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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难以回报的情义

    如此又过了三五日,淑尤恰好与嫮云在一起,仆人禀告有客来访,嫮云心念一动,觉得兴许是桓度,便让人快快请进来。

    桓度就这样大大方方来了,倒让嫮云意外,她还以为会在某一个夜里见他偷偷潜进来。

    “你出宫定然不易,没有被发现吧?”她关切问道。

    “我出宫倒是容易的很,只是见你才不易。”桓度解释道:“我是舒贵妃请进宫的医者,又不是被她囚禁的犯人,我想什么时候出宫都可以,只是行踪一直被监视着,今日是好不容易摆脱了跟踪之人才来见你的。”

    桓度虽说是对着她解释,眼睛却一直放在嫮云身旁,嫮云忙给他们介绍:“这便是医者桓度。”说着又对桓度道:“这是宁王殿下。”

    桓度与淑尤互相见礼,嫮云便言道先坐下来慢慢聊吧。

    原来桓度被舒贵妃请去为凉王诊病后,每次他见凉王,都有舒贵妃的人在旁边盯着,除了与病症有关的话,他几乎不能与凉王多说一句。开始他尽心诊治,凉王的病有些好转,可后来舒贵妃却告诉他,尽心便可,不用尽力。

    他才明白,舒贵妃请他进宫,是架不住朝中大臣的施压,可她心中却并不想凉王痊愈。

    “还请桓公子一定要治好父皇的病,淑尤先在此谢过了。”医者桓度的名声,淑尤自然听过,他又是嫮云的朋友,想必不会拒绝。

    可没想到桓度却轻轻摇头:“宁王殿下先不急言谢,因为凉王的病,我也没有把握。”

    “那么严重吗?”嫮云见过凉王,看起来很是和蔼,且若是凉王病好了,自然对淑尤是有好处的,可此时听桓度说来,凉王的病竟然治不好。

    “凉王病了太久,内耗严重,之前也一直没有好好医治,身子损耗的厉害,如今我只能用汤药吊着,延长他的寿命罢了。”医者也不是万能,有时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况且舒贵妃的人一直监视,就算我想为凉王好好治,也只能偷偷进行,希望宁王殿下理解。”

    淑尤神色悲戚,嫮云便劝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桓度会尽力,我们也要尽力,不然凉王也放心不下偌大的凉国。”

    淑尤打起精神,嫮云说的在理,如果他没有办法保住父皇的性命,那么便一定要保住父皇的凉国。

    之后嫮云将玉佩交给桓度,桓度答应帮他们与凉王取得联系,做他们的内应。因为有淑尤在,桓度有些话也没法对嫮云说,倒是临走的时候,特意让嫮云去送他,淑尤如何看不出来,便没有跟上前。

    没有淑尤在旁边,桓度才终于开口问道:“你过的好吗?他对你好吗?”

    嫮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言道自己一切都好,桓度知道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再想要带她走已经不现实,可对于她来凉国和亲一事,他始终无法释怀。

    “若是你不好,陛下怎么能安心。”他喃喃自语,嫮云神色也暗了暗。

    她知道桓度是迟早要回燕国的,仿佛是怕昭华误会什么,嫮云赶紧说道:“我助宁王夺位,他也许我自由,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替我担心。”

    桓度眼神一晃,见房内的淑尤正朝他们这边看来,桓度淡笑:“你是这般想,他却未必。”

    嫮云问了句什么,桓度却又望着她,关切道:“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照顾好自己。”

    望着桓度关切的眼神,嫮云由衷的说了句:“谢谢你,桓度。”

    “你我之间,还用言谢吗?”

    “当初我被逾明送去桐县,在桐县无依无靠的时候,是你孤身前去给予我帮助,如今我远嫁凉国,身边能帮我的也只有你。感谢的话虽然轻,但我心中会永远记得这份情义。”她与桓度相识数载,桓度给予她的帮助太多太多,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郑重其事的说会记得他的恩情,可如今不一样,凉国山高路远,他还是义无返顾的来了,且介入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当中,只是一句感谢,怎么能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桓度却笑:“你记得便好,欠我这么多,以后可是要还的,所以一定要将自己照顾好了。”

    嫮云郑重的点头,桓度不是善玩笑的人,但他这话却让嫮云觉得特别暖,她一直目送着桓度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孤身在凉数月,她从未有哪日像今日这般高兴。

    淑尤将一切看在眼里,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途中忍不住在想桓度与嫮云的关系,他甚至怀疑,嫮云心中那个人,是否就是桓度?可是这般想着,他发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中一片混乱,他想起皇叔曾经与他说过,嫮云入凉途中,最后一次刺杀其实是有两拨刺客,皇叔怀疑是有人想趁乱将嫮云带走,明明已经成功了,可不知为何嫮云却没有跟那人离开。

    偏偏那么巧,桓度也来了凉国。

    日暮西沉,淑尤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宫中舒贵妃还如往常一样,来晨光殿看望凉王,这么些年,为了儿子为了**,当初与凉王的情意是越来越淡了,她甚至都记不得往年那些相知相伴、岁月静好的时光了。

    舒贵妃张扬高傲,不似皇后那般慵懒脱俗,可她样子极美,在后宫中,姿色绝对是上上承,想来这便是凉王独宠她那么多年的原因,可因为性情跋扈,皇后都不理会,底下的嫔妃更不敢顶撞,一来二去整个后宫偏数她一人独大。

    她又是生育了两位皇子的,且是最有能力的两位皇子,不论前朝还是后宫,无人不敬着舒贵妃,她便越发嚣张,凉王初病时,她总还念着旧情时常照料陪伴,如今却越发冷淡了。

    舒贵妃来晨光殿的时候,恰好桓度也在,离了塌边,她便给桓度使了个眼色,见桓度跟了过来,才冷冷问道:“你给我个准话,陛下还有多久?”

    “若精心调理,一两年是没问题……”

    桓度的话都卡在嘴边,舒贵妃冷冷的目光便望向他,他闭口不言,才听舒贵妃说道:“陛下这个样子也是辛苦,整日里汤药不断不是活受罪吗,这活着啊,没有什么比舒心更重要了,若是陛下不想喝药别逼他,也别讲那么多大道理,想吃什么东西也别拘着,自在些才好,你说是不是?”

    桓度不动声色,低声道:“桓度懂了。”

    舒贵妃又往寝殿里望了眼,眼眸中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感情,桓度听宫人们说,以往凉王很宠爱舒贵妃,二人还是很恩爱的,不过桓度素来不会理会这些闲事,抬脚便又进了寝殿。

    寝殿内凉王躺在床榻上,在一旁还有个婢子一直寸步不离,是舒贵妃特意安排的人,既是监视凉王,也监视着桓度。

    桓度跪在塌边,为凉王诊脉,蹲下身的时候撩了撩衣袍,不经意露出挂在腰间的玉佩,凉王本来目光混沌,这下看到玉佩清明了许多。

    桓度一边诊脉,一边想着该找个什么缘由将一旁的婢子打发了,婢子是舒贵妃的人,他一时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可他没想到,躺在榻上的凉王却突然出声:“嘴里发苦,给朕拿些蜜饯来。”

    婢子应了声“是”,便离了寝殿,桓度惊讶的看了眼凉王,“陛下,您……”

    凉王和蔼一笑:“是不是好奇,朕为什么能情意打发走舒贵妃的人?”

    桓度下意识点了点头,见凉王动了动身子,便扶着他起身,将枕头抬高,让他半躺着。

    “朕病重不假,舒贵妃限制了朕的自由也不假,不过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若是一个后宫妃子真能一手遮天,那么朕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坐在皇位上的该是舒贵妃的儿子才是。”

    桓度着实吃惊,他与嫮云一直以为,是舒贵妃软禁了凉王,宁王还一直想办法想救出他的父皇。

    “那陛下……”他想问凉王为何坐以待毙,可还没等问出口,便被凉王打断:“朕已经说了这么多,现在该你来回答朕的问题了,你是谁?腰间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桓度一一解释:“玉佩是宁王殿下交给我的,我本燕国人,是宁王妃的朋友。”

    “你能带东西出宫吗?”凉王又问。

    桓度尴尬的摇了摇头:“每次进出宫都有宫人搜身,若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很容易被发现。”

    这样……凉王想了想,“那你帮朕传句话给淑尤,让他不必顾念朕,若是舒贵妃拿朕的性命要挟他,让他切勿理会,凉国比朕的性命更重要。”

    “凉王陛下……”桓度不敢去看凉王的眼睛,可也能猜到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坚定、决然,难怪舒贵妃会说他不想喝药,其实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就是想让宁王最终来继承凉国的皇位,桓度定了定心,恭敬道:“陛下放心,我一定转告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