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过了会儿，江词小声问。

    不过不等徐虞安回答，江词就颇为懊恼的摇了摇头：“我问的这是什么废话，你刚刚都说已经在热搜上看到了……”

    剧组的事一团乱，但江词做了决定后就不再乱想了。

    可现在徐虞安都知道了……

    想起自己之前总在徐虞安面前说剧组很好、他也很好……江词现在就难免产生“打脸”的情绪，下意识想避开徐虞安。

    “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徐虞安轻声道。

    也没有像江词担心的那样去翻“旧账”，他继续温润的开口：“睡觉吧，也不要去想睡醒了回剧组打仗的事，天亮之前这件事会结束的，好吗？”

    徐虞安的声音很有蛊惑性。

    这也是他第一次毫不避讳的告诉江词：我知道你工作上的事，我在没告知你、没经你同意的情况下还插手了。

    江词愣了愣神，随即还是反应过来：“你……做什么了？”

    想了下，江词又接着改了下措辞：“你打算做什么？”

    江词屈腿抱膝坐在床边，徐虞安就站在床边也没有动。

    徐虞安并没有直接说自己让助理去做了什么，而是有些好奇，饶有兴致的问：“那你呢，江小词，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我不插手的话。”

    江词抿了抿唇，也没有直接回答徐虞安的问题。

    他直言道：“徐虞安，我……知道你是好意，至少在帮我解决这件事上，我愿意相信你没有其他目的。可是……我不想欠你的，我的事，你还是不要……”

    “什么叫欠我的？”今天吵得够了，徐虞安并不想在这时候还惹江词不高兴，也不想这会儿继续起争执。

    所以虽然是反问，但徐虞安的嗓音语气依旧温柔，像一片羽毛缓缓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只轻轻荡起一层微弱的涟漪，很快又恢复水的习性。

    作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徐虞安很清楚如何展露自己更好的一面，他很了解自己这个人的优势。这里的“更好”，可以是更好看，更温柔，更蛊惑……

    他现在就在利用他的声音优势，蛊惑江词信服他接下来说的话。

    徐虞安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压低一点的时候。

    “江小词，不管有没有感情，我们都是一家人，对吗？至少目前还是。我不可能看着你被欺负，什么也不做，那不合适。而且，不说苏家，就爷爷奶奶那边，我就很交代不过去。”

    徐虞安的语气并不暧.昧，但相较以前，多了分熟稔的亲昵。他说得自然极了，态度也极其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听得江词觉得有点异样，但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不好来。

    “很多事，我不知道就算了。就像以前在徐家，徐令绍和白可茜总暗地里欺负你，我不知道。还有你在之前的剧组里，受没受过委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就能理所当然不作为。”

    “可今晚这件事，闹到热搜上了，你要我还怎么继续装聋作哑？”徐虞安轻声道，“江小词，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江词嗫嚅着回：“……我、我没有……你不要这样说，很奇怪的……”

    要是徐虞安跟他吵跟他闹，江词还能硬气点吵回去，但徐虞安现在这样淡然隐晦的表达委屈，话里话外又全是在为江词考虑，反倒让江词难免生出点不好意思来。

    “我就是觉得，我可以自己解决，不想麻烦你。”缓了缓，江词认真说。

    徐虞安“嗯”了一声：“我刚刚听到了，你说已经有了可能不算好、但你能舒服点的解决办法……明明我这边能很轻松处理，为什么一定要辛苦你去打仗似的解决呢？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可是这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事……”江词不知道该怎么好，只好又重复着这个说词。

    “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徐虞安很快接过话，“你就当为我着想，我不赶在天亮之前把这件事给你处理妥帖了，等爷爷奶奶起床之后看到，肯定把我皮都给扒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老人家，上网速度比你都快，要不是习惯早睡没来得及看到热搜，现在我可没这么安宁。”

    江词忍不住皱着脸，他觉得徐虞安这话说得不太对。

    他不想跟徐虞安牵扯太多，徐虞安现在帮了他，自己欠下了徐虞安的人情，那过后要撕破脸的时候，江词会觉得有顾忌。

    而且，这算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第一次实打实遇到事，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江词还是希望能自己解决。这次让徐虞安帮了，欠人情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下回呢？

    江词并不觉得自己以后就能一帆风顺了，不趁着这次练练手有个经验教训，下次直接出更大的事了，他又能找谁帮忙不成。

    “可是我想自己解决。”江词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直接说，“我不能一直指望着别人帮忙的。”

    徐虞安笑了下：“我知道，我对你而言只是个‘别人’，但就这一次，好吗？”

    只有这一次了。

    徐虞安不会再给人欺负他家江小词的机会。

    “让我帮你这一次就好……而且说句混账话，我刚刚准备来卧室看看你之前，没问你的意见，已经让人去办了。你不愿意我帮你，我也不会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的。”徐虞安慢声说，“你嫌我自作主张也好，更加讨厌我也罢，我已经做了。”

    江小词一愣，然后闷声道：“那你根本就没打算征求我的想法，也没准备跟我商量啊。”

    “对不起，我很抱歉。”徐虞安非常能屈能伸，当即真诚表达歉意，“但我……看到那些往你身上泼脏水的话，就觉得难受，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叫人去解决了。”

    江词垂下头，忍不住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泼我脏水，说不定我就是那样的呢，你本来也不了解我。”

    徐虞安觉得江词这话就没道理了：“我惯来受你冤枉的。明明是你一直不了解我，却说是我不好。”

    闻言，江词睁大了眼睛：“你才喜欢冤枉我！我……确实不是很了解你，但是……你要是说你了解我，这也很没有理吧。”

    徐虞安就觉得，江词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在没什么光的房间里，也好看得像一对夜明珠。

    又大又漂亮，最能抓眼。

    徐虞安忍俊不禁：“怎么就没理了？”

    江词抿了抿唇：“就……虽然我们结婚三年……”

    徐虞安很贴心的插了句话：“我们结婚前就认识了，可以算成五年。”

    江词默了默，才继续道：“好吧，就算从认识开始算起，也勉强有五年时间了。虽然听上去很长，但你也很清楚的啊，我们相处的时间又不多。你这次回来要多待一段时间，算是很稀罕的情况，以前基本上都是你出门两三个月，回来待两三天就又走了……”

    徐虞安莞尔：“你是在怪我吗？”

    江词微怔，诚实的摇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说事实嘛……我就是想说啊，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彼此不了解是很正常的，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嘛。”

    “我可没跟你争执。”徐虞安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和江词好好说说这个事儿的，不然这听上去误会可有点大。

    “江小词，我之前每次回来，至少都会待四五天，不是你说的两三天。”

    闻言，江词眨眨眼：“这……就算我记错了，也没有什么差别吧？”

    “有。”徐虞安无奈道，“最开始，我要进组拍戏离开家的时候，我怕你瞎想、觉得是不是我不待见你所以才一走那么久，所以我隔三差五给你发视频电话。但几次之后发现你很局促，于是我改成语音电话，但你还是不习惯，我才改成发文字消息的。”

    “结果倒好，文字消息确实合你心意，你可以一直不回，然后几个字把我打发了。”

    “我说这个，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我是有努力了解你的。之前总回家几天就走，也是我了解过后做出的决定……不怎么聪明，现在想想还挺蠢的，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如何个脑回路。”

    “但是吧，我……也是不想你难受。你可能不记得了，起初的时候，我每次杀青离组回家，都会在家里待比较长一段时间，中间也会偶尔出门一两天赶其他工作，但不会和拍戏一样一走几个月。待得久了，我就发现你……似乎不怎么待见我。”

    “一天两天还好，三天四天你也能忍受，但超出五天你就只能强颜欢笑了。怎么说呢……就跟从学校放假回家的学生似的，前几天待遇还行，过不了几天就被不待见了。”

    徐虞安说着，无奈的笑了笑：“我吧，其实真的不是很好的人。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了，你会难受，我看着你对我的态度，也会难受。我难受久了……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就想说，不如卡着时间走，你也开心，我也舒服点，就当距离产生美好了。”

    听徐虞安说完，江词缓缓眨了下眼睛。

    “所以，江小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待见我吗？”徐虞安语气轻柔，带着让人安心的意味儿，“最开始我们不熟悉，你稀里糊涂和个勉强算认识的人结了婚，以你的性子，那不想跟这个人接触太多，我可以理解。”

    “可是就像我先前说过的那样，相处这么久，就算总的时间确实不够长，但多少能做到不当陌生人了吧。你不喜欢我，正常的。可你一如既往的不待见我……你让我怎么办呢，江小词？”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并不能清晰的看见徐虞安的脸的原因，江词突然很放松，想要说出来。

    说出……他一直以来的顾忌。

    跟徐虞安摊开来说，说清楚。

    好好说。

    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无疾而终。

    抿了抿唇，借着窗外照进的微弱光芒，江词看着徐虞安的眼睛，声音轻轻的，但很认真也很坚定。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江词说。

    徐虞安微微挑了一下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