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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艳鱼姑娘

    如是真的,她也真的低调。

    好好的将军娘子的名头不透露半个口风,害得她们真以为秋纹就是外头来的不知好歹的厨娘。

    又有一个姑娘坐过来,对着秋纹叹口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身份。如此就应该早说。早说了,我们还能早听你的劝告。”

    秋纹不否认,但却又笑着问:“这话是怎么说?一个人不管什么身份,究竟说得话儿让人能听进去才是正理。”

    “到底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要早点知道,你就是史将军的未婚妻,也就不这么抗拒了。在我们眼里,史将军是个顶顶有本事的人,你既有他作靠山,自然不愁什么。你出的那些主意,也就有人傍着。我们自然都信你。”

    秋纹又笑了,她有些弄不明白这些理儿。

    “就算我不是他的什么未婚妻,可他终究是你们的依傍,这又有什么两样?”

    “还是不一样。”

    秋纹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在这天云国,还是男尊女卑,女子以嫁得一个好夫婿为荣,夫荣妻贵。她要是将军夫人,那么在她们的眼中,地位自然不同,自然比所谓的厨娘高高在上。

    “一个女子不管嫁给了谁,自己还要在这世上做出一番事业的。”

    店铺里的姑娘们就笑:“秋纹姑娘,这就是说笑儿。俗话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抱着走。只有嫁人了,才是女人的终身。像我们这样的,也想挑个好男人嫁了,可真正又有谁要?”

    言语之中,还是藏了深深的自卑。

    秋纹不同意她这话:“首先,一个女子在这世上,首要的就是自立,依靠自己的双手过活儿。嫁人不嫁人的自在其次。唯有找到可心的,谈得来的,说到一处的,那才值得嫁。不管嫁不嫁人,不管嫁给谁,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那年纪最小的姑娘就问:“秋纹姑娘,那你嫁给将军,这么说是找到可心的了?”

    秋纹就点头。

    她很愿意听她们依旧唤她一声“秋纹姑娘”。

    “不嫁给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嫁?当然,有些人是为了能有个地方住,为了有一口饭吃。可这样的婚姻真正也憋屈,因为不平等。所以,我的建议是,只有将自己养活了,不管在哪处地方,都能凭借一双手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婚论嫁。”

    秋纹说得这些,道理浅显,可又深奥。这小姑娘就听不懂,张着嘴,一时点头,一时摇头。那外面站着的老缪婆子又熬不住了,怎地戳破了这秋纹姑娘的身份,她反而和那些贱婢子越发热乎起来了?

    这怎了得?这怎了得?

    莫如,还是去告诉大将军,请大将军出面,好好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子。但缪婆子又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实在是低微。站在大将军跟前就像个老奴仆似的,不敢抬头,更不用提说话了。

    老缪婆子见过一次大将军,那是云詹偶然经过她的胭脂水粉铺,询问了几下,可把老缪婆子激动坏了,只恨不得跪在地上磕头。

    “秋纹姑娘,将军娘子哎,您可和这些人远着些吧。她们可会将你带坏了!”

    老缪婆子不肯走,颠来倒去的,还是这几句。

    秋纹就有些不耐烦了:“带坏不带坏的,我一个成年人,有脑子有眼睛,自己知道。”

    “这……好姑娘,好娘子,我是好心提醒您!”老缪婆子依旧腆着脸,她瞧着秋纹一张秀气精致的脸素面朝天儿的,就叹,“姑娘真正太不爱打扮了,和这些妖精比起,姑娘您虽像一个仙女,但到底还要拾掇拾掇,到底您是有身份的人。一会儿,我给您送些胭脂水粉!”

    秋纹只好说道:“不用,谢谢您的好心。”

    她只想让这老缪婆子早些走,不想这婆子越说越啰嗦。

    有几个姑娘见这缪婆子总是一口一个“妖精妖精”的,已经听不下去了:“谁是妖精?你才是妖精呢!自打你来了这里,开了这个鬼鬼祟祟的胭脂铺,你家老汉又死了后,你可整日地在脸上涂抹胭脂,这么一大把年纪,到底想勾引谁呢?”

    此话一出,其他姑娘就哈哈大笑。

    这可叫缪婆子下不来台。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缪婆子却有心事,她也却是不干净。怎地个不干净?只因这附近有几个客商,偏是看不上酒楼茶馆里的妙龄女伎,却是瞅上缪婆子了。缪婆子也上五十岁了,人老珠黄。但偏就有男人喜欢老榆树。还真的有人找过这缪婆子,相好了一阵,给钱送东西。缪婆子自以为行得鬼祟,别人不知道,还暗自得意了一番。没想到自己的丑事儿竟是被人知晓了,她的脸就害臊得像挂了两个猪腰子。

    秋纹就对着缪婆子道:“大娘,您若是还在这,只怕您的铺子有人来打劫了,您想想,有没有在铺子里放上一些贵重的东西?”

    此话,一下提醒了缪婆子。是啊是啊,方才来得匆忙,铺门没拴,钱箱就放在铺子里,只要有不知好歹的人经过,就能偷上一点碎银的。

    缪婆子赶紧就道:“我是该走,是该走。不过,将军娘子,我的话儿可还没说完儿,待我有空过来,再和你说与,真正您是金玉一样的人,不该和她们混在一处。”

    秋纹后头的几个女子就对着缪婆子起哄:“要你多管闲事!我们来这儿,也是大将军买了来的,一等一的光明正大。我们就算改邪归正,也是史将军点了头的。我们说白了,都是良家女子,用不着你来说嘴儿。以后若再听见,定去大将军那边告你的状!”

    缪婆子走了后,姑娘们继续帮着秋纹揉捏糯米粉。

    秋纹就对着她们演示,如何包有馅的汤圆。这事儿,放在江城任何一个女子手里,那都不叫事儿。可秋纹也知道,她们的老家都在这附近,燕山人没有吃汤圆的习惯,家家户户都不会蒸煮。

    小小的汤圆,其实也有大讲究。如何揉得均匀,如何揉出一个剂子,如何包出一个好看的圆形,都是有学问的。看似简单,实则困难。

    姑娘们就被秋纹灵活的手法吸引住了。

    那个最小的,艺名儿叫艳鱼的小姑娘,就说秋纹这一双手根本不是在包汤圆,而是在变魔术。

    秋纹就叫这艳鱼学着包一个。

    艳鱼连连摇头说不会:“秋纹姑娘,你让我吹笛唱曲还行,要我做这个,我真的不行。”

    秋纹就鼓励她:“你还没试过,怎知道行不行?”

    艳鱼就硬着头皮,胡乱包了一个汤团,她看着手里的“丑小鸭”,脸红红地告诉秋纹:“我真的不会。打小儿也没人教我。”

    她将手心里的“丑小鸭”一展出,其他姑娘更是哈哈大笑。

    有的说:“这真的比鸭子还丑,就像被母鸡踩扁了头的小雏鸡。”

    又有人凑过来笑:“哪里像雏鸡,这分明就是一个缩着头的毛毛虫。”

    艳鱼更不好意思了。

    秋纹就笑:“人都有第一次。艳鱼能包这样的汤圆,已很不容易了。我相信,她待会儿再包,一定包得更像。”

    其他人听了,又是一笑。

    馄饨铺子里的气氛就友好起来。

    大家伙儿都试着来包汤圆。大的,小的,歪的,扁的,漏馅儿的,缺馅儿的,都一一地摆在灶台前的案板上。

    “只要能吃就行。”

    “秋纹姑娘,我们就这能耐,委实不会做糕点面食儿。你若真想教,可得有足足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