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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貌合神离的夫妻

    邢泽急急赶来,攸宁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家门,邢泽一阵错愕,娘子不是应该在鲁西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且没有任何书信传来?

    孩子早就睡着了,攸宁将孩子安置好,回到卧房,邢泽便急忙问道:“怎么今日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不对,今日才十五,难道你没有在鲁西郡过年,在年前就往回走了?”

    攸宁没日没夜的赶路,不论身体还是精神都疲累的很,淡淡瞥了邢泽一眼,稍加解释道:“过了除夕夜就出发了,路上昼夜不歇赶回来的。”

    邢泽听此话,更是诧异,可见娘子这么累,还是先扶着她坐下,才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急?”

    “我若不回来……”攸宁声音提高,想到是夜里,便尽量压低声音道:“我若再不回来,你还不知道会做多少糊涂事。”

    房内火光摇曳,房外静谧异常,邢泽明白攸宁说的是什么,可终归是他食言在先,便不言语。攸宁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缓缓说道:“当初是你先说陛下登基后就辞官归隐的,后来你食言了,我也没有怪你。本想着你与陛下关系不好,只在朝堂上当个清清白白的官便也罢了,可陛下重启尚书台,封你为尚书令,明面上是抬举你,可焉知不是拿你当挡箭牌?如今我才刚走没几日,你竟然又替陛下谋划新政一事,前面那些事我都不计较了,可新政事关重大,陛下分明是想让你将所有朝臣都得罪个干净,人家躲着都来不及,偏你上赶着去得罪人。夫君,我们走吧,陛下与太师针锋相对,你夹在中间做什么?”

    邢泽拧眉,将手抽回,解释道:“陛下并非你想的那般,不管是重启尚书台还是实行新政,他都是为了燕国为了百姓。”

    “就算他真是为了百姓好,也确实是让你左右为难了,他就没有私心吗?”

    “攸宁,你不能这样想。”他一向觉得自己待妻子极好,但此刻却莫名的没了耐心,攸宁不理解他,也不理解陛下。

    攸宁恍惚间看到夫君不耐烦的神情,心里一揪,瘫坐在一旁叹道:“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夫君你吗?”

    攸宁是鲁西郡公府的大姑娘,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就有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盛名,人人都道攸宁性情极好,打小被人夸到大的,可自从遇到了邢泽,便要死要活的一心想要嫁给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却总是患得患失。

    当初攸宁嫁他之时,邢泽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且是被贬到蛮荒之地的县令,与鲁西郡公府的高门楣半点也沾不上边,可攸宁不在乎这些,与他一起在柔荒吃尽苦头,想到这些,邢泽便也缓了神情,耐心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是我语气不好你别介意,我做这些也并不是为了陛下,我自小读书识字,习孔孟之道,为的是有一日能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能分得清好坏。”

    此时已是深夜,攸宁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一路舟车劳顿,邢泽便让她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可攸宁却坐着不动,幽幽说道:“你说你不是为了陛下,那是为了她吧?”

    房间陷入一片静谧之中,静的只听见烛火扑簌的声音,攸宁满心后悔,却倔强的高昂着头,那个女人一直是她与夫君心中的一根刺,她不该提,可她总是忍不住,她总是下意识去比较自己与她在夫君心中的份量。

    邢泽一个人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沉默不语,他伸手推开窗,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才让他将心里的烦闷压了下去,他低声问道:“攸宁,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

    攸宁红了眼眶,是她太在乎夫君了,可她感觉的出来,她的话又让夫君不高兴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放不下……

    此时却也将压抑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你总觉得对我好就可以,可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不是你对我好,而是你的心。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并不是因为你爱我,你把你的爱都给了另一个人,她不要,你就把心封闭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始终走不进去,对我公平吗?”

    “我与她从来都没有关系,就算有也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才是我的妻子,我心中自然只有你一人。”他对着漆黑的夜色说道。

    攸宁却清冷一笑:“这不过是你骗我,不,是骗你自己的鬼话罢了,她跟随陛下出游四个多月,方一回来就生了场大病,那几日你日日往大将军府跑,后来听说令仪去见她了,就变着法子套话,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非让我扒开你的心看看才作数吗?若是如此,你将置我于何地,我又该如何承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滴落唇角,苦涩的滋味进入口中,一直流到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孤注一掷,明明这些话可以不说,可以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么夫君也不会提,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对她好。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夫妻俩恩爱两不疑,阿爹是这样想的,令仪也这样觉得,可是谁知道他们俩貌合神离,在那些柔情蜜意之下有多少不为外人道的酸楚。

    但也许,酸楚都是自己,于邢泽而言,并无不同吧。

    邢泽一直站在窗边,始终没有回过身来,一直以来,妻子都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性子,说实话,他很不适应此刻的攸宁,他与攸宁之间一向恩爱安好,从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攸宁总是拿过去的事情来计较,可计较来计较去总不过都是那些事儿、那个人,他烦了、累了、倦了。

    “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不论我说多少遍,怎么解释,你都只愿相信你自己想象的那样,我解不开你的心结,也没那么多精力去为这些无聊的事情烦恼。”

    “无聊吗?这么多年,我努力扮演好你妻子的角色,全身心都放在你的身上,如今我有心结难以解开,我伤心难过在你看来是无聊的事情?”

    “我是你的夫君,我有对你好的责任和义务,我爱你护你,不论人前人后都敬着你,我不敢说自己是多么好的夫君,但对你,我尽心去呵护,我对你的好难道比不上那些虚无的东西吗?”他回过身来,房间内有几盏烛火已经熄了,只剩下最后一盏摇曳不停还在坚持着。

    “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说着他便脚步移动,往外走去。

    攸宁痴痴的坐着,所有的担忧和后悔都不存在了,此刻她内心一片空白,却又很快被对他的爱填满,她不禁想着,难道真是自己要求太多了吗,夫君待她确实极好,有时候她甚至也觉得自己异常幸福,可她总是免不了患得患失,她只是太怕失去他。

    邢泽从她身旁走过,她来不及多想蓦地起身,从身后抱住他,“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走好不好?”

    “攸宁,你别这样。”邢泽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攸宁却拼命的摇着头,泪水将他背后的衣裳浸湿,此刻她顾不得鲁西郡公府大姑娘的颜面,也顾不得一个妻子的尊严,她只是在想,哪怕夫君心里真的还放不下那个女人,但只要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她什么都不求了,夫君待她那样好,她会好好珍惜的,此刻抽噎道:“你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会提了。”

    邢泽一叹:“这话你已经说了许多遍了,为何你从不肯相信,我心里是有你的,否则当初便不会娶你。”

    “我信,以后我全信,你不要走好不好?”

    邢泽回过身来,将她反抱在怀里,妻子在他怀中哭的泣不成声,最后一盏烛火一下子熄灭,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慢慢地视线才恢复,接着如水的月光,邢泽伸手替她擦了擦泪水,心中五味杂陈。

    时隔两个月,身在柔然的医者桓度,终于传来了他的第二封书信,上一次的书信中,桓度提到阿颜练兵受伤之事,并且听阿颜讲到上战场,桓度便决定暗中调查此事,此次桓度心中说道,虽然疫灾一事没有太大的进展,可他却慢慢察觉到,柔然暗中操练兵马的事情其实是阿颜故意透露给他的,阿颜定然查到了桓度与嫮云的关系,便故意那般说。

    起初桓度不明白,但她猜想,虽然阿颜将军与嫮云闹翻,但毕竟她还是爱着霍言的,自然不希望柔然与燕国再起战乱,那么柔然私下练兵多半是与燕国有关,他怀疑柔然欲向燕国开战,信中请昭华一定要做好防范措施。

    嫮云读罢此信,心中大惊,欲前去与昭华商量对策,哪知昭华在朝阳殿一直在接见大臣,根本不得空,嫮云只能干着急,等到昭华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嫮云却也同时得知:凉国侵扰燕国边境,大军已经攻破西境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