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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拒婚原是为榆桑

    陛下雷霆之怒,杜县公怎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停的请罪,可昭华似乎也知道不全是他的责任,发泄完了便让他起身,杜县公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站起身来。

    霍言和赵洁恰好回来,昭华见他们都只是一些轻伤,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霍言到底是担心着嫮云,从前院离开转身便来了后院,两个姑娘养伤的房间,他不便进去,便在房间外唤了一声。

    安歌应声出来,见是大将军神情一愣,便听大将军急切的问道:“公主如何?伤的重不重?”

    安歌行了一礼,据实言道:“桓公子说公主和榆桑县主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姑娘家身子本来就弱,又失了那么多血,需要好好将养着。”

    “榆桑县主?”

    “陛下说榆桑姑娘救驾有功,已经封为县主了。”

    霍言点了点头,听说嫮云没有大碍他便放心了,方才见她倒在血泊中,心里就一直担心着。

    几日后,嫮云和榆桑的伤情都已稳定,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养,两人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只是暂时还下不了榻。

    杜县公在榆桑房间外徘徊了许久,阿清被嫮云派过来照顾榆桑,此时她踏出房间,猛然见到杜县公站在门外,急忙上前见礼,便见杜县公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麻烦姑娘通禀一声,杜某想求见县主。”

    阿清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出来请杜县公进去,阿清守在门外,杜县公径直到了塌边。

    “榆桑身体不便,失礼了。”榆桑半躺在榻上。

    杜县公望着她有些消瘦的容颜,竟舍不得移开眼,“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榆桑蹙眉,“还请县公自重,听闻县公夫人缠绵病榻多日,县公如今的心思不应在这儿。”

    杜县公听她这样说,怎能不急,忍不住言道:“我当日为何拒绝皇上的赐婚,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我若不娶采苓,就要与汝秀县主完婚,到时我便身不由己,你我又该如何?”

    榆桑无奈的摇了摇头,要她说多少遍他才能明白?“榆桑待县公,只有朋友之谊,此事我早已言明,无论县公做什么,请不要将榆桑牵扯其中。”

    “我知……知你心中无我,所以当日我谎称钟爱采苓,便是不想让你为难,我可以等,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是吗?”若当初他拒绝汝秀县主的理由是榆桑,那么榆桑会恨他吧?因为在乎,他不敢赌。

    为了让他死心,榆桑只好据实相告:“榆桑心中已有倾慕之人,此生除了那人再也容不下其他,还请县公好好待身边之人,莫要为了榆桑做个负心儿郎。”

    “是陛下对吗?”他质问。

    榆桑偏头不语,便又听他痛苦的言道:“我早该知道的,你为他挡这一箭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的眼里没有你!”

    她怎会看不出来,陛下待她虽客气,但总透着一丝疏离,她若不主动上前,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是能怎么办?她满心里都是那个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宁肯为一个不爱你的人以身挡箭,也不肯给爱你的人一个机会吗?”

    不论杜县公再多说什么,榆桑都闭口不言,她的态度很明显。杜县公长叹一声:“你与陛下是不会有结果的,只因你是太师之女,守着一份不会开花结果的感情,你又能坚持多久?”

    他转身离开房间,榆桑却怔怔落下两行泪,太师之女又如何,她如此诚挚的爱着他,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和杂质,她满心都是愿他安好、再无纷扰。她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那就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日再说吧。

    “县主,陛下来了。”阿清进来禀报,榆桑连忙将脸上泪水擦干,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

    昭华踏进房间,快步走上前抬手制止,“你且好好休养,不必起身,朕说几句话就走。”

    榆桑点了点头,昭华先是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礼,“榆桑姑娘大义,救命之恩昭华必铭记在心。”

    榆桑大惊,急道:“陛下万万不可……”

    昭华摆了摆手,“这一礼是昭华谢榆桑姑娘挡箭之恩,并非君王之礼。”

    “陛下……”她鼻子酸酸的,便见陛下到一旁坐下,却又接着说道:“只是榆桑姑娘日后,切勿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她倏然抬眸,有种自己的真心不被认可的感觉,涩涩的堵在心里很是难过。

    房间内有些尴尬,昭华见她神色低沉,才又重新说道:“榆桑姑娘不要误会,朕只是觉得,这份恩情太重,朕回报不了。”

    “榆桑不要陛下回报,榆桑是心甘情愿的。”她急急的说道,说完才觉不妥,可她却并不后悔。

    昭华一叹,随即转移了话题,“方才,朕见杜县公来看望榆桑姑娘,没想到你与杜县公还有这份交情。”方才昭华来的时候,远远的见杜县公从榆桑房中出来,神色中隐约有些怒气,他当时很是疑惑,却突然想到榆桑和嫮云中箭那日。当日他一心只在嫮云身上,没有在意,如今仔细想想,那日杜县公焦急的抱起中箭的榆桑就往回跑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关心。

    榆桑怎会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杜县公,且这话里话外都透着她与杜县公非比寻常的关系,她的一颗心至真至诚,不愿让他误会,便硬撑着身子半跪在榻上。

    “榆桑不敢隐瞒陛下,两年前,杜县公到邺,曾向榆桑表明心迹,这两年来,甫阳县的书信也时常传到太师府,可榆桑一封也没有回过,并明确的拒绝了杜县公的垂爱。榆桑身处闺阁之中,本不该与陛下讲这些,可榆桑不愿陛下误会,榆桑待杜县公只有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意。方才杜县公来看望榆桑,也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望陛下明察。”

    榆桑一字一句解释,目的是不想让心爱的人误会她与旁的男子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可昭华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儿,他只是听着榆桑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榆桑自然不会骗他,那如此说来,当初杜县公拒绝与汝秀的婚事,竟是这个原因?他既喜欢榆桑,又为何不明言,却娶了身边的婢女?昭华自然无心关心杜县公的感情问题,他只是在想,杜县公会不会因为榆桑的关系,而与太师沆瀣一气,从而加入太师阵营?那么前几日在城外遇到的埋伏究竟与杜县公有无关系?

    榆桑见陛下一副神思的模样,忐忑道:“陛下不信榆桑?”

    昭华这才回过神,忙言道:“榆桑姑娘多虑了,情不知所起,本就不受人心所控。朕只是在想,不知杜县公与太师私交如何?”

    榆桑一愣,杜县公与阿爹的私交?她一晃神,见陛下似乎在等她的答案,便想了想言道:“榆桑不知,不过并未见杜县公与阿爹有何私交。”

    榆桑说的是实话,杜县公常年待在甫阳县,一年也就去一次邺城,与阿爹似乎也没见过几面,说有什么私交似乎谈不上,不过阿爹的事情也不会全让她知道,是以她也不能确定。

    昭华只是点了点头,杜县公的事情可以暂且不提,不过他今日来看望榆桑,自然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既然是如此大的恩情,封个县主是远远不够的,他便开口问道:“榆桑姑娘舍身替朕挡了一箭,县主之名也不过是虚名而已,朕此次前来便是想问榆桑姑娘,可有什么心愿?若朕能做到,必会帮榆桑姑娘达成。”

    他不喜欢欠旁人的,尤其是人情债。

    榆桑张了张口,眸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她多想说出她心底的愿望,可她不是令仪,甚至也不是嫮云,她自小就被教导要温顺懂礼,正如她曾对太师所言,她爱着昭华,却始终克己复礼不敢越雷池半步,发乎情止乎礼,是她的原则。

    她低下头,掩藏住满眼的雾气,摇了摇头:“榆桑的生活一向安乐,不敢再有所要求,为陛下挡下一箭是榆桑心甘情愿,还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若说她有什么愿望,也不过是能光明正大陪在他的身边,也不过是有朝一日能走近他的心里,可这样的话,不就是以救命之恩有所图谋吗,她说不出。

    昭华站起身来,突然不知该怎么办,对待汝秀他可以冷言冷语,可对待榆桑,他无可奈何。榆桑姑娘性情温婉,无欲无求,又心怀大义,这样的好姑娘,这份恩情,他不知该如何去回报。

    “那朕就先替你记着,日后你但凡有什么要求,可直接来见朕。”

    榆桑望着他的背影,到底是失了神,直到背影远去,阿清进来扶着她躺下,她才将头埋在被褥里,轻轻抽泣。

    她从不后悔替他挡下这一箭,看到他平安无事,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日渐黄昏,昭华从榆桑房中出来,便转身去见嫮云,这几日担忧她的伤势,他不敢离开,如今她的伤情稳定,林城他定然还是要去的,那些人在城外埋伏,目的就是不让他进入林城地界,若是如此,他才越要去看看那些人究竟在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