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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阴差阳错悔婚书(22)

    惊魂甫定,阿执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徐师给她手腕包扎好,打了个兔子耳朵的结,顺便打听:“你敷的是什么神药?割了手腕那么深,明明流那么多的血,居然短时间愈合得差不多。”

    阿执才想到,金边露甲已经用尽,也就意味着,她绝对不能再冒险流血了。喝下刚熬制好的汤药,她愈发昏昏沉沉。

    徐师不肯离去,饶有兴趣地打量阿执,目光里有着无数个问号:你究竟是什么来历?用的是什么灵药?为什么单单你的血,能让妖兽如此兴奋?你真的不是长公主府派来的卧底吗?你来君安城,真的只是为了追张守信吗?你莫名其妙地与时禹纠缠不清,你真的不知道他身份吗?

    背后响起脚步声,面具首领一袭黑袍,徐师让开了路:“她的伤口没有大碍,就是药敷得不够,容易渗血,已经包扎好了。可还是得小心点,不能引来更多妖兽了。”说罢去了一边,问程不寿:“亦斌如何了?”

    “还在昏迷。”程大叔喝一大口酒。

    “那箭正中腹部,看来伤得很重。”顿了下,徐师自言自语一般,“三戒到底用了什么花招?喊的那声‘还没有死’,究竟在说什么?”

    程不寿道:“我也不知道。”

    “还有最后时刻抬来的轿子,难道是长公主亲临战场来坐镇吗?总觉得不太对劲。”

    “没能看清楚。”程不寿承认,再闷一口酒,“他昏迷着,一直叫她的名字。”

    “唤颜小姐吗?”徐师在脑海中迅速将天王庙里撤离的场景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那句“她还没死”,三戒喊出口时,以丹田中沉着的浑厚之气做底蕴,在场所有人自然都听到,银月缶中,只有蒋亦彬转头去看。

    徐师忽然茅塞顿开:“哎呀,我们中计了!”

    “你想到了什么?”

    徐师连忙往面具首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首领大人点头:“我猜也是这样。要如是如是……多加小心。”

    程不寿摸不着头脑,有些着急:“你们一个个打哑谜,谁给我指点两句啊,到底发生什么啦?”

    “你先跟我来。”徐师拉着程不寿,奔向休息在隔壁的蒋亦斌。

    房间里只剩下阿执和面具首领,点燃了为数不多的三只蜡烛。一向惧怕黑暗的她想要往火光那里凑凑,身体轻飘飘的,差点儿跌倒。

    “暂时找不到多余的蜡烛。”面具人将三只烛台全部拿到她面前,低声道,“临时派人去寻也也得不少时间,再坚持一下,天马上亮了。”

    听了他这话,阿执的心里一下子放宽好多。

    “你的手腕没事了吧?”

    “刚才你有没有受伤?”

    两人分别一愣,都赶紧住口不言。

    气氛有些微妙。

    “咳咳,”面具首领先开口,“这次能够顺利突围,还要谢谢你。”

    阿执有气无力道:“大家都活着就好。”

    “我很好奇,”重点来了,“把蜚蠊全部引开的,是你的血吗?”

    他借着火光,阿执盯着手腕。

    天生怪异体质,并非她所想要的。若为世人知道她体内的血能让任何一种妖兽疯狂,一定会有很多人排着长队来取她性命。

    “我……”她咬紧嘴唇,“别说出去,好吗?”

    面具首领立刻明白,应道:“此话绝不会从银月缶口中传出。至于三戒和虫师那边,我会想办法掩盖过去。”

    “谢谢你了。”阿执缩了缩脖子,下巴颏抵在双膝上,骤然间,觉得君安城里的一切都好无聊,她只想悄悄回到爹娘身边,安安全全活下去。

    两人之间没有了充斥火药味的斗嘴和争吵,她变得如此乖巧,张口闭口都是十分礼貌且简短的话语,不哭不闹,还大义凛然,甘愿舍命救出银月缶,面具人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有点儿想要唤回那个牛气冲天叽叽喳喳甚至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她。

    或者还是——赶紧催促她离开。

    他想。

    心细如发的长公主不会注意不到蜚蠊的异常,撤离时走得匆匆,现场恐怕查得出蛛丝马迹。银月缶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本不属于君安城的人,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我还得谢谢你:悔婚书终于还给我了;误会也澄清了。这回,我们之间可互不相欠了吧。”

    她抿着嘴唇,点头。

    “你已经没有理由待在君安城了。张守信不是你的良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出那一小盒北泽赤鲸脂,放在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横卧这一道十分丑陋的疤痕,且看得出来,下刀不止一次,那就是新伤叠旧伤了。

    他的心一痛,抬起头来,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君安城里的女子——亦或者全天下的女子——鲜有不重视容貌者,别说反复划破皮肤了,留一小块伤疤都能叫她们夜不肯寐,生怕叫夫家看到遭嫌弃,落得个嫁不出去的下场,更有甚者,他亲眼见过在皇宫之中,侍女们脸上被蚊子咬了个包就郁闷好些天的。

    就她不一样。她倒是不在意,一刀一刀,好像感觉不到疼,好像割伤了的是别人的手。

    明明知晓自己的血有多么危险,还敢一遍一遍流血。靠一小瓶金边露甲救命。

    “不要再流血了。不要再在君安城里流血了。”

    他的声音十分冷峭,越说越安奈不住的生气。

    “这里本就聚集了妖兽。你流了血,会吸引更多妖兽逗留不走。妖兽吃人,你把君安城的百姓全部置于极端的危险里!前有私养妖兽,银月缶依据君安法律处罚,你也在场。那你这吸引大量妖兽聚集的罪名可绝对不轻。你就这么想挨板子吗?”

    这个无知又鲁莽的女人。再加上“不怕死”这一条,简直无敌了。

    阿执默默摇头。

    可有句话他没说出口,咽回了肚子里去:在金边露甲用完的时候,或者像是今晚,你失血过多都没办法及时敷药,妖兽会第一个吃掉你,就像撕碎了那些府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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