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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情深似海的情意

    嫮云端着糕点往昭华房间里来,今夜县公府烛火不熄,嫮云走在路上,到处都是亮堂堂的。昭华伤的不重,最重的竟是太师,霍言和赵洁一面保护陛下,本就自顾不暇,分不出多少心思保护太师。

    而过了这么久,派出去追查那批刺客的人也已经回来了,赵洁听说陛下醒了,便赶紧来禀告。

    嫮云也往昭华房间而去,可她与赵洁都比那个人慢了一步。

    “县主,您现在还不能下床啊,阿清扶您回去吧。”

    “县主,陛下还没有醒,您过去也没用啊,还是回去吧。”

    阿清扶着榆桑,不停的劝说,可榆桑怎么都不听,非要亲眼见到陛下才安心,阿清无奈,只能扶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可榆桑身上的箭伤比嫮云要深的多,身子还是虚弱的很,走不了两步眼看就要倒下,要不是阿清托的紧,指不定就摔在地上了。

    嫮云远远看着,提着食盒的手竟莫名颤抖,这些天,她刻意去遗忘,遗忘这个拿命爱着昭华的姑娘,她以为不去想就可以说服自己,可真实存在的东西不管她怎样刻意去遗忘还是忘不了。

    就像此时此刻,她在身后默默望着榆桑颤巍巍的脚步,就像她方才去见昭华那担忧又惊惧的样子,她知道,榆桑待昭华的情意绝不比自己少,而更让她心中难过的是,她曾跟榆桑承诺,她与昭华只是姐弟之情,她还劝榆桑好好爱着昭华,那一幕幕她记忆犹新,怎么能忘呢。

    可是如今,她该如何面对榆桑?

    子衍守在门外,本来是等嫮云长公主的,却没想到等来了榆桑县主,他可是知道的,此刻陛下心心念念等长公主前来,可榆桑县主此刻来做什么?

    “啊!”

    “县主!”

    榆桑肩膀上的伤裂开,染红了白衣,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阿清勉强扶住,急红了眼,“县主,您这是何苦呢?”

    这些天照顾榆桑县主,阿清也看得出来她对陛下的情意,不是不感动,可毕竟嫮云才是她的主子,她的心始终是向着嫮云公主的,况且陛下与公主两情相悦,榆桑县主又是何苦呢。

    榆桑摇了摇头,虚弱道:“我只是担心,不见到陛下这颗心就总是悬着。”哪怕是她一厢情愿,自从那夜和父亲谈过之后,如今她什么都不求了,甚至不求能陪伴在陛下左右,只愿他平安无忧。

    阿清叹了口气,想要再劝说几句,远远的便见公主立在那里,心想方才榆桑县主的话定然全让公主听了去,不知公主听了会不会难过。

    既然阿清已经发现了她,嫮云便走上前去,将手中食盒交给阿清,说道:“你先拿进去。”

    阿清点了点头,提着食盒便给陛下送去,嫮云扶着榆桑在廊下坐了下来,她本想告诉榆桑昭华的实情,可转念一想,榆桑毕竟是太师之女便作罢,轻声言道:“有桓度在,昭华会没事的,你放心。”

    榆桑身子还这般虚弱,明明路都走不稳,还非要前来只为看昭华一眼,榆桑待昭华越是深情,嫮云心里便越是矛盾愧疚。嫮云望着她,面前这个姑娘有着不亚于她的容貌,也有着不亚于她的深情,心地更是比她善良,性子温婉,喜欢一个人却又倔强至极,有时,嫮云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在她心里,榆桑是她见过最好、最完美的姑娘。

    而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爱着昭华,情深似海。

    榆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轻声问道:“公主,我是不是很傻?”

    明知道陛下不喜欢她,她还是没办法放下;明知道父亲与陛下矛盾渐深,她却无能为力。

    嫮云忍不住伸手替她绾起鬓边发丝,柔声道:“是啊,真是个傻姑娘。”

    榆桑望了眼昭华的房间,又转过头来对着嫮云言道:“从前公主与榆桑说的那些话,榆桑一直记在心里,可如今却不敢再奢求。从前只想着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为妻为妾都无所谓,我甚至还自负的以为,只要他看到我的真心,总有一天也会喜欢我,可如今我却明白,正因为我是太师之女,所以注定与他再无可能。可是能怎么办呢,只要一想到我没办法与他在一起,一想到他会喜欢其她女子,我会嫁给别人,这里就好痛,比肩膀上的痛更甚。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榆桑捂着胸口,神情痛苦且哀伤,嫮云被她的情绪感染,一时间只觉五脏六腑都生疼,看着榆桑无助的样子,她下意识将她揽在怀里,直到此时她才知道,榆桑是那么、那么深的爱着昭华啊。

    扪心自问,若让自己做昭华的妾,她定然不愿意,可榆桑却说为妻为妾都无所谓,她爱着昭华这个人,单纯的爱着他这个人,不在乎名分地位,不在乎他人眼光,她可以不在乎世间一切。

    可是嫮云,你能做到吗?

    嫮云轻摇了摇头,是她先给了榆桑希望,是她先说“昭华若娶得榆桑姑娘为妻,才真是他的福气”,她怎么能忘记呢?怎么能给了人家希望之后又告诉人家这样不行,因为自己也爱着昭华?

    不,她做不到,这样的好姑娘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榆桑不知为何,在嫮云怀里竟哭的泣不成声,自从与父亲谈过,她便很少开口讲话,这些情绪压抑在心里太久,今日竟对着嫮云全说了出来,是的,他倾慕于陛下,光明正大。

    她发誓,只要有她在一日,决不让父亲伤害陛下一丝一毫。

    这般想着,心里便通透多了,哪怕父亲与陛下对立,那又如何?她会护着他,护着心爱之人。

    榆桑抬起头,接过嫮云递过来的绣帕将泪水擦干,羞赧道:“让公主见笑了。”

    嫮云苦笑的摇了摇头,便听榆桑说道:“我想去看看陛下。”

    她的神情那般果决,嫮云莞尔一笑,眸中亮光闪闪,“好。”

    阿清远远的站在一旁,嫮云招了招手,阿清上前来扶起榆桑,想要对公主说什么,嫮云轻摇了摇头,阿清望着公主笑靥如花的摸样,心里竟是莫名一梗,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榆桑被阿清扶着离开,子衍进去通报,嫮云远远看着,看着榆桑踏进房间,看着阿清独自出来,看着子衍和阿清相继离开。

    她的双脚像不听使唤一样,竟鬼使神差的往前挪了几步,为什么昭华要将所有人都遣走?他们在说什么?她一步步挪着,不知不觉竟挪到了门外,透过木门半开的缝隙,她看到榆桑坐在塌边,看到昭华半躺在榻上。

    屋子里只有昭华和榆桑二人,昭华没有刻意在榆桑面前掩饰,他很直接的坐了起来,并清楚的告诉榆桑,他从马上跌落伤的并不重,只是为了瞒着她的父亲。

    榆桑很是惊讶,她没想到陛下是装的,而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竟然直接告诉了她……

    “陛下……”她朱唇轻启,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却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昭华轻笑,“你可是救了朕一命的,却为何来说对不起?”

    榆桑怔怔的摇了摇头,其实昭华哪里会不懂,她的心思他早已看透,无非是替太师而感到抱歉,但正如他对嫮云所说,太师是太师,榆桑是榆桑,他分得清。

    “你身上的伤那么重,本应好好将养着,实在是不该来看朕,且太师也受了伤,你此刻应该是陪在自己父亲身边。”

    昭华说的委婉,榆桑虽不如嫮云心思百转,却也是个聪慧的姑娘,又如何听不出来?不过方才她已经想通了,此刻只觉得浑身轻松,哪怕面前这个人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她还是不会退缩。

    她轻轻抬眸,竟是第一次与他对视,他的眉眼很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可这么近的距离换做以前她大概早就羞赧的低下头去,此刻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好像要将他的轮廓刻在心里,纵然他的样子已经在她心里刻画了无数遍。

    昭华轻皱了眉,他此刻才发觉榆桑今日与往常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有什么变化,直到她这般深情的望着自己,昭华突然一下子慌了,他躲过目光,恰好望见桌子上摆着阿清送来过的食盒,心里却更慌了。

    他想说些别的,只是榆桑却先开了口,昭华心下一叹,心道有些问题总归是要面对。

    因为榆桑说的是,她倾慕于陛下。

    其实就算昭华不是帝王,以他自身的条件,倾慕于他的女子也不胜枚举,但敢当着他的面宣之于口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汝秀,一个榆桑。

    那夜在甘泉宫的寝殿内,汝秀浑身**的跪在他面前,故意含羞说出爱慕他这样的话,不但让他心中泛不起半点波澜,反而有一丝厌恶。可榆桑与汝秀毕竟不同,恰如榆桑所言,她的爱光明正大,发乎情止乎礼,自尊自爱。

    最重要的是,她以身挡箭,救他于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