烦躁,忍不住大声言道:“我也是看在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你这份体面,如今你担着县公夫人的名分,既不用伺候别人,还有那么多人来伺候你,食肉羹着绫罗,你还有什么不满?得什么劳什子郁思之症?”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从前她只是个婢子的时候,性情是极好的,怎地如今成了夫人便平白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采苓依旧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听着县公的质问,是啊,她能有什么不满?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也不用因为长得好看就被别人挤兑,如今在整个县公府里,除了县公她想吩咐谁就吩咐谁,甚至县公对她也不拘束,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么她到底在不满什么?

    “你笑什么?”杜县公冷冷的望着她。

    她笑啊,她笑自己的不知足,也笑面前这个男人的狠心,她情愿一辈子做他身边的婢女,也不愿做这形同陌路的夫妻。

    她跪坐在地上,像是回忆一般自言自语道:“从前,妾与县公日日相见,如今成婚三个月,妾见到县公的次数屈指可数。新婚之夜,妾在婚房苦等一夜,日后夜夜都是如此。府中仆人暗地里嘲笑,甫阳县百姓们暗地里讥讽,有说妾有福没命享的;也有说乌鸦终归是乌鸦,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的;竟然还有人说,是妾勾引了县公,如今终归是让县公厌烦了。你说他们无不无聊啊,就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样,可是谁又知道,妾如今仍旧是完璧之身?”

    她笑的肆意,可笑容中都是泪水,她找谁惹谁了啊?

    杜县公皱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这些话他不是不知道,语气稍缓言道:“当初以你作为拒婚的借口,是我对不住你,但如今你身份尊贵,比他们过的都好,又何必去管他们说什么?有些话听过也就罢了,何必放在心上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是妾太小气了,没有县公那般豁达。”

    “采苓!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你这院子我不会再踏进一步!”

    他转身欲走,采苓却放肆的笑了起来,“县公为心爱之人守身如玉,却将妾推在这风口浪尖上,可笑我得不到的,县公也注定得不到。”

    杜县公本来已经踏出了房间,闻得此言蓦地回过身来,右手捏住她的脖颈,重重言道:“你若再胡说八道,我要了你的命!”

    说完他用力的甩开手,将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住在县公府中,除了杜县公和县公夫人,其余仆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昭华和嫮云也自在些,杜县公要准备两日后出发林城之事,昭华便让他自己去忙,不必招待他们,趁着这两日昭华也可以放松一下。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邺城是什么情形?”嫮云心中总是隐隐担忧,或许是姑娘家心细敏感,虽然昭华到林城的决心很大,但她终归是有些不赞成,新君继位还不到半年,就敢离开邺城几个月,实在是胆大妄为。

    不过好在昭华将太师也一并带着了,不然留太师在邺城,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邺城还不翻天了?

    昭华却总笑她小题大做,“离开邺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再说了,有太傅和中书令在,有大事他们会禀告的,你总是这样担心做什么?”

    “能不担心吗?太师虽然不在朝中,可太师党羽却还在,秦太傅虽善于周旋,但他毕竟在任时日尚短,有些人未必肯服他。而邢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清高自傲,不善与人交际,私下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你将这二人留在邺城暂理朝政,短时间或许还行,时日一长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

    昭华与她在县公府中并肩散步,听她分析一番,忍不住点头道:“我的阿难还是这般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嫮云一惊:“难不成你是故意为之?”

    昭华眼神微眯,“我早已留有密旨,若朝中有人敢妄动,中书令和秦太傅二人可代我抉择,对付有些人,他们出手比我自己出手要容易的多。”

    嫮云明白,若是昭华亲自动手,难保不会让人以为是他故意打压太师一党,而由中书令或秦太傅出手,事情便简单的多,反正邢泽那人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也不在乎多几个。

    好不容易有太师不在邺城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昭华见四下无人,主动牵起嫮云的手,嫮云怕在县公府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不好,也没去管他,便任由他牵着。

    “我总是想让你过回从前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不去思虑太多,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可如今看来,你这心思是闲不下来的。也罢,以后我事事都与你商量,也免得你不知道总是担心。”

    嫮云瞥他一眼,“又说胡话,你是帝王,哪能事事与我商量,你啊,少让我为你担心就好了。”

    昭华却突然站定,侧过身与她面对面,深情而又期待的问道:“阿难,你为我担心,处处为我着想,仅仅是因为在母后面前立下的誓言,仅仅是将我当做阿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