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笑你，又何必自作多情。”月绯央没想到，她就连笑一下都被人挑刺，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啊，不是在笑我，你在笑芊音，她被你害得那么惨，姨娘也晕到现在没有醒过来，所以你得逞了，高兴了，对吗？”

    柳子泓攥着拳头，要不是人多，他定然会一拳打过去泄愤。

    “五公子错了，二妹一直想要嫁给二殿下，我不过是成全她，她应该感谢我才对，五公子也应该为她感到欣慰，为何还要反过来责怪我呢？”

    月绯央疑惑地看着柳子泓，见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知道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五公子这样，只怕以后我再也不好做好事了呢。”

    “你……”柳子泓没想到月绯央这样伶牙俐齿，冷笑，“颠倒黑白，还要人感恩，你好啊，月绯央，我从未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子，因为你，芊音以后都会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她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

    月绯央平静道，“起轿之前，我已经叮嘱二殿下好生对待二妹，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仁尽义至，并没有亏欠二妹什么，反而是二妹所做的事情令人发指，到最后也没有半分悔改之意，五公子凭什么来怪我呢？”

    她不想和这样的人计较，迈步离开。

    “你站住。”柳子泓挡在她面前，盯着她，“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我定与你不罢不休。”

    月绯央挑眉，“五公子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就可以。”

    柳子泓看着月绯央离开，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树上，月绯央，你等着。

    “柳公子怕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狡猾。”

    舞宁公主看到了机会，向柳子泓走过来，柳子泓忙作揖行礼，“公主，公主与她也有恩怨吗？”

    “岂止是恩怨这么简单，她抢走了我喜欢的人，这口气，我还没有好好地出呢，恨月绯央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不怕她不好过。”

    云罗郡主看到舞宁像是和柳子泓达成了什么协议，嘴角不由得扬起，这一群蠢货，说到底不过是给她当垫脚石罢了。

    老夫人和一群赶来祝贺的老太太谈了一阵子心，也乏了，让刘嬷嬷将她扶到亭子下，招手让月绯央过来。

    “祖母会不会怪我？”月绯央在老夫人身边坐下，今天她做的事情，在一些人的眼里，一定是对亲人的残忍吧，况且月芊音也是老夫人的孙女，老夫人对她不可能没有一点亲情。

    老夫人摸着她的头，很久没有说话，可是眼里却没有责备之意，“音姐儿机关算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些年来，你也不容易。”

    月绯央眼眶有些发热，“孙女只想平安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可有的时候总是身不由己。”

    “央姐儿，因果报应，上天自会惩罚那些做错事人，你也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虽然忍是大道理，可有的时候，总要讨一个天理，才不辜负你吃过的苦。”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是啊，不管是本体这些年来的失落和痛苦，还是她遭遇的暗算，都在今天有了一个了结，如果姬凤凌还不肯死心，她奉陪到底，毁容一事还要另算。

    靖王府，大殿的地板上，扔了一身红衣，红衣被撕扯得褴褛不堪，上面沾满了酒渍和碎片，还有踩踏的脚印。

    姬凤凌倚在软榻上，一杯酒接一杯地饮下，双眸混沌迷乱，他想灌醉自己，可喝得越多，反而越清晰。

    这些年经历的，一幕幕在眼前浮起，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只触摸到一片虚无。

    “月绯央，呵，你好，你好啊……是的，你达到了目的，我却万劫不复，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可是你以为，这一切都会这样结束么？你太天真了，以为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握里，我会让你失望的，一定会……”

    姬凤凌眼睛泛红，想要起身来，浑身一软，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他扶着扶手，脸色呈现一瞬间的狰狞可怕。

    青鸾忙将他扶起，“殿下，这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您和月大小姐，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姬凤凌冷笑，喘着气，胸膛颤抖，“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她？她毁了我的所有，希冀，爱情，本该她给我的，她却亲手毁掉，从前她是我的仇人，现在还是，我不会成全她和别人，她的爱恨，只能属于我。”

    青鸾轻轻摇头，“月大小姐这样的人，惹恼了她她只会报复，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殿下还是把心思放在皇位上吧，若得到了皇位，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这一生一世，我只要一人就够了，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无可救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若一开始就知道是她，我还是原来的我，若是她，又怎么会让我改变，可是我回不去了，一切都晚了。”

    这几年的时间，他沉沦堕落，面目全非，若真的有魔，他如今就是魔，可是他再也不能回头，要得到，要争夺，这双手注定不可能无辜。

    抓过一坛酒，揭开盖子，一饮而下，酒水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白色的里衣，冲刷着上面的污渍，狂肆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夹杂着永远无法释怀的痛和不甘。

    “二殿下，月小姐醒过来了，说想要见您。”

    婢女进入大殿禀报，目睹这样的情景，头也不敢抬。

    月芊音不是正妃，也不是侧妃，说到底只是一个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半奴半主，因此没有任何尊称。

    “醒过来了是吧。”姬凤凌嘴角勾起一抹可怕的意味，“青鸾，府内酷刑，都给她来一道，切记要留着她的命，不能让她轻易地死了。”

    青鸾犹豫了一下，“属下立刻去办。”

    月芊音从地板上醒过来，想到发生的一幕幕，不由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眼中重新泛起了得意之色。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嫁入靖王府，是姬凤凌的人了，靖王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她再想办法讨他的欢心，这些年的感情，姬凤凌不可能丝毫不留情面，到时她再一步步升上去，到了那一天，皇后这个在位置还是她的！

    月芊音正打着如意算盘，青鸾闯了进来，“把人带到地牢里。”

    月芊音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眸子，“你说什么，把谁带到地牢？二殿下呢，我要见二殿下。”

    “月姑娘，这正是殿下的意思。”青鸾手一挥，“带走。”

    护卫立刻将月芊音拽了起来，月芊音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助地挣扎着，“放开我，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才嫁入王府，我要见二殿下。”

    青鸾眉心一阵发疼，二殿下好好的，却遇到这等熬糟事儿，只希望不要影响将来大业啊。

    “哼，谁不知道你顶替了长姐的功劳，又当众勾引二殿下，殿下不得不兑现承诺，才将你娶进来，可你以为进入王府，就会有好日子过吗？”

    一名护卫不客气地说。

    月芊音本来受了伤，挣扎不了几下就瘫下身子，瑟瑟发抖，“不，二殿下是爱我的，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我要见二殿下。”

    声音越来越小，消失在漫漫长夜中，最后湮灭到幽深阴暗的地牢里。

    灯火通明，宾客络绎不绝，人人只顾吃喝尽兴，大肆谈论着这一场大婚变故，姬凤凌始终独自在大殿里，整夜没有出来，来者皆不见，烛台跌落，在红衣上燃烧起来，跳跃着一片妖冶之色，仿佛一个不真实的幻梦。

    对面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环抱的男人缓缓睁开眸子，冷光乍泄又收。

    同样的一间牢狱，那一名正在受夹指之刑的女子，和原来的那一名有两分相似，只不过眉眼间却是不同的风骨，那一名倔强清冷，在死亡面前出奇地镇静，若说受刑谁也承受不住，他却从月芊音脸上看到了贪婪和阴狠，这是常年累月留下的，难以消失的痕迹。

    银魅的眼没有一丝波澜，慢慢阖上，脑海中浮起一副画面，远远地站着一名女子，笑盈盈地，用烤得焦黄嫩脆的鸡腿来引诱他……

    心中浮起一丝懊恼，那一只鸡腿看起来很好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不会接过来，狠狠地吃一个痛快？

    “二皇兄倒是深情得很，不过，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也是快得很啊。”

    姬凤翼唇角扬起，“这一桩事算不得结束，今后二皇兄的计划必定有变，多盯梢着。还有，趁着这段时间二皇兄状态不好，你试试——”

    话没有说完，却是意味深长。

    “明白。”

    冷魅握紧了剑，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他回来，可不是为了禀报那些无聊的风花雪月，等的，正是这一个回答。

    “殿下，为什么说算不得结束？”长风在一旁，不解地问。

    姬凤翼执起杯盏，轻抿了一口，“因为不甘懊恼，二皇兄一定会变本加厉，其他方面的局势也会跟着变化。”

    姬凤凌已经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温润谦逊的王爷，性子在这些年来扭曲，曾经为了月芊音变得刻薄很辣，如今也会为了月绯央变得疯狂偏执。

    而实际上，从根本上来说是他的错，怨不得别人，人只能自救，也只能为自己负责，或许是因为他的天生秉性里，存在着暴戾残忍的因子，容易被人激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