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所以呢？你对我的剧本怎么看？”
沙发上的楼明绪翘起二郎腿，又低头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悠悠地叼进嘴里咬住。
他没有点烟香烟，只是叼在嘴里含着。
这个男人大概刚睡醒没多久，短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三分轻佻七分颓废，加上衬衫的衣领微微敞开了，活脱脱像一个刚从夜店出来的浪荡子。
黎棠记得，这个大导虽然作品让人很惊艳，但私下风评好像有些不太好。
她假装没有看到楼明绪锁骨上几点的淡色红印，脸色如常地说：“我很喜欢楼导的剧本，是一个很温暖的故事。最后面的结局虽然反转了，但处理得十分令人惊艳，我认为成品出来，绝对可以成为冲击天鹅奖的优秀作品。”
天鹅奖，堪称国内的好莱坞，历代入围作品皆是十分优秀的电影，得到大奖的作品更是精品中的精品，是导演生涯中最想要得到的奖项。
在电影界，虽然楼明绪和许切齐名，但很可惜他两部作品都只是入围而已，两届都输给了许切。
楼明绪的作品算是小众题材，从头到尾都太过致郁压抑，看完结局也仍然无法释怀，完全不利于得奖。
但递给黎棠的这一部，光靠剧本就让黎棠觉得上映后肯定会获奖。
温暖又不会过分煽情，一个很棒的故事。
楼明绪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能得到黎老师这样高的评价，看来这次的作品可以拿奖了。”
毕竟黎棠在电影界的运道让人不得不服。
“谬赞了。”
黎棠对楼明绪回以营业微笑，“很可惜我并没有这种才能。”
“是吗。”楼明绪两根手指夹住香烟，似乎有烟瘾，却又不知为何忍住，嘴巴在上面嚼了嚼，咬出了一圈牙印。
黎棠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她们才没点燃香烟，便又道：“你可以抽烟，没关系的。”
作为艺人应酬的事不会少，二手烟她吸过不少，已然习惯了。
其实她还挺纳闷，没想到楼明绪还有这么绅士的一面。
和她认知上有点差异。
楼明绪睇了黎棠一眼，笑笑地反手把嘴里香烟扣在耳朵上，漫不经心道：“我最近在戒烟。”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随口带过便话头一转：“好了，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坦白说，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天鹅奖，你看过剧本，应该知道里面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你难道不感兴趣？”
确实。
黎棠在看剧本的时候，非常喜欢里面一个叫李与惠的角色。
这个人设十分吸引她，但这个角色并不是女主角。
楼明绪的这个剧本，真正的女主角叫李与恩，和李与惠是同父同母的姐妹。
也就是说，就算她接下这个剧本，除了她之外，还会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演员饰演女主角，而她选择李与惠那个角色便是作配。
这个楼明绪看来是在算计她。实在有些目中无人了，以她现在咖位演女主角绰绰有余，但显然他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她女主角。
难怪他之前那么随便就让她推荐演员，大概是因为自知理亏。
当然黎棠先前便不打算接下楼明绪的电影，但她想要拒绝的原因不是因为被算计了。
对她而言，女主角还是女配角，大概她的粉丝和经纪人会比较在意这些，而她更看重的是故事和人设。
楼明绪这个剧本十分精彩，是她会喜欢的风格。然而她想要拒绝，主要是她不太欣赏楼明绪这个人，所以如没必要，并不想和他多有交集。
……在遇上楼三之前，她是这样想的。
黎棠笑了：“是啊，李与恩那个角色，我很喜欢。”
“这样说就有些没意思了。”
楼明绪含笑挑明，“黎老师明明知道那个角色不适合你。更适合你的，是姐姐李与惠。”
在接剧本的事上，只有黎棠有权利决定她要不要接下，韩青叶今天只是充当司机兼陪客而已，所以她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她虽然也看过楼明绪的剧本，但她打从心底里认定楼明绪是想要黎棠演女主角，怎么样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打着让她演女配角替人抬桥的心思！
韩青叶皱起眉，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等下，楼导你这个意思是打算让我们黎棠作配？”
有没有搞错？
这男人以为她家黎棠是什么咖位？怎么可能给人抬桥？
她第一个就不愿意！
“不好意思，楼导，请允许我们拒绝……”
韩青叶想要站起来扯着黎棠回家，被黎棠轻轻地拍了拍腿。韩青叶闭了嘴，她看了眼黎棠表情如常的脸，忍住气继续坐着。
楼明绪以前也听过黎棠的电影都是自己拍板决定，看来确实如此。
他笑道：“黎老师，你怎么说？要拒绝吗？”
“……”
黎棠看了他一眼，她没有回答，示意韩青叶把莫又盈的资料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推到楼明绪的面前：“这个演员叫莫又盈，外形和气质都很适合张菲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楼导你可以考虑一下。”
“行。”
毕竟曾经让她帮忙推荐演员，楼明绪爽快接过，随手翻了翻莫又盈的资料，看了几眼便认真起来，点头道：“就这样看着确实挺适合，帮我告诉她下个月十五号来试镜。”
“谢谢。”
黎棠解决了一件事，又继续道：“还有里面叫欧阳烨的角色，我觉得楼三的外形很适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邀请他出演这个角色。”
欧阳烨是李与惠同住一屋檐的异性弟弟，和李与惠的对手戏最多。
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在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楼明绪告诉她，他和楼三很熟，黎棠问楼三是否也有参演他的新电影，他说没有。接下来再多的信息似乎不愿意再说了。
没有条件，那么就自己创造条件。
黎棠可以答应演李与惠，但毕竟那是配角，她接下之后，后续铁定会引起不少问题，所以要想她毫无怨言地帮人抬桥，必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拿条件换条件。
这很公平。
黎棠原本十拿九稳楼明绪会答应，却见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他似乎想到什么棘手的事，头疼似的轻抚下巴，“除了那孩子，你推荐谁都行。”
“……”
黎棠和他对视片刻，而后站了起来。
“请允许我拒绝出演贵方电影，那么，告辞了。”
她对楼明绪淡定地点头示意，顺势看了韩青叶一眼，让她跟着离开。
条件谈崩，她和楼明绪没任何情面可言。
虽然她确实对李与惠的角色有些心动，但还没心动到可以无视一切那般喜爱。
黎棠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楼明绪看着那二人无情离开的背影，拍了拍额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椅背，啼笑皆非道：“这真是一个难题……”
就算他再想要黎棠出演，这个条件也是没有办法答应的。
不然他的电影恐怕要彻底开天窗了。
走出办公室的黎棠和韩青叶穿过走廊，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电梯上来的时候，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黎棠像是跟韩青叶闲话家常一样，若无其事地道：“青叶，今天你去把楼三的资料找给我。”
“……好。”
听到黎棠拒绝出演女配，韩青叶心里本来又欣慰又高兴，但她转头便给她下达这个命令，她的心情又变得复杂。
姑奶奶的这个春心动，真是绝了。
帮人搞不到角色，得不到相处机会，这下居然要她直接搞资料，该不会接下来要看着那男人的行程，好制造二人偶遇机会吧？
那男人好看是很好看，但黎棠这着了魔的情况也着实吓人。
到底烧了什么高香才入了黎棠的法眼啊？
说起来，她是不是应该开始学着怎么高效地处理黎棠的恋爱传闻出来后的公关了？
……
韩青叶的办事能力不错，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楼三的资料便到达黎棠的手上。
黎棠拿起那代表楼三资料的薄薄一页纸递到眼前，觉得会那么快便查到一切，大概是因为他的资料实在贫瘠。
除了生日和身高体重，这仿佛像简历一样的纸张处处是空白。小学、中学、大学那几栏都是空白的，不知道是自己没说，还是韩青叶没能查出来。
总得来说，这张纸告诉黎棠，楼三演艺生涯一片空荡荡，完全没有特殊的经历。除了上个月参加了一期《眼中戏》之外，他的演艺经历少得可怜，基本全是空的。
唯一一栏写有内容的，是他饰演过《天命归流》的危嬴。
黎棠看了看《天命归流》的简介，发觉这是一个毫无名气，她完全没听过，搜也搜不出几个资讯的三无网络剧，楼三饰演的甚至不是男主角或是男配角，而是一个单元里面的一个反派boss。
出场时间，大概还没有十分钟。
轻飘飘的一纸内容，黎棠转眼就看完了。
“这可真是……”她捏了捏纸张边缘，喃喃道：“新得不能再新了。”
“黎棠，他才二十一岁。”
韩青叶咳了一声，提醒道。希望姑奶奶看在那男孩原来只有二十一岁，和黎棠相差整整七岁的年龄差份上，尽早掐灭这朵不合时宜的桃花。
“是啊。”
黎棠随口回道，她自然也看到资料显示楼三的年龄，比她之前目测的年龄还要小一两岁，真是年轻。
难怪楼明绪三番四次地喊他孩子，三十五六岁和二十一岁，可不是大叔和小孩吗。黎棠回想起和楼三见面的情况，完全没觉得他原来还算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大男孩，感觉性格实在沉稳得很，就是有点冷淡。
既然才二十一岁，这么说还在念大学？
还是说他没念大学？
这资料上小学中学的资料都不全，大学会不会没念？
该不会他的家境很清贫？
黎棠在心里忖思道，随后又自我否认地摇了摇头。
那男孩的气质看起来不太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是在学？
还是缀学？
想不通。
黎棠又拿起那页资料看了看，发觉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她点了点参与综艺那栏，问韩青叶：“《眼中戏》那个综艺，他被刷下来了？”
《眼中戏》的录制是每周录一期，以淘汰制形式，晋级的人员才可以继续下一期的录制。
资料上显示楼三参加那期的日期为4月3号，但是后面4月10号那一期的录制却没有参加，所以也就是说楼三只参加了一期便被刷下来了。
虽然那一天黎棠的身体状态不太好，但她仍然记得楼三的表现不错，是那一期较为出色的选手之一，按道理说不应该被刷掉才对。
她作为只有一期的飞行导师，只负责当期的点评，并没有最终投票资格，所以她完全不知道楼三被刷下来了。
“是啊。”韩青叶回答，“初赛的十二进十，他被刷下来了。”
黎棠皱了皱眉。
楼三在当时的那个表现，不应该在初赛就被刷下来的。
有点奇怪……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我问问梦琳姐。”
“等等。”韩青叶阻止，“我的姑奶奶，你用什么理由去问宋导啊？你别忘了你只是一期的飞行导师而已。”
无缘无故地关心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演员，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要知道你可是随随便便打个喷嚏都能上头条的知名女艺人，不要白给别人话题。
黎棠闻言想了想，收起手机：“你说的没错。”
她看了眼挂在眼前的血量条，多亏了楼三，现在数值已经是69%了。
于是她坚定了要和楼三扯上关系的决心，道：“青叶，你去问问节目组有没有楼三的联系电话，我想亲自找他。”
资料上面并没有楼三的联系电话。
韩青叶：“……”
好家伙，姑奶奶对楼三果然执着，居然想亲自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黎棠：毕竟和命有关。
——
年龄差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