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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班师回朝嫌隙生

    二人低声说着什么,旁人听不到,可这耳语的姿态却让有的人很是不满。昭华冷哼一声:“宁王夜闯燕**营,意图不轨,该杀!”

    此言一出,燕国士兵蠢蠢欲动,只是顾及公主还在贼子身边,不然他们早就冲了上去,嫮云拦在淑尤面前,望着昭华,“不,他什么都没做,放他走吧。”

    “夜闯军营,掳我燕国长公主,这还叫什么都没做吗?”昭华冷冷看着她,他竟没想到,在自己与那个人之间,嫮云竟没有选择他。他心中似一团火焰在燃烧,将自己烧的撕心裂肺,他给了她两次机会,她没有过来,她一直待在那个人身边,那是与他对立的位置。

    “昭华,求你了,放他走吧。”嫮云近乎哀求,眼中噙着泪水。

    昭华别过目光,不忍看她的样子,语气却是生硬:“休想!”他本不欲伤害淑尤,可今日是淑尤自己送上门来。

    夜闯军营本就是死罪,他竟还想带嫮云离开,便是罪上加罪。

    昭华不再看她,可“休想”两个字却明明白白传入她的耳中,昭华态度如此坚决,她望了淑尤一眼,这个人真心实意待她,今日会出现在此处,也全是因为她,她如何能置之不理?

    嫮云缓缓屈身跪在冰冷的地上,地上有细小的石子硌得膝盖生疼,她俯首叩拜,再一次恳求:“求陛下放宁王离去,任何罪责,嫮云愿一力承担。”

    “呵,当真是夫妻情深啊。”昭华咬着牙吐出这句话,却未再看她一眼,“不过他的罪责岂是你说承担就能承担的了的?今日他休想活着离开军营。”

    “他不能死。”嫮云脱口而出,淑尤若死在了这里,她这一生都不会心安。

    昭华的怒意已经再也压制不住,怒视着她:“为何?他为何不能死?”他在你心里就那般重要?

    嫮云身子瘫软在地,面上的泪水扑簌而下,将冰冷的地面打湿,颤巍巍开口:“因、因为……我已有身孕,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他们二人是夫妻,婚后一年有余,有了孩子本在情理当中,可她这话一出,场上许多人都失了控。昭华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种不可思议又心痛的模样让嫮云心中抽的生疼。淑尤也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眸中却是惊喜,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即便是假话他也开心,因为她是为了救他,她心里是有他的吧。霍言和赵洁同样的不可思议,一个震惊难过,一个难以置信。

    营帐之中,昭华转身将她逼到角落,双手捏住她的肩膀,眸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嫮云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样子,她怕自己忍不住。

    昭华啊昭华,我还是让你难过了。

    她的肩膀很疼,却比不上他的心疼,过了许久,他猛然将她放开,一瞬间,仿佛三秋之漫长,他的眸中再也没有了暖色,只剩下冰冷一片。连同他的整个人,一同跌到了冰窖里,这一生,冰冷凄寒的度过。

    “好,我放你们离开。”当初送她入凉和亲,他没有办法阻止,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怪她?伤她,他舍不得,他只会伤自己罢了。

    他明明已经站不稳,却强撑着身子看着她离开,这么多年的感情,终是败给了一个错过,若当初不让她来和亲,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太晚了,终归是太晚了。

    嫮云被请出了营帐,外面淑尤已经在等候了,见到她出来松了口气,可看她路都走不稳,便上前扶她。兵卒牵来一辆马车,嫮云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脸上不停落下的泪珠能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生气。

    “不好了,陛下昏倒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四周顿时乱了起来,嫮云被淑尤推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一路出了军营,往郢都城门行驶,嫮云一直呆呆的,脑中一直重复着那句:“不好了,陛下昏倒了。”

    深夜之中,城门紧闭,守城的人见是宁王殿下,赶紧打开城门,马车重新前行,嫮云却突然喊了声:“慢!”

    淑尤将目光转向她,剑眉微凝,“怎么了?”

    嫮云心思一沉,什么都不说便跳下了马车,淑尤大惊想要来追她,嫮云却自己停了脚步,淑尤站在车辕上,身子前倾保持着跳落的姿势。

    “已经到了城门,看到你安全我便放心了,就送到这里了。”她转身欲走,淑尤急急的喊住她:“此言何意?你要去哪里?”

    嫮云稳了稳心神,月光清凉如水,身上一阵寒涔涔的风吹过,也让她愈发清醒,她静静看着淑尤,面上神态坚决:“你早该知道,我从未将凉国当做自己的家,这一年多来我日夜都盼望着能回燕国。是我自愿离开,是我不愿跟你走,你心里明白却不敢承认罢了,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会记在心里,今日救你出来就算报答了你的恩情,从此后你就将我忘了吧。”

    从此,相忘于江湖。

    淑尤跳下车来,眸中的呀色渐渐便冷,“燕国大军来犯时,人人都说是你与燕王内外勾结,可我不信,我自问待你真情一片,为何你屡次这般伤我?”

    “是我对你不住。”嫮云无话可说。

    “你要回去,是不是因为舍不得他?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半分位置!”今夜,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霍大将军,果然是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嫮云坚持回燕,不就是为了他吗?如今夫妻名分已废,她更可称心如意了。

    嫮云哪知道淑尤口中的他是谁,只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惊的闭口不言,她此番回去,昭华必是不肯原谅她了,想到昭华痛心决然的模样,她就心痛的难以自持。

    “是不是就算我留住了你的人,也永远留不住你的心?”他绝望的问她,若不是夜色昏暗,他眸中的冷意会更加明显。

    事到如今,嫮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对他不住,可情爱之事真的不由人,“对不起。”

    她转身决然而去,一路奔跑疾行,淑尤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脸色变了变,狰狞而愤恨。

    嫮云一直不停的跑,跑到双腿没了力气,夜里看不清路,她途中摔了几跤,脏了衣衫,破了手掌,也全然不在意。她气坏了昭华,如今她满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自小昭华但凡生病,都是她在旁边陪着守着哄着。

    大营外有官兵巡逻,不是每个兵卒都认识长公主,且如今她穿着男子衣衫,但她不是淑尤,绝对是潜不进去的。

    “何人在此?速速离去。”兵卒远远呵斥。

    嫮云便言道求见霍大将军,可兵卒却不听她言,堂堂大将军岂是她说见就见的。

    “那骁骑将军赵洁也行,或者子衍。”兵卒见她能说出这些名字,心下有些疑惑,若说霍大将军和骁骑将军之名旁人有可能知道,但子衍是陛下身旁的近侍,外人怎会知道。

    “你且在此等候片刻。”兵卒让她远远等着,转身进去通禀。

    片刻之后子衍出了来,见到嫮云先是一惊,脸上的神色变化莫名,陛下因长公主气的昏倒,如今长公主却又自己回了来。

    “子衍,昭华他如何了?快带我进去。”嫮云见到子衍出来便急急问道,子衍知道哪怕长公主再怎么伤害陛下,陛下心里都放不下她,便应下。

    “长公主先稍等片刻,容小人进去禀报。”

    嫮云等在营帐外,听见帐内传出咳嗽声,心下一紧,没多久子衍出来,神情很是尴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

    “如何?”嫮云脸上脏兮兮的,和衣衫一样满是污垢,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焦急的等待着子衍的回答。

    子衍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如今是冬日,不知他怎会冒出汗来,低身面对嫮云,尴尬的回道:“陛下他……不肯见长公主,陛下还说,机会只有一次,长公主既然回来了,入了燕宫,这一生都休想再离开。”

    嫮云一个踉跄,生生立在了原地,她本就没打算再离开昭华,可她伤心的是昭华不肯见她,难道这一生,他都不打算再见她了吗?

    翌日一早,大军按约定启程,浩浩荡荡从郢都城外出发,一路往东而去。途中在凉国与燕国边境处的山下,与深山中的一小批军队会合,入了燕国境内。

    十万大军由数十位将军带领,在邙山分散,只有骁骑将军赵洁带领的骁骑营与霍大将军带领的两万禁军护送陛下入了皇城。邺城外,以太师为首的百官相迎,一路绵延入皇宫,此时已是二月份。

    年节是在途中过的,可因为陛下身体一直不好,其实也就是将士们一同吃了个年夜饭,而对于朝中大臣们而言,陛下亲征未归,谁有心思过年。这一路,嫮云都不被允许见昭华,子衍通报多次,陛下都说不见。

    嫮云听说他身体一直没好,心下担忧却也难过。桓度帮初月治病已经初见成效,她偶尔能想起一些片段,但不太完整,桓度让她不要急,也不要拼命去回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