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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平白无故的流言

    当今凉王子嗣不少,但已成人的却只有三位皇子,自三皇子以下全都年幼,不提也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舒贵妃所出,舒贵妃独宠后宫,艳压群芳。三皇子淑尤乃齐妃所出,但在三皇子幼时便因病早逝,凉王可怜淑尤没有生母照料,平日里便多疼爱一些。

    而已成人的三位皇子都在前几年便一同封了亲王,大皇子封秦王,二皇子封晋王,三皇子封宁王。但在凉国,王爷遍地都是,凉国皇帝爱给有功之臣封王,且大多数王位都是世袭,所以在郢都,随便遇到个王爷都不稀奇,这也是为什么各个皇子的府邸不称王府而称皇子府,府中仆人不唤王爷而唤殿下的道理了。

    而那位迎亲的王爷则是凉王的幼弟,被封为陈王,因长相英俊又贤名远播,是多少世家姑娘的倾慕对象,此次听说陈王去燕国迎亲受了重伤,陈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都是前来探病之人。嫮云听了心中痴笑,想到以往昭华为尚王之时,虽然得逾明忌惮,但也还是有许多贵族女儿无端生出倾慕之情,昭华生的儒雅,性子又好,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王妃,陈王府到了。”初月掀起马车帘子,扶着嫮云下车,街道上人来人往,可陈王府的大门却紧闭,想必是近日来探病者实在是太多,逼得陈王府将府门关的紧紧的。

    嫮云望了初月一眼,“去敲门吧。”

    陈王大概没想到她会来,坐在院中久久才反应过来,如今盛夏,正是最热的时候,陈王衣衫单薄坐于院中,嫮云盈盈踏步走上前去,见陈王愣愣的看着她,温婉一笑。

    “王爷伤势如何?很抱歉这么久才来看望。”

    陈王被人扶着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并言道:“已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便好,劳公主挂心了。”他还是习惯喊她公主,而她也丝毫不介意。

    嫮云坐下身,陈王府的仆人上了茶水,嫮云轻抿了一口又放下,神情一直淡淡的,陈王有些尴尬的说道:“凉国地处中原西北,没什么好茶,让公主见笑了。”

    嫮云摇了摇头,望了初月一眼,示意她将东西奉上,“王爷客气了,说来也巧,嫮云得王爷不远千里一路照拂,没什么好报答的,这些茶叶便权当给王爷解渴了。当初我离开燕国之时,正值南方产茶之际,这是第一批,清香甘冽、喉韵绵延,还望王爷莫嫌礼轻。”

    陈王并非爱茶人士,且凉国少产茶,也没那风气,但他却知道燕国人好饮茶之风,以茶为礼相赠,意义不同,便拱手言道:“礼轻情重,公主有心了。”

    说完又觉此话似乎不妥,但见她没什么表情,便放下心来,不过观察了这许久,他也渐渐看出来,公主有心事。

    果然静默片刻,嫮云突然问道:“那件事情……不知王爷查的怎么样了?”她指途中遇刺之事,也想探听他是否查到了桓度身上。

    可陈王却反问她:“难道淑尤没有告诉公主?”

    院中陈王与嫮云对坐,两人身后各自站了一个仆人,初月是不是拿团扇给她扇扇风,神态却一直没什么变化,似乎陈王和王妃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在听。其实嫮云是不怕她知道什么的,眼下除了怕被凉国人查到桓度,她也没什么秘密。

    陈王这样问,嫮云佯装一叹:“我问过了,他不肯说,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我姑且便信了,但这毕竟事关嫮云的生死安危,总是哽在心里着实寝食难安。”

    陈王不知在想什么,别过目光望着院中那棵高大的柳树,嫮云这才发现在那柳树一旁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小溪,穿过院子不知流向何处。难怪炎热的夏日坐在院中会有丝凉爽之意,也不知这王府本就是依溪水而建,还是先建好府邸再开凿出的一弯溪水,不过还真看不出来,陈王竟也是风雅之人。

    陈王收回目光,思虑片刻还是决定瞒着她,“淑尤的做法是对的,不说确实是为你好,你与他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既然他都不肯告诉你的事情,本王又如何能言?不过依此事来看,他对你倒是极好。”

    极好吗?嫮云心中暗笑,旁人又怎会知道,她来凉国这许久,与淑尤竟只见过一面而已,不过因着他不逼迫她,又承诺会护着她,嫮云心中终究是感激的,便清浅一笑:“也许吧。”

    从陈王口中没有探听出什么,嫮云倒也不沮丧,她早该猜到的,她与陈王虽然一路同行了几个月,但说过的话恐怕还没有那晚与淑尤说的多,且二人实在也没什么交情,陈王护她安危,不过是职责所在,自然也没有义务告诉她什么。

    可淑尤与陈王越是这般瞒着她,她便越是好奇,那些一路上刺杀于她的究竟是什么人,让淑尤和陈王都这般忌惮。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应该可以排除是他国作案,否则也不必费心瞒着她,想来是凉国内部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是不能让嫮云知道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左思右想,终究是没什么思路,她与淑尤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实在是比陌生人还陌生人,初月又没什么表情,嘴又严,很是无趣。嫮云身边便只有安歌和阿清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从燕国带了一批书,翻来覆去也看的差不多了,算算时日,她嫁来凉国已经月余,想来却恍如梦中,她离开昭华已经四个多月了。

    从晚春到盛夏,如今已是初秋,凉国的季节变化格外明显,方一入秋,天气便一下子冷了下来,秋风萧瑟,不知怎地生出几分萧索之感。许是在异国他乡,无亲无故,许是她惦念的人不在身边,许是再也没有他的一丁点消息。

    那个名字,她提都不敢提,怕孤寒之夜,忍不住思念侵袭。

    “公主醒啦?”阿清在一旁整理衣物,嫮云午后小憩片刻,如今幽幽转醒。

    “安歌呢?”平日里二人形影不离的。

    阿清欢快言道:“出府去了,说是买些蜜饯回来,如今天冷了,少不得这些吃食。”

    嫮云点了点头,见阿清这般高兴,果然是心思简单之人。阿清重新给她梳了妆,安歌也很快回来了,只是回来之时脸色却不大好,嫮云还以为她在外遇到什么事了,关心的问了几句。

    安歌却犹犹豫豫好似有话要说,嫮云疑惑的望着她,等着她开口,安歌性子沉稳,不会无缘无故这般神情。

    “公主,方才我去街市买东西,听见坊间传言不断,说是、是……”

    安歌不知该怎样讲,这种话恐污了公主耳朵,但她又容不得旁人这般污蔑公主,心里急得不行。嫮云和阿清便更加疑惑,阿清索性接过安歌手中的纸包,言道:“有什么不能对公主讲的?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安歌一下子跪了下来,狠了狠心低眉言道:“坊间相传,宁王妃与、与陈王有私情。”

    阿清手中的纸包一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蜜饯撒了出来,她呆愣片刻连忙蹲下身子去捡,实在不敢抬头看公主的神情,真是该死,到底是谁乱传流言!

    嫮云蹙了眉,但到底很快冷静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安歌点了点头:“流言许是传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们很少出府,便没有听说,如今越传越盛,随便一间酒肆和小巷都有人在乱说,说是陈王英俊非凡,宁王妃也美貌无双,二人从燕国到凉国一路相伴数月,早已、早已互生情愫,宁王妃嫁与宁王后仍……仍不知羞耻,公然到陈王府与陈王幽会。”

    “砰”的一声,嫮云将桌子上的茶具推翻在地,气的身子颤抖不已,她是燕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代表的是燕国的颜面,究竟是谁在背后这般污蔑她!

    “公主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既然是不实传言,何必去理会它,只要公主问心无愧,旁人也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传言虽不实,可世人大多愚昧跟风,平日里规矩无趣惯了,突然有这等惊天的流言传出来,自然容易得世人关注,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嫮云不是不知道流言的可怕,当初姝公主被柔然使团送回燕国,百姓们也传出许多流言来,说姝公主已是不洁之身,哪怕到现在仍然有人这般认为,姝公主也总不能昭告天下公然谈论此事。

    而如今嫮云遇到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难不成她还能站在街上一个个对人解释?

    她猛然想到什么,既然这个流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了,那淑尤会不会也听到了什么?虽然她与淑尤并无情意,但毕竟二人是确凿的夫妻,污蔑她与旁人有染,人们背后耻笑的确实淑尤,她孤身在凉,还要多仰仗他,不愿让彼此的关系闹僵。

    嫮云吩咐安歌起身,“将初月找来,就说我要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