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顿时凝结。
梁元敛声屏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珩。
周珩无声地笑了。
梁元悄悄地往外侧移一下，心里发慌，完了，完了，他老板疯了。
周珩笑了好一会儿，手扶着额头，敛起笑容，抛出最后一个问题，“现在的明星这么有钱？”
“三五年前出道，有自己工作室的都有钱。比如秦时于，外人看来是星辰影业的艺人，其实就跟他们签了商务，影视这块一直走他工作室。”司机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周先生应该有所耳闻，以前大明星都想嫁豪门，现在那些大明星手里的现金比很多知名企业家都多。”赶忙又加一句，“周先生除外。”
珩泽集团名气大，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家上市公司。实则不然。珩泽集团现金流充足，不用通过上市提高知名度，增加融资等等，也就没人知道周珩手里有多少钱。
但从珩泽来这边开个分公司，一出手就是数十亿，就能看出秦时于手里的钱翻一番，对周珩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司机很怕周珩误会——看秦时于不顺眼，打压秦时于。
周珩：“别紧张，我知道你的意思，观众耳熟能详的明星都不差钱？”
“对对。”司机忙不迭点头。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梁元又忍不住往外移一些，身体紧紧贴着车门，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余煜。颤巍巍举到周珩面前，满眼乞求，别提多可怜。
周珩冷笑一声，转向窗外。
梁元顿时拿不定主意，这是打还是不打啊。
放在以往梁元敢直接问出口，可周珩让他查秦时于，他查出来的是秦时于把自己混成三线，不出三年便会泯然众人矣。
现在秦时于的粉丝却跟他说，秦时于是头部艺人，还有雄厚资本……梁元总觉得要不是在外面，有外人在场，周珩能宰了他。
梁元攥着手机，心慌意乱，车停下来，司机打开车门请他下来，梁元方如梦初醒。跟上周珩，用极小的声音问，“老板，那个手机扔了？”
周珩脚步一顿，“扔了？”
“还送？”梁元问出口，心底的不安愈甚。
周珩眼前浮现出那日清晨的情形——秦时于如受惊的小兔子，死死抓住被子，紧张的指节发白，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狗仔发现一样。
如果秦时于的目的是珩泽，连余煜那一关都过不了。
余煜敢跟他说有个糟老头子要包秦时于，秦时于的屁股危在旦夕，那目的只有一个——他周珩。
周珩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又想不通。而他和秦时于的这段关系吃亏的是秦时于，他不介意跟秦时于耗下去。
秦时于不是影帝吗。他倒要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演到何种程度。
周珩想到这些，抬脚往前走，“送！”
“我送？”
周珩停下，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
“您送！”
周珩看到有关单位的人过来，大步迎上去。
梁元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放轻松，小跑跟上去。
张小胖登上秦时于的微博，转发《律师事务所》剧组官微，底下瞬间出现一排复制黏贴的评论。
看到评论内容不是“期待”，便是“撒花”，张小胖不由得笑了，道，“时于，我觉得哪天你公布婚讯，你的粉丝都不会太激动，有可能就回俩字——恭喜！”
“不然呢？”
早年秦时于演偶像剧，记者问他为什么不拍电影。秦时于的回答是，我是演员，拍戏是我的工作，有人找我工作，我觉得不错就接了。
记者随后又问，在他看来电影和电视剧有什么不同。
秦时于的回答更干脆，都是工作，都要认真对待。
记者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此后再也没有问他类似的问题。
粉丝也不敢嫌弃他拍的偶像剧，更不敢当自家偶像没拍过。所以看到秦时于又接了一部偶像剧，哪怕意难平，也只能自我安慰，偶像又缺钱了，片方给的钱多云云。
秦时于自己干的事自己清楚，粉丝不敢掺和他的工作，不见得乐意看到他谈恋爱。
哪怕有支持的，也是从一出道就追随他老粉。那批粉丝多是事业粉，其中最年轻的也该成家了，不会因为他找个对象就哭天抢地。
可老粉只占很少一部分，多数是他演偶像剧圈的粉。
那些粉丝大部分还是女友粉……秦时于想到这点就肾疼。
张小胖闻言噎了一下，见他皱眉，好像自己说了句废话，道，“你就不能说，所以？”
“你正好接一句，都被你日服了？”秦时于白了他一眼，“无不无聊。”
张小胖又噎了一下，呛声道，“……无趣的老处/男，活该天天与左手为伴！”
秦时于抡起拳头。
梁晓妮一步窜过来，举起双手，“停！行李收拾好了，可以订机票了。”
张小胖一听工作，打开行程表，建议他，“十三号晚上？”
周珩十三号回来，秦时于稍作思考，道“十四号早上。”
“电视剧余温还在，这两天又霸占了各大头条，我收到可靠消息，所有黄牛都盯着你，行程根本瞒不住。白天出去咱们一定会被粉丝堵在机场。”张小胖解释给他听。
秦时于一想到人山人海，都能把他挤成夹心饼干，眉头紧锁，“早点出发。”
“四五点？那你两三点就得起。”秦时于作息规律，很少半夜三更四处奔波，也讨厌睡觉的时间工作。
秦时于点点头，“明后天你们别过来了，我背剧本。”
“看完了？”张小胖忙问，“要不要改？”
秦时于摇头，“台词接地气，剧情不悬浮，还行。”
“接地气不悬浮？编剧是谁？”张小胖不信国内的职场剧有不悬浮的。
秦时于：“你以为这是一部律师跟被告原告或者法官之间的故事？这就是律师事务所里那些律师的故事。”
“就像酒店里拍的不是酒和菜，是客人的故事？”张小胖懂了，“那岂不是都不用出办公室？怪不得那边信誓旦旦地说，七月底一定能拍好。搞了半天都不用到处取景。那你背吧，我们撤。”
梁晓妮拎起包，“牛排在冰箱里，你自己煎一下就成了。不想吃牛排，最底层有饺子，我刚才包的。保鲜层还有几碟菜，你放点油在锅里打个滚就可以——”
秦时于忙打断她的话，“停！我二十八，不是八岁，会照顾自己。”
“那是你的事。”梁晓妮不吃他这一套，“我拿着高薪，这是我的工作！”
秦时于张了张口，对上梁晓妮“我没错”的眼神，败下阵来，“我知道了。万一忘了就打你电话，不会一天的饭搁一顿解决，成吗？”倾身盯着她。
梁晓妮耸耸肩，转身走人。
秦时于目送电梯下去，立即把门上的密码改掉。
秦时于的这个房子虽电梯入户，可要进来还得经过一道门。通常秦时于不关门，张小胖刷卡上来就能进到他家。
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可不想哪天跟周珩这样那样的时候，被想来来想走走的三人撞个正着。
秦时于把密码设置好，指纹录进去，关上门就去书房背台词。
背累了，就去吃点东西，休息片刻，继续背。无聊且无趣，秦时于却很享受。
秦时于喜欢拍戏，体验不同的人生，更喜欢剧组的生活。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形形色色的人坐在一块讲述各自的故事。热闹平淡且又温馨充实，还能暂时忘记周珩。所以秦时于出道至今没停下来过。
秦时于平均一年两部担主的电视剧，无数部客串的电影电视剧。乍一看他拍了很多很多，烂片比从艺二十年的人还多，然而精品并不少。
秦时于腕儿大，客串三分钟制片方都把他的名字放在前面，梁元便认为他是主演。
梁元被烂片迷了眼，去年秦时于和苏欣的古装剧扑的惊天动地，现在网上还有人在讨论，又赶上#秦时于滚出娱乐圈#，就误以为秦时于要完，需要周珩拉他一把。
奔波一天，梁元回到酒店，把秦时于这些年拍的电影电视剧票房和收视率以及主创团队全部整理出来，梁元自己都吓一跳。
圈内最优秀的电影电视剧团队或公司，他合作个遍。
梁元登上微博，把赵磊劈腿视频发出来之后，秦时于发声前，力挺秦时于的明星一一列举出来，敲响周珩的房门。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周珩打开门，神色极其难看。
平日里后梳的刘海垂到额前，耳边的短发有些凌乱，整个人年轻了五六岁，身上还穿着黑色睡衣，梁元见状，脱口而出，“您睡觉了？”
周珩被噎了一下，“……几点了？”
“十——”梁元低头一看，“一，一点多了？那您，您睡吧。”转身就跑。
“站住！”
梁元定住。
“什么事？”
梁元想说，没事。一看到手里的电脑，“这个！关于秦时于的。”塞到他手里，迅速消失。
周珩连忙抓住，抬脚踢上门，看到表格里面的内容，微微勾了勾嘴角，合上电脑。
十二日晚，周珩登上飞机，打开微信朋友圈，对着窗外弯弯的月亮拍下一张朦胧的照片，未有只言片语。
梁元惊得瞪大双目，一个劲偷瞄坐在前面的人。
秦时于举起手机，再三确定，翻身坐起来，拿起房卡就往外跑。到门口脚步一顿，换身衣服，拎着背包，片刻出现在八楼。
秦时于踢掉鞋钻进被子里，捂住狂跳的心，长舒一口气，翻出昨晚看到一半的电影。
周珩回到家中，看到房门口的白色板鞋，眉头微皱，推开门捡起地上的手机，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周珩看过去，被子滑落到身无寸缕的腰部。心中有个猜测，周珩犹豫片刻，弯腰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