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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孤单的人们

    耀眼的阳光从西南方落下,打在一座不算高大的建筑物上,拉出细长的影子。此刻,正有不少的少年少女从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特殊的喜悦,因为今天晚上正是所谓的“圣夜”,过了今天晚上,就是新的一年。因为是新旧交替之时,所以显得相当重要,在今天晚上,每个人都会守候着,直到到了新的一年,因此每个圣夜都格外热闹。

    多丽丝看着身周的少年少女的神色,心中却有莫名的伤感,因为她已经无法回家了。在和冷落星分开之前,冷落星给了她一些金券,好让她进入一家普通的学院,而她也在很认真的学习各种知识。她知道,这些知识对于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容不得半点马虎。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那些学生都往家的方向走去,但多丽丝却不同。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她还在一家小酒馆打工,每天晚上都要过去帮忙,虽然报酬不算多,但每个月一枚金币也是相当不错的了,而且老板人也很好。今天是圣夜,所有人都会与家人在一起,虽然估计没什么客人,但是还是要去的。

    离开学院,她走在奥兰城的街道上,太阳已经开始下落,橘红色的光辉照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却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就连街上的行人都变得匆匆忙忙的,平时路边随处可见的小摊也都没了踪影,让整个街道变得空空荡荡的,异常冷清。多丽丝看着街道两边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与这个世界隔绝开了一样,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阻塞感。这样的感觉,她之前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感觉,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那就是她的孤独。看着这圣夜街景,她忽然明白,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孤身一人,因为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走过一段不算长的距离,多丽丝来到了她打工的小酒馆。说是小酒馆,其实也真的是小酒馆,是主人把家里的客厅改大了之后装修而成的,其空间可想而知。

    “多丽丝来了啊,”酒馆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看到多丽丝过来,连忙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今天是圣夜,本来应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却要麻烦你在这里看店。”他旁边的老板娘也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没关系,”多丽丝轻轻摇了摇头:“反正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还要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呢,你们赶紧回去吧,你们的儿子应该已经到家了。”这家小酒馆是这一对夫妻的两所房子其中之一,他们的儿子在奥兰城的一家学院学习,这个时候他们要回到另一个房子中,所以需要留下一个人看店。

    “多丽丝啊,”老板娘说,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但是脸上挂着的亲切笑容让人感觉十分和谐:“店里的就酒都在这里,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喝一两瓶,开门不开门都可以,也可以请一些朋友来这里待着的,毕竟几天应该是开心的时候。”

    多丽丝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关心,放心吧,我没事的。”

    “嗯,那我们就回去了。”说着,老板夫妻离开了酒馆,多丽丝趴在柜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一时间心中有些空空落落的,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发起了呆来。

    远处,正在回家的酒馆老板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啊,她的心里实在是有太多的事了。”

    “是啊,”老板娘也叹息道:“就和八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我只希望她不要像那个孩子一样吧。”

    渐渐地,夜幕降临到这座城中,浓重的黑色洒满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而星星点点的灯光也一一亮起,给这个特殊的夜晚增添了一些别样的色彩。从高处看去,今天晚上的奥兰城,反而比平时要暗淡许多,没有了平时晚上张扬的灯光,却多了一丝淡淡的温馨,只要看到那些灯光,就会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心安。

    多丽丝正在发呆时,忽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连忙望过去,之间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穿一身黑色的皮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她有着一头短发,苍白的颜色看上去十分显眼,给她增添了一种强大的气场。然而,此刻,她那淡黄色的双眼中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老师?”多丽丝吃了一惊:“现在是圣夜,您怎么过来了?”

    多丽丝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每周三的晚上,这个有着强大气场的女子都会来这里喝酒,喝的都是烈酒,而且一喝就是一晚上,直到喝的烂醉。她察觉到,每次这个女子喝酒的时候,眼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颓废和孤寂。每一次这个女子醉倒在桌子上的时候,她都会去把桌子上的那些空酒瓶收好,而老板或是老板娘则会抱出一副被子,让她给她盖上,显然也是早就认识她。后来,一次她给这个女子盖被子时,这个女子忽然对她说:“你很像一个人。”

    她一愣:“像一个人?”

    “没错,”那女子点点头,问:“看你的年纪不大,也不是老板他们的孩子,本来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为何会在这里?”

    “我的确是在一家学院上学,”多丽丝回答:“在学校学习之后就会到这里打工,赚一点钱。”

    “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打工做一整晚?你的家人呢?”那女子皱了一下眉头。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晚上零点以后就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中午在学院也可以休息。”多丽丝平静地说:“我原来是一个奴隶,家人都已经死了,后来有一个人买了我之后放了我,还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可以找一家学院学习。”

    “是吗?看来你还是挺走运的。”

    “是的,的确是很走运。”多丽丝如是说,如果没有遇到冷落星的话,她恐怕已经被别人签订了奴隶契约,永远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她真的是很幸运,而那些没有她这么幸运的人……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那些人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境遇,自己因为偶然得救了,但是他们却仍然在苦难之中。

    那个女子看着多丽丝的神情,眼中忽然流露出恍惚之色,似乎看见了什么一样。那样的眼神,她在五年前曾经看到过,那是因他人而起的悲伤,怪不得她会觉得她很像那个人。她想了想,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多丽丝苦笑了一下:“算了吧,我知道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女子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样的神情和话语,与当年她问出这个问题时,那人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

    “嗯,不过还有一个愿望,”多丽丝停顿了一下,又:“这个愿望应该是会实现的。”

    “哦?”那么女子闻言一愣:“是什么愿望?”

    多丽丝看着她,沉默了许久,随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说道:“我希望,这个大陆上再也没有奴隶。”

    在多丽丝说出这番话时,那女子感觉,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时,她面前这个相貌平凡的女孩的话和那个人所说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重合在了一起,令她感到难以辨认。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方,只有那坚定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盯着那个女孩,沉默许久,问道:“你愿意以我为师吗?”

    听到她的话,多丽丝一愣,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躬身,向这名女子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看到多丽丝的回答,那名女子点了点头,又问:“你应该知道,你的这样一个愿望,想要实现究竟有多难,为什么你会认为它是会实现的?”

    “因为我知道,这是正确的道路,也是历史的必然,所以不管经历了多么艰难的一个过程,总是会实现的。”

    “历史的必然?”那女子一怔:“为何?”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好像就是知道一样。”多丽丝的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老师啊,这个我真的不可能告诉你,因为你是不可能理解的。

    “是这样啊……”女子沉吟着,这时,多丽丝问她:“老师,请问您为何会忽然想要教我呢?”

    “这个啊,”那女子复杂地看着她:“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的。”

    正当多丽丝想说什么的时候,被那女子打断了:“好了,我回去了,下一次来的时候,你可要做好准备,我的时间不多,所以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毕竟无论想要做什么事,没有足够的实力都是不行的。”

    “我明白了。”多丽丝点头,目送这那名女子,也就是自己今后的老师离开。当那名女子走出酒馆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对了,你说的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她虽然这么问了,却没有等多丽丝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多丽丝自己站在那里。

    “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多丽丝的目光透过酒馆门口,望向铺满了繁星的天空,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这茫茫夜空,看到了别的地方。

    从那之后,那个女子每星期三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些书,让她自己找时间毒,下一次她来的时候会考核。然而,那些书却并不是什么武技、魔法一类的,而是关于魔武大陆天文地理、政治形式、历史文化、军事军略的书,反正和修炼没有半点关系。按照女子的话说,就是:“你是魔法师,但现在的魔法实力连九级都不到,这样的话我教你什么魔法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看看这些书,它们对你将来想要实现愿望有很大的帮助。”多丽丝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除了增加了自己的修炼时间之外,把一切可以使用的时间都花在了阅读上,而她也可以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蜕变。

    多丽丝看到那女子,赶忙迎上去:“老师,您怎么来了?今天并不是周三啊。”她有些不解,今天是圣夜,在这个重要的时候,老师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

    “没事,”那女子看了她一眼:“我今天只是为了喝酒来的。”说着,把一枚金币放在了柜台上。

    “我知道了,”多丽丝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一向嗜酒:“我这就给您拿酒去。还是只要烈酒吗?”

    “嗯,去吧。”女子点了点头,走到了一个桌子旁坐下,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一样。

    “老师,”多丽丝把酒拿来了,看着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您有心事?”

    “呵呵,”女子略带一点干涩地说:“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还有谁向我们一样,自己独身度过这个圣夜呢?”

    说着,给多丽丝倒了一杯酒:“来,陪我喝一杯。”

    然而,似乎是回应她刚才的话一般,酒馆门口处传来了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多丽丝和那女子同时一愣,因为她们可以听出了,这脚步声只有一个人,难道还真有像她们一样,在这圣夜里孤身一人的吗?

    酒馆门口,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他身穿黑色的长袍,酒馆内流溢的淡黄色灯光照在他那一头罕见的银色长发上,给他清冷的气质中添上了一丝温暖。看到这个少年,多丽丝不禁脱口而出:“是你?”

    她当然记得,正是这个有着一头银发的少年,将她从达克里斯买下,并给了她自由以及一些别的重要的东西。而她的老师,则是眯起了眼睛:“原来还真有啊。”

    看到她们两人,冷落星那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对于她们为何会在一起感到很是不解。这时,那女子向着冷落星招了招手:“我记得你好像是我们学院的学生。”

    冷落星走过来,点了点头:“多洛莉丝老师。”他记得这个老师,当初莎莉丝特带着他和卡洛琳去交学费的时候,就是这名老师收的,当时她那颓废的样子,和现在倒是有几分的相似。

    “没想到还有像我们一样孤单的人啊,”多洛莉丝忽然笑了笑,说:“我请你一杯。”说着,她拿起自己桌上的烈酒,倒了一杯,递给冷落星,。

    “孤单?”冷落星缓缓咀嚼着这个词语,接过酒杯,与多洛莉丝、多丽丝手中的酒杯碰在一起,淡黄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如同刮过暴风雨的海面一般。

    与此同时,紫罗兰学院的宿舍阳台上,卡洛琳仰头,静静地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举起了手中的高脚酒杯:“敬你们,我远方的亲人。”瑟瑟的夜风吹过她正在发育的身体,令她显得格外单薄。她这道,在这万家团圆的圣夜,也同样有着一些像她这样的人,因为各种理由无法回家,只能将心中的相思寄托给天上的星辰。他们的心中,又会是怎样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