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长歌

燕宫长歌 > 133.燕国使臣到郢都

133.燕国使臣到郢都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便到腊八,厨房里早就炖好了腊八粥,嫮云与安歌她们各进了一碗,又让人送去书房,如今这些节日过着很没意思,淑尤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前院每日都有朝臣往来,宫中凉王养病,谁也没心思过节。

    倒是这一日桓度登门来,说要讨一碗腊八粥喝,嫮云莫名想到在桐县见到桓度那日,他说道:“身无银两,特来投奔姑娘”,说是投奔,其实是特来助她,就像此时,明明是担心节日里她思乡之情更甚。

    “凉王的身子好了许多,我也不必时时在宫里候着,反正舒贵妃也不要我太尽心,从腊八到年节,可以轻松一阵子了。”桓度一边喝着粥,一边笑着说道。

    嫮云心中则很是感慨,若不是为了她,桓度大可不必来趟这个浑水,此时他应该无拘无束的四处游历,做个得人敬重的散医,哪会被困在这里。

    桓度不知道她想这些,一碗粥很快便下了肚,还不忘夸道:“阿清的手艺越发好了。”

    阿清听人夸她就特别殷勤,要再去盛一碗,桓度连忙摆摆手言不敢吃多,嫮云知道他们医者饮食都有定数。从前桓度每次来,淑尤都会过来,但今日却一直没有出现,想来也是知道桓度今日来不是为了宫中之事,只有友人叙旧,他便也不来打扰,与桓度接触多了,淑尤渐渐也发现,嫮云待桓度只是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值得一提的是,皇后娘娘隔几日就会到晨光殿中陪伴凉王,谁也不知道帝后二人讲了什么,但也许什么都不讲,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做给外人看罢了。舒贵妃开始还会跑来看一看,她虽然管不了皇后,但跟着一起来总是可以的,且皇后压根不在乎,后来她却发现很没意思,皇后娘娘大多时候都自己捧着本书看,有时候弄副残棋自己跟自己下着玩,舒贵妃真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可若是不在意又何必搅进来,安安心心做她的后宫之主不好吗?

    凉王似乎也不瞒着舒贵妃,越到年节,身子越发好了起来,能自己到殿外散散步,精神也不再是病怏怏时的样子,但舒贵妃却不担心,因为她心里明白,凉王的身子是不可能好了,一年、两年、三年又有什么用呢?就算现在凉王突然精神百步的宣布立淑尤为皇太子,也得那些朝臣们支持才行啊,不然过两年凉王不在了,皇位落到谁的手上还不一定,那些个老奸巨猾的人又不是不考虑,谁的胜算大一些,说到底,她有两个儿子,她怕什么?

    如今舒贵妃是越发的得意,也越发的看得开了,渐渐的连晨光殿都来的少了,一两年之后四皇子往下都还未长成,且他们的生母又位份又低,掀不起什么大浪。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看明白,也真正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只要她把淑尤看好了,皇位必定是在她的儿子当中挑选,她都可以高枕无忧。

    这些凉王也明白,所以他也不再避讳掩饰,还兴冲冲的让宫里准备年宴,到时好好热闹一番。

    而这几日最热闹的事,便莫过于年下各国使臣的来访了,安歌满脸喜气的跑进屋子,面上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公主,燕国使臣到郢都了。”

    嫮云闲来无事爱打几个络子,此刻手上突然一松,络子掉在了地上,安歌连忙上前捡起来,就听公主问她:“知道来的使臣是哪个吗?”

    安歌摇了摇头:“只听说是个武将,不知道是谁。”

    嫮云低下眼帘,其实燕国的武将那么多,她也不过才认识几个,纵使她见到了使臣也不一定认识,但只要一想到他是燕国来的,是昭华遣派的,嫮云心中便再也静不下来。

    安歌知道她的心情,劝慰道:“公主无需着急,使臣一定会来见公主的。”

    嫮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她是燕国和亲来的公主,且这是第一个年头,燕国使臣自然要来见她,她迫不及待的只是想知道昭华的近况而已。

    各国使臣来访,三位成年的皇子负责接待,因嫮云的关系,淑尤自然接待了燕国使团,不过使团初来郢都,不可能第一时间来见他们的公主,嫮云便一直等着,等到第三日的时候,淑尤才告诉她,燕国使臣请求求见公主,凉王已经同意了。

    本来嫮云还在想,若是使臣她不熟悉,也没办法问太多昭华的事情,只能表面上关切询问几句,却没想到,会是那个人被派来凉国。

    嫮云与淑尤坐在前院正堂,门外有人禀告说燕国使臣到了,淑尤便让请进来。烈日高悬、阳光普照,这样的好天气果然适合接受好的消息,嫮云端庄坐着,屋外的身影就那么突兀的闯进了她的眼眸,风度翩翩、步履生风。

    兄长,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她怎么会想到,昭华会让赵洁出使凉国,淑尤站起身,与赵洁互相见礼,嫮云才心绪难平的起身,浅笑,唤了声:“兄长。”

    她看到赵洁眉头一颤,低下头去向她行礼,嫮云忍着忍着,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如果说桓度的到来让她感受到来自朋友的安全感,那么此刻见到赵洁,才真正有种在异国他乡见到亲人时的热泪盈眶,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终于被兄长找到。

    淑尤听嫮云唤他兄长,又听嫮云解释了几句,才知道赵洁与嫮云还有这一层关系,本来这几天接待燕国使团,他对赵洁便有几分好感,此刻更加亲近许多,不过赵洁这人对谁都不是特别亲近,一直保持着礼数。

    嫮云简单问了几句昭华近况,得知一切都好便放心了,赵洁知道她在邺城时和哪个交好,便一一说与她听。榆桑县主几个月前生了场大病,身子便一直不好,现下是否痊愈他却不知,毕竟他在十月初就从邺城出发前往凉国了。霍大将军依旧是陛下身旁最亲近之人,只是陛下曾私下给他指过婚事,却被他拒绝了,朝中老臣也有许多想将女儿嫁到大将军府的,但霍言态度一直不冷不淡,谁去都碰一鼻子灰回来。桐县的山园小院一如往常,陛下每个月都会让人送银子过去,不过现在宅子里的人自己会做一些手工拿去卖,日子过的倒也衣食无忧。宫里的几位公主除了姝公主脾气差一些,都没生出什么大事来,陛下懒得理会,也由着姝公主闹去。朝臣们劝陛下采选后宫,陛下依旧不松口,这么一天天过着,很多朝臣也都死心了。

    实则他没敢告诉嫮云,自她走后,陛下就没怎么笑过,那些朝臣们自然也不敢触霉头。

    嫮云静静听着,唇角微微上扬,很是平静,但视线一直朦朦胧胧,她不眨眼,眼泪便也掉不下来,可这个样子在淑尤和赵洁看来,更加心疼。

    见赵洁讲完了,嫮云悄悄抹了把泪,浅笑问道:“那兄长呢?”

    赵洁一愣,才反应过来,“我啊,没什么好事也没什么麻烦,一如既往。”

    “真好。”这样的一如既往就是她听过最好的消息了,要什么变化,现在明明就很好,为什么非要改变呢,她多想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在她的醉霞阁,哪怕跟昭华赌气,至少也是陪在他身边啊。

    没有她的日子,他该有多孤单。为什么他还是不肯采选后宫,他就是成心要她放不下,要她愧疚。嫮云这般想着,便见赵洁从随身携带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封信来,起身递到她面前:“这是陛下给公主的信。”

    嫮云觉得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那封信接到手中的,此刻握在手里,不敢重一分,怕将它捏皱,不敢轻一分,怕它掉在地上。

    淑尤本是觉得男女有别,这才一直在这儿陪着,如今知道了使臣是嫮云的兄长,料想他们兄妹定有体己话要说,便借口有要紧事处理先离了,赵洁躬身相送,望着宁王的背影,眸中有几分赞许之色。

    待转过身来,却见嫮云只是盯着手中的信,连宁王走了都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叹息,又觉得不该再多说什么。

    嫮云让他快快坐下,方才淑尤在,有些话她不好说,如今只有她与赵洁二人,便径直言道:“昭华他为何还不肯采选后宫?他若这样下去,岂非要动摇国本?明君怎能虚设后宫?”

    “该劝的,大臣们都劝过,陛下到底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好在此事目前也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嫮云却听不明白。

    赵洁往屋外看了眼,低声言道:“方才宁王在我不好多说,实则陛下这半年多来励精图治,几乎整日都将自己埋于朝政之中,且今年秋收之季,国泰民安,百姓收成大好,感念陛下恩德,上交了很多粮食,陛下都赈济到贫困地区,如今百姓的日子是越发好了。而朝堂之上,新政实行的非常顺利,陛下也主动亲近太师一党,起码目前太师这边没出什么乱子,陛下大有摒弃前嫌之势,太师也有所收敛,总之君臣一心,大有日异月新之象。有次我曾听陛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像在说答应了你什么事情,所以要快点使燕国强大起来,当时陛下也许是无意识说的这句话,我也没敢多问,陛下是答应了你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