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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有点可爱的昭华

    昭华又何尝不知,就算他能先把皇后的位子压着,可到底还是要选些女子进宫的,不然如何堵的住悠悠众口,自古还没有哪个帝王是没有女人的,皇嗣何其重要,他想压也压不住。

    这般想着,悄悄侧首望了眼下方的嫮云,却见她和榆桑聊得正欢,好似根本不在意朝臣们说什么,昭华心中更加气闷,他一心只想要娶她一人,可人家根本瞧不上他的情意。

    越是想到这些,昭华就越沮丧,烛火摇曳中,看着下方朝臣们推杯换盏、指指点点的样子,他便更加烦躁,不知不觉几杯酒就下肚了,翕在一旁瞧着,想上前劝两句,可看陛下心情不是很畅快的样子,便想着让陛下放松一下也好,平日里朝政繁忙,陛下又自律,几乎不碰酒杯,今晚多喝几杯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他没想到陛下这酒是越喝越多,像是喝茶水一样,也不知陛下是太高兴了还是心情太差,一杯杯的烈酒下肚,自己好似都没什么感觉,翕实在没法子悄悄到长公主身边禀报,说陛下喝的太多了。

    嫮云这才往高位上一看,因是在晚上,殿里烛火通明,又有几个大火炉子烤着,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是红扑扑的,昭华的脸色是有些红润,但看他神情似乎还好,便想着由他去吧,一年也没多少放纵的机会。

    翕见长公主都不说什么,也就不再多事。其实皇家的宫宴本来也没多少意思,歌舞也都是看厌了的,又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宫里面规矩又大,到底是没法尽兴,大多时候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宫宴散时二更都快过了,嫮云见昭华被翕扶着回了甘泉宫后才离开,这一晚上应付那些世妇和姑娘也着实累得紧,可恶的是她们不说别的,只是变的法的打听昭华后宫采选一事,都想从嫮云这里探听点什么消息。且不说昭华是帝王,单是样貌品性摆在那儿,多少人都想将自家姑娘往宫里送,嫮云被缠的头疼,可也不能冷眼相待,到底还得应付着。

    不过随后她故意与榆桑亲近,那些个世妇姑娘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态度,毕竟谁能与太师之女相争?也都恹恹的回了自己座位,嫮云才得以清净一会儿。

    此时身子乏得很,乘了暖轿便回了醉霞阁,简单洗漱后便去睡下了,安歌和阿清在广阳殿站了一晚上,腿都站酸了,看公主睡了便也离开,留了个小丫头守夜。

    与此同时,锦月楼姝公主的寝殿却还亮着烛火,妤在一旁劝道:“都快三更天了,公主早点歇息吧。”

    妤本是太宣帝许昭仪的贴身婢女,如今被许昭仪留在了宫中照顾三位公主,年岁渐渐大了,宫里人都称她一声嬷嬷,本来她的身份不需要守夜的,可今日姝公主气性大,她担心小丫头们伺候不好又要闹出动静来,索性就自己陪着。

    可此时姝公主压根没听进去她的劝说,怔怔的望着寝殿外,恨恨的说道:“这个时辰,前面也该散场了吧?”

    妤心中咯噔一下,点了点头:“想来是该散了。”

    话音才落,姝公主猛地将手中的手炉往地上一摔,里面零星的几块炭火被扔了出来,恰好落在了地毯上,接着便闻到了一大股烧焦的味道,妤大惊,连忙用脚将手炉和炭火踢开,不然那地毯都要烧着了。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公主,凭什么不能去参加宫宴?”姝公主见妤在弄那手炉,气的一把夺了过来,却被里面的炭火烧到了手指,她尖叫一声,将手炉扔了,只觉手指头火辣辣的疼。

    这一烫更是气的不行,将那手炉到处踢,还跑到大火炉那里去捣腾炭火,一边弄一边气道:“烧吧烧吧,可劲的烧吧,烧死我算了!”

    冬日本就干燥,寝殿内的炭火被姝公主这么一扬,纱帐毯子很快便烧了起来,妤制止不了,拉着姝公主便往殿外跑,大声喊着:“走水了,快来人啊。”

    姝公主被妤拉到寝殿外,望着寝殿内的大火,整个人也呆住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子一瘫坐到了地上,妤在一旁心疼道:“地上凉,公主穿的单薄,还是快起来吧。”

    姝公主不理,怔怔然说道:“我都知道,在这个宫里就没人瞧得上我,同样是公主,凭什么她样样都是好的,而我什么都不是?从前不准我出宫,现在连宫宴都不能去参加?反正也没人将我们姊妹放在眼里,我还不如烧死算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妤心里一叹,叹姝公主总是这样看不开,处处都要与嫮云公主比较,可她也不想想,她的父皇当初可是逼宫谋反,逼死了当今陛下的父皇母后,这才登上的皇位,陛下能保留她公主的名分,不缺衣少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是这些话她知道姝公主压根听不进去,也不准备多说。

    但姝公主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到底是心疼,妤伸出手将姝公主扶了起来,救火的人也都渐渐赶到,不一会儿就将火扑灭了,今日这么晚,也没得必要再惊动陛下,明日再报上去就是了。妤扶着姝公主一步步到另一间殿阁,姝公主受了些惊吓,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醉霞阁中嫮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皱了眉头,感觉寝殿内有一股酒气,她睁开眼睛,寝殿内的烛火都熄了,可顺着月光竟看到寝榻边站着一个人,嫮云一颗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惊惧不已。

    刚想大喊,面前的人动了一下,嘀咕道:“难受。”

    嫮云一愣,“昭华?”她连忙起身,面前的人摇摇晃晃,嫮云凑近了看果然是昭华,便扶住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昭华有些站不住,顺着塌边便坐了下去,嫮云哪拽的动他,模糊间又听见他说了句:“难受。”

    嫮云心道他喝了这么多酒,不难受才怪,可既是酒喝多了,就该早点歇息,跑来她这里做什么?二人已经有几个月不说话了,莫非他是借着酒劲才来的?

    “看你一身酒气,必是不让人近身伺候,我去唤人进来伺候你梳洗,不然这个样子怎么睡?”昭华路都走不稳了,今晚她且委屈委屈,将自己寝殿让给他吧。

    哪知昭华却不让她走,拉着她的手顺势就缠上了她的腰身,环抱着她,将自己的头贴在她的腹部,迷迷糊糊问道:“阿难,我怎么喝多了呢?”

    嫮云噗嗤一笑,他这样问,她又去问哪一个?总归酒是他自己一杯杯喝的,又不是旁人逼他喝的。不过昭华喝醉酒的样子她倒是头一次见,从前昭华年纪小,又有淑德皇太后看着,几乎就不怎么沾酒,偶尔喝几次也是在这种宫中宴会上,他作为太子旁人向他敬酒他也只是轻轻抿一口。昭华这人自律的很,嫮云很少见他喝酒,更别说这喝醉了的模样了。

    不过她倒觉得,昭华喝醉了的样子,嗯……有点可爱。

    昭华环抱着他的手臂裹的很紧,嫮云知道他现在是不清醒的,也没办法讲什么男女有别的道理,只是轻声说道:“你先放开,我让人来伺候你梳洗好不好?不然这一身酒气睡下,明早该头痛了。”

    “不要,我难受。”昭华将脑袋往她肚子上蹭来蹭去,就是不放开她。

    嫮云无奈,佯斥道:“谁让你喝那么酒的?都是自找的,哪里难受?”

    昭华松开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嫮云一怔,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原来他一直说难受,不是喝多了酒不舒服,而是心里……

    嫮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像被堵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她不再说话,昭华却也一直抱着她的腰身。过了一会儿,嫮云以为他睡着了,便轻声唤了他一声,昭华“嗯”了一句算作回应。

    也不知是昭华身上的酒气太烈,还是因为今晚她自己也喝了几口,竟然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寝殿内到处充斥着酒气,嫮云受不了这个味道,蹙着眉推了推他,昭华没有抱紧顺势倒在了榻上。

    嫮云帮他脱了靴子,又将他领口的衣裳松了松,才给他盖上被褥。也罢,就让他这样睡吧,喝了这么多酒,估计明早也起不来早朝了。

    她刚准备离开,便听昭华躺在榻上含糊不清的说道:“他、他们都逼我采选后宫,都逼我……可是他们知道什么呀,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也不懂我,我特别难受。”

    嫮云望着他的侧颜,眼睛渐渐红了,湿润润的东西在眼睑里打转,她以为昭华能慢慢放下,以为两人那么久不见面不讲话,昭华就会渐渐将这份感情忘记,可自己尚且不能做到,又怎么能强求他如此?

    听着昭华一遍遍说着“难受”,她只觉像把刀子刺进了她的胸口,泪痕沾湿了衣袖,她痛得不能自已。

    昭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手,在塌边摸索了一会儿抓到了她的胳膊,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拽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