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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偷掷春心犹不知

    嫮云微愣,原来这才是他始终不肯放她走的原因,昭华就是小儿心性,她一直都知,此刻羞涩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迎上他的目光,“不会的,你既知我向来执拗,便该懂得我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若你还不相信,难道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不成?”

    她这般说,他竟真的这般做,抬手便覆在了她的胸口,她惊呼,身子瞬间僵硬。他亦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原来,女子的胸是这般软软的……

    “休得无礼!”她后退半步,面上娇艳欲滴,明明是呵斥,却像是娇嗔。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莫名有丝尴尬,他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自幼习的是孔孟之礼、治国之道,年少又遭变故,父皇母后未来得及请世妇教他敦伦之礼。且他一向知礼守礼,除了对着嫮云偶尔不安分外,与旁的女子都疏离的很,所谓情事全凭本能。

    这是他第一次碰触女子的胸部,好像……还不错。

    昭华愣愣的,眼睛一直放在她胸口处不曾移开,嫮云恼怒的看了他一眼,羞的恨不得能立刻飞走,她强自镇定打开殿门走了出去,正遇上翕送膳食过来。

    昭华口中嚼着吃食,脑中却全是嫮云的身影,他暗自想着,明晚定要去找她……

    陛下登基三载初次采选后宫,不可谓不隆重,多少女子盼望着这个机会,竟比当初逾明采选后宫时更甚。

    鲁西郡公府,回廊下,令仪把玩着手中玉佩,想到这几日整个燕国都在讨论的国事,心中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算你是王爷,撞坏了我的车,还吓坏了我的黄牛,也应赔礼。”

    “君子无故,身不去玉。以此为赔礼,二姑娘以为如何?”

    永安巷口,两车相撞,翩翩少年,以玉赔礼。

    那时,他是琼林玉树的朗朗少年,落魄王爷。她是骄奢蛮横的冒失丫头,鲁西郡公府二姑娘。

    一晃,四年了。多少王公贵子求娶,她以在阿父身边多留几年为由铁了心不嫁,如今,她眉眼全开,清秀之余多了分端庄。

    而他呢?多年未见,许是早已不记得她了吧。

    阿姊出嫁前,早已与邢泽情投意合、芳心暗许,而她……却未有心仪之人,所以她不愿将自己随随便便嫁出,便是要嫁……她恍惚间忆起这玉佩的主人,心中一阵惊慌。

    那个少年,已是今日帝王,非比寻常,非比寻常。

    永安巷口的闹剧已不再,那个一眼认出她身份、蹙着眉以玉作赔的少年也已不再。而她,牛车旁,见玉郎,偷掷春心,尤不自知,不自知。

    “丫头,想什么呢,阿爹站在廊下许久你都未曾发觉?”鲁西郡公笑呵呵的走上前,见息女手中玉佩,神色顿了顿,心中了然。

    令仪赶紧将玉佩收好,挽着父亲的胳膊进了屋子,正值午后,阳光洒进门内,令仪与父亲在靠近门处的矮几旁对坐。

    “春日困乏,阿爹没有午睡?”令仪袖中的玉佩被她握的极紧,心中隐隐有丝慌乱。

    鲁西郡公淡淡瞥了一眼,轻笑:“淮南郡公欲替其长子求娶于你,阿爹本是来问你的意见,如今看来,倒是不用问了。”

    令仪心里一紧,“阿爹何出此言?”

    鲁西郡公伸出手握住了女儿的衣袖,并顺势将那枚玉佩拿了出来,令仪惊呼,抿唇不语。

    “这玉佩,是陛下赠与你的?”

    “是,不,是他赔给我的。”男子赠玉是大礼,当时当境,他只是想快些离去,才用此物相赔,非赠也。

    鲁西郡公低头看了眼玉佩的纹路,光滑细腻,必是有人时时摩擦抚摸。三年前陛下还未登帝位,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落魄王爷,与令仪一同来到鲁西借粮,那时鲁西郡公言语中还让令仪远离尚王,一晃三年而过,当初无权无势的王爷如今已是胸怀伟略的帝王,世事变迁,当真是没人说得准。

    “丫头,你可心悦陛下?”自己一手宠大的女儿,没什么问不得的。

    令仪面色一红,眼睛忽闪似不知该如何作答,鲁西郡公心下一叹,却也有了答案。三年前他也曾问过,那时令仪矢口否认,如今却犹豫了。

    “阿爹……陛下后宫采选的旨意已下,您是不是不会让我去?”她慌张而问,一时忘了女儿家的羞怯。令仪自小刁蛮任性,这几年虽年岁渐长,沉稳了许多,但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鲁西郡公果然眉头一皱,“姑娘家也不嫌害臊,你若在采选之列,阿爹自不会阻拦。”

    原本,若令仪无意,他绝不会勉强,如今既然令仪心悦陛下,这倒也是件好事。如此既可巩固鲁西郡的势力,又能让爱女心愿得偿。

    只是,有些话他还是要问个明白。

    “你可知,他是帝王,不会只娶你一人,阿爹自会为你争取后位,可即便如此,后宫女子众多,他也不会只宠你一人。阿爹还是希望你能嫁得一普通人家,若是受欺,阿爹还可为你做主。”他这一生不曾对谁低过头软过心,唯独见不得两个女儿受欺凌。

    提起陛下的宠爱,令仪晕红了脸颊,其实她尚未看清自己的心,但父亲这样说,她竟也不排斥,难道她真的喜欢他?

    令仪定了定心,却是说道:“阿爹疼女儿,女儿自然知道,只是就算不入后宫,女儿也不会寻一普通人家。”

    鲁西郡公诧异,“为何?”

    令仪缓缓道来:“鲁西郡无世子,日后必是要姐夫接任,可姐夫家寒,身后并无家族支撑,在朝为官尚可,若执政鲁西必得其它几郡打压,甚至陛下也会趁机收回鲁西大权。鲁西郡是阿爹一生的心血,也是令仪与阿姐永远的家,令仪一定会帮阿爹守住。”

    她只有入陛下后宫或者嫁给高门望族,才能帮阿爹守住鲁西。

    鲁西郡公怔怔然,面前这个小女儿是一向被他宠坏了的,他以为她活泼天真什么也不懂,却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

    “傻丫头,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他虽然动容欣慰,可在他眼中,没什么能比得上女儿的幸福重要。

    令仪眼睛红了红,挪了几步扑到父亲怀里,阿爹待她这么好,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她自然也要好好孝敬阿爹。

    “丫头放心,阿爹定会为你争取后位,让你成为能与陛下并肩的正妻。”前几日,陛下密信请他相助一同对付太师,他一直犹豫不决,如今看来,这正是机会。

    若太师覆灭,榆桑县主就算入了宫也成不了气候,而鲁西郡也可凭借此功请求立令仪为后,届时陛下定不会拒绝。

    令仪不知父亲想什么,也不知密信一事,只是听父亲这样说,又是期待又是羞赧,“纵然我在采选之列,然最终能否入宫还是要陛下决断,女儿不作他想,全凭父亲做主。”

    燕国采选,最终要陛下亲自挑选,能否入宫,也是陛下一人说了算。

    如此令仪心中雀跃,鲁西郡公却让她启程去邺城,令仪本就时常居住邺城邢泽府,只是如今采选之际,邺城贵女云集,她此时去,心思昭然若揭。可她不惧,这本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平白想到了太师之女榆桑,她与榆桑是友人,居住邺城时常来来往,榆桑心悦陛下人人得知。

    令仪又有些失落,她自问与榆桑比,略逊一筹。

    “这封信,你必得亲自交到陛下手中,不得转借他人之手。”临行前,父亲交给她一封密信,慎重嘱托。

    令仪将信紧贴衣衫,明白此信的重要性,虽然她不知信中内容,但阿爹很少这般慎重严肃的嘱咐她。好在如今长公主回了宫,她入宫也有借口,到时再请见陛下便容易许多。

    鲁西郡到邺城,路途遥远,令仪嫌途中无聊,又担心怀中密信,便加紧行程赶路,争取半月时间到达。

    暂不提令仪紧赶慢赶前往邺城,而身在邺城的有些人比她更心绪难安,定王府的汝秀县主已经二十二岁了,而至今还未成婚,早就成为邺城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对象。

    说起来还是汝秀心性太高,除了那个人,谁她都看不上,这一拖拖到这个年纪,再想要出嫁却也难了。但她又是幸运的,王司徒家的公子对她痴心不悔,一等多年心甘情愿,可即便如此,汝秀也尚未松口,原本她已心灰意冷,想着实在不成,就嫁与王诲那个草包算了,王诲她虽看不上,但王氏的门楣倒也配得上她。

    可亏得她还没松口,不然岂不白白错过了这次后宫采选?等啊盼啊,终于是等到头了,朝臣们以“子嗣亦是国事”相逼,陛下也无可奈何,况且三年了,他如何再拖下去?

    汝秀对镜梳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虽年纪长些,但芳华犹在,甚至更添了几分成熟妩媚,仍是这邺城的第一美人儿,何人能与她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