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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凉国犯境又请和

    嫮云听到此消息,犹如一声闷雷震天而来,凉国为何突然发兵?西境防线为何那般不堪一击?

    昭华根本没空见她,可还是怕她着急,便让翕来告知她不要过于担心,凡事有他在。可嫮云怎能不担心,燕国如今的国力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根本没有与凉国一战的实力,更重要的是,昭华新政好不容易落实,就算凉国最终能退兵,燕国必定也是支离破碎、苟延残喘,昭华再也没有如斯魄力和实力去进行这样一场改革,所有的事情全都功亏一篑。

    昭华所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

    “你快回去伺候在陛下左右,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我。”嫮云嘱咐翕,现在情形如何她丝毫不知,只能让翕去探听了。

    朝阳殿内烛火不熄、朝臣不断,当初昭华初登基之时,立马调整了边境防线,北境是霍言亲自前去调动安排,而南境如今仍由秦明镇守,唯一西境没有改动,果然就出了事,当初昭华初登基,手中可用的将领并不多,且西境一向安稳,李林也算是有些才能的,西境防线便没有动。

    可是凉国怎会突然发起战争?逾明在位时,便察觉到凉国内部不太安稳,昭华辅政之时,便也以此为由拒绝凉国拜谒,可如今凉国却突然发兵,且来势汹汹,难道之前的情报都是假的?

    凉国发兵毫无征兆,来势汹汹几日之内就破了燕国西境防线,如今朝中能用的将领不多,霍言不熟悉西境,去到西境作用不大。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如今燕国所面临的问题是兵力和粮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真的有合适的领兵将领,兵力不足,粮草之需又供应不上,勉强能抵挡的了一时,也必不能长久。

    战报传来之时,昭华立即召见各位将军商讨对敌之策,不管能不能抵挡,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前了,总不能不管,兵还是要派的,目前便是考虑怎么想个长久之计。

    却不知何时,朝堂上风向一下子变了,不论文臣武将,都主张请和,而自古请和不是割地就是和亲,若是割地昭华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若是和亲……如今燕国适龄和亲的公主只有姝公主和嫮云公主,而姝公主已经嫁去柔然一次了,凉国肯定不会同意,那么……

    昭华态度坚决,绝对不同意和亲。

    可如今燕国空有其壳,其内血肉一片模糊,昭华大刀阔斧改革,还未等有成效,凉国的军队便攻到了燕国境内,哪有那个实力去抵御外敌?

    好不容易凑出一笔钱来,全给了前线将士,那些将士倒也争气,与凉**队在西境僵持了一个多月,双方都死伤无数,这本来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可朝堂之上谁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钱是燕国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换言之,凉国的军队有死伤,还可以再继续派兵,可燕国就算有兵可派,也没有军饷粮草可供了。

    醉霞阁中,嫮云恍惚间从梦中惊醒,安歌推门进来,却见公主满头大汗,她忙拿丝帕为她擦拭,公主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颤巍巍言道:“我梦见了图谶……”

    安歌不明所以,可看到公主的神情,图谶所言必定不是好事,忙安慰道:“公主,梦中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没事了。”

    嫮云也慢慢冷静下来,是啊,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她望了望窗外,天才蒙蒙亮,不过她定然也睡不着了,索性便起身,安歌问她梦中图谶上说了什么,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再提。

    阿清端了早点进来,嫮云却担忧着前朝,这一个多月心中忧虑,食不下咽。她知道昭华顶着多大的压力,也知道昭华一定比她更加心烦,所以她不愿再去烦他,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见面,昭华怕她胡思乱想,不允许前朝的事情往后宫传,可是不传她也有法子知道。

    昭华他有多为难。

    这一个多月,昭华几乎没怎么休息,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霍言请求领兵,可燕国积弊多年,这些年又一直内乱不断,国库中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就算是霍言亲自前去,恐怕也撑不了几时。

    西境战况胶着,听说凉国又增兵五万,于是噩耗日日从前线传来,朝中大臣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请求与凉国求和,昭华始终未做回应。可昭华不回应,凉国那边却主动派了使臣,他们意识到燕国虽积弊多年,但大国根基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摧毁,况且此次凉国也损失不少兵卒,他们愿意与燕国讲和,并主动求娶燕国公主。

    朝中上下顿时松了口气,心道凉国果然是识时务的,如今他们主动求和,此等机会难得,可朝臣们却发现,陛下一直沉默不语,并没有直接答应。

    翌日早朝,大将军兼大司马上殿叩拜,欲求娶嫮云长公主,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他们自然知道大将军在此时求娶长公主是何意,如果陛下应允了这门亲事,那么与凉国和亲的只能是姝公主了,可不知凉国那边是否会同意,于是朝臣们都噤声不语,皆望向高高而坐的陛下。

    昭华双拳紧握,瞬间拍案而起,面色铁青,许久不语。

    太极殿中一片肃穆,过了许久,昭华才指着跪在殿中的霍言说道:“朕不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现在已经够心烦了,这个霍言还来给他添乱。

    霍言跪在殿中,猛地抬起头来,一阵错愕,面对如今的情形,他虽然知道嫮云不想嫁他,可他别无选择,断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嫁到凉国去,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陛下真的为了长公主好,应该同意才是啊,莫非……莫非陛下想将长公主嫁去凉国?

    “为何?”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他知道这句话有多蠢,也有多不适宜,他没有资格问一个帝王为什么不将公主嫁给他,可他实在想知道为什么。

    昭华目光幽暗,若不是离得远,他真想一脚踹在霍言身上,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只霍言想知道为什么,满朝文武都是疑惑的神情。他冷冷言道:“如今燕国内忧外患,大有大厦将颓之势,大将军不思量如何使燕国度过危机,却只想着儿女私情吗?”

    霍言哑言,他自然不相信这是陛下拒绝婚事的理由,可面对陛下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嫮云听说了早朝之事,心中戚戚然,不禁暗道:霍言这个痴儿啊,怎么这样傻。

    这些时日以来,朝臣们一直劝说陛下同意和亲,可陛下一直不松口,朝臣们始终想不明白,不过和亲就能解决的一场战乱,就能救燕国于水火之中,陛下为何就是不同意?哪怕陛下和嫮云长公主姐弟情深,也不至于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啊。

    嫮云一直待在醉霞阁中,哪都没去,也没去见昭华,朝臣们的态度她都知道,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似乎在等昭华松开,又似乎是在等自己松口。安歌和阿清经常见她自己一个人发呆,可这个时候,谁敢去烦陛下?她们为公主担忧不已,生怕公主一时犯了糊涂。

    而凉国的使臣在邺城待了十多日,早已经是不耐烦了,是战是和这燕国皇帝好歹给个痛快话啊,这样拖着是什么意思?凉国这次能主动退兵请和,对燕国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燕国还在犹豫什么?

    于是凉国使臣进宫谈判,若是燕国三日之内不给答复,便视作不愿讲和,此举不过是逼迫燕国尽快做出决定,就连使臣心里也没底。

    不过却使燕国朝臣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许多朝臣将手伸进醉霞阁,请求长公主为国为民深明大义,嫮云都未曾搭理。后来有些朝臣们坐不住了,直接骂她自私自利,不以大局为重,皇室养她这么多年,她却不思回报云云。

    嫮云将自己关在寝殿中,阻隔了外面那些谩骂之声,殿内昏暗,没有点灯,安歌和阿清也被挡在门外,谁都不知道长公主在殿中做什么,可谁都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很难熬,以前长公主有事,安歌和阿清还会直接去告知陛下,可如今她们都明白,二人都避着彼此,必然不愿相见。

    “这可怎么办?万一公主想不开怎么办?”阿清急的快要哭出声来,在寝殿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歌也不比她好多少,可她却明白,公主不会想不开,“我们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了,公主是什么性情我们又不是不了解,她决不会想不开,怕只怕……”她没有再说下去,可阿清也明白,怕只怕公主是想到凉国去。

    今日是凉国使臣给的最后期限,太极殿早朝之上,昭华才坐了下来,底下朝臣乌泱泱跪了一地,昭华喊起身,可除却个别几人,其余人都依旧跪在殿中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昭华冷言相对,朝臣们齐声高喊:“请陛下同意凉国的请和,以燕国千万子民为重。”

    昭华形容憔悴,眼窝深陷,憋了口气想吐又吐不出来,却在此时,寺人禀告:“长公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