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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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班,人还没进办公室,同事小小看见她楞了好大一愣,“小慈?”

    她点点头,笑着说,“是我啊,换了个发型不认识了?”

    小小拉过她盯着看了好几秒,“你别说,还真好看,发色也好看,短发适合你,在哪儿剪的啊。”

    虞慈报了地址,怕她找不到,“我等会儿给你发个信息。”

    “行。谢谢啦。”

    大概只有秦华月不太满意她的新发型之外,几乎所有的同事都说好看,虞慈自己也喜欢,也就懒得管秦华月怎么看了。

    “小慈,你现在就一酷姐儿。”何斐说笑道,“我就说嘛,跟晚姐一起呆久了,性格什么都会变,小慈这发型一剪,就特飒爽一女的,假以时日也会变成晚姐那样。”

    “你可别这么说,”冯晚诺道,“小慈是小慈,性格不分好坏,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是说真的,小慈,你没必要变得和我一样。”

    冯晚诺之前和虞慈聊天,也说到在虞慈身上她学到了很多,比如以前是个炸脾气,但和虞慈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她这沉静的性子很好,她很喜欢和虞慈聊天,每次和小姑娘聊完天,都能获得很多力量。

    冯晚诺比喻她有一种沉静的力量,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小人儿,能把人的烦躁瞬间浇灭,是她的镇定剂。

    但虞慈却羡慕冯晚诺的雷厉风行,当断则断,她做事的处理方式,以及左右逢源的高情商,还有她的善良,她的温柔,她勇于面对的积极人生态度,太多太多了。

    听到虞慈说她“温柔”,冯晚诺大笑,“我那是喜欢你才温柔的,我对别人可不这样,也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可即便如此,在虞慈心里,冯晚诺是完美的,是温柔善良的。

    如果冯晚诺不够好,那又为什么在她眼里的自己这么好。

    虞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好的人,一身的毛病,数不清的小缺点,可这些,冯晚诺好像统统看不到。

    喜欢这件事是真的没法说,匪大的每个男主几乎都说过这么一句经典台词,“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以前不觉得,后来才发现,因为喜欢,所以能无条件的容忍,甚至为对方付出,潜移默化的改变。

    互相变成了对方。

    以前讨厌的也会变成现在的喜欢。

    人就是这么双标的动物。

    就像冯晚诺对她的无条件包容,就像她对冯晚诺的双层滤镜一样。

    被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感受得到的,因为喜欢,是藏不住的,嘴巴不说,眼睛会说。

    即便说这个社会现实,但她对爱情的要求从来没有降低过,她想要一颗真心,一颗只属于她的真心。

    但很显然,陆严岐不会是她的归宿,她心里很清楚,即使他嘴里那么说着,行为上对她很好,那也不过是习惯了,要说对她好,他以前也对她很好,小时候不懂,以为对她好就是喜欢她了,后来才发现这“好”的背后有很多原因,不能只是单单看到事物的表面。

    在他眼里,她看不到“爱”。

    虞慈没想到吕正栋会来找她,是中午吃过饭,她本打算去楼下看会儿书,人还没走进咖啡店,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

    她楞了下,然后辨别出是吕正栋,他亲自来找她,还能有第二件事吗?

    当下虞慈就不是很想理,但碍于礼貌关系,心想着随便说两句把人打发了去,可显然吕正栋并没有这个意思。

    寒暄完毕之后,他说,“老站在这里也不好,去里面坐一下叙叙旧吧。”

    她和吕正栋之间有什么旧可叙的?

    想了想,她说道:“我们中午休息时间短,恐怕不行。”

    吕正栋笑道:“不急,我可以等你到下班。”

    她气笑:“你们警察都这么闲的吗?”

    吕正栋走几步到门前,扶着大门转过头,“快点,不要耽误警察的时间。”

    “难道你要判我一个妨碍公务罪吗?”虞慈脚没挪。

    吕正栋看着她,“虞慈,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贫。”

    话都到这份了,不进去也太不给人民警察面子了,虞慈跟着走了进去,坐下之后问道:“我现在是受审吗?”

    吕正栋表情无奈,“别贫了,说两句正经的。”

    “嗯。”她虚心的点了点头。

    “阿岐住院了,开了个刀,在胃部,”说着,吕正栋在自己胃部处用手比划了一刀,“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我工作也挺忙的。”虞慈敷衍道。

    “你工作再忙有我忙?”

    虞慈抬眼瞥了下他,“性质不同,你和他是好哥儿们,我和他算什么?没那交情去。”

    这话把吕正栋噎了下,他倾身到桌前,两手交握着,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模样,“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这已经七年了,再大的恩怨也该放下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也意识到了错误,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你看刑场上的犯人,我们做警察的都要给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更何况他还罪不至此。”

    “对啊,”虞慈冷冷道,“罪犯杀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刀子没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痛楚,你问问那些受害者的亲属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吕正栋,我也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把你的职业病收一收,别人的事情你少管,你的手还够不到那么长。”

    吕正栋被她驳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虞慈直接站起了身,走出了咖啡店。

    吕正栋在位置上坐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以前那个文静腼腆的姑娘好像变了一个人。

    满腹的草稿,本以为胜券在握,全然没有发挥的余地。

    半晌,他摇了摇头,叫来服务员买完单之后,离开了这里。

    *

    虞慈从咖啡店出来,不想却和谢金君打了个照面。

    自从上次追车事件之后,谢金君来找虞慈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陆严岐的行为吓着了他。

    但对虞慈来说,这是好事。

    不过之后虞慈听说,谢金君在跟人打听她以前的事,但她向来对以前的事情守口如瓶,谢金君根本打听不出来有效的内容。

    他之后拐着弯跟冯晚诺打听那天截车的男人,被冯晚诺怼了回去,自此也不敢来她们办公室闲聊了。

    反正虞慈也蛮奇怪的,经过那件事之后,谢金君确实不再来缠她了。

    但今天很显然,谢金君像是刻意在这里等她似的。

    他拿着一杯咖啡,手里拿着一本羊皮卷,靠在门口的绿植旁边,下巴冲里面指了指,“又是一个?”

    虞慈情绪还上头着,听这人阴阳怪气意有所指,没好气瞪了眼,绕开他走。

    谢金君放下手里的书和咖啡,笑着走过来,一手搭上她肩膀,“发挺大火的,谁惹你了?”

    虞慈往旁边躲了躲,没让他碰到,冲屋里瞧了下,假笑道:“少动手动脚,里面那位可是警察,小心一点。”

    说完,也懒得看谢金君表情诧异的脸上,径自走开了。

    到了办公室里,冯晚诺已经开始工作了,见她进来,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这么早?”

    虞慈心情不大好,打开休眠的电脑,说道:“楼下碰到了一尊瘟神。”

    “不,是两尊。”她纠正说辞。

    难得见虞慈心情这么差,冯晚诺靠向椅背,看她道,“怎么回事?”

    虞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对冯晚诺说了一下。

    冯晚诺听完,沉默了一下,说道,“这男的确实过分。”

    “晚姐,你也这么觉得吧,不是我矫情。”

    冯晚诺摇了摇头,“不矫情,你这是正常的反应,其实他的朋友不该参与到你们的事情当中来,有点多管闲事。”

    虞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可能是职业病。”

    顿了顿,虞慈犹豫道,“晚姐,你说我该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有时候我也会在想,是不是太狠心了,因为我没有怎么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对待感情是什么样的,没有参照模板。”

    冯晚诺又开始抽起烟来了,“只有适合你的恋爱,没有标准的参照模板,每个人性格不同,遇到的情况也不同,每次有疑问的时候,问问你这里。”

    冯晚诺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她说,“人不要为了满足**和世俗的评定标准,去做自己内心不想的选择,你一定会后悔的。人这一生只有一次,来过了,尝试过了,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做到极致,没有缺憾,就是最满意的答卷,你的答卷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看的,反正来都来了,也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对吧?”

    虞慈突然间释然了。

    来都来了,没想过活着回去。

    扪心自问,她说,“我不想原谅,也不想给他机会,我就是想让他后悔,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欠里,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我就是那么记仇的人,也不想假装放开。”

    冯晚诺笑道:“看来你不是恋爱脑。”

    虞慈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是恋爱脑,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同样的坑再摔一次就是傻子。”

    “那就好好赚钱,”冯晚诺说,“爱情和婚姻不是唯一,遇到了锦上添花,遇不到也能活的精彩,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追逐,金钱、事业、人脉,人和人之间的真情,还有美食……太多了,也太美好了。”

    人生虽苦,但为这一点点的美好,也足够让人努力的生活,向前奔跑。

    *

    那天之后,黄清再也没有去医院看过陆严岐。

    虽如此,他的病房里还是很热闹。

    以前的同学知道他住院了,带着礼物来看他,无非是想借此攀关系。

    有几家包括高盛在内的投行开出高薪请他过去,总部大多都在海市,他也在考虑中。

    但眼下摆着一个问题。

    正想着,门一推,吕正栋还没坐下便先叹出一口气来,靠着病床栏杆,双手抱胸,“兄弟,我看这事悬啊。”

    陆严岐望着他,好半会儿没出声,末了,淡笑了笑,“也有你人民警察解决不了的事?”

    “这难度大了。”吕正栋拎起帽子捋了一把头发,又戴上,“这虞慈当真是油盐不进,我看你还是换个人追吧。”

    见陆严岐不语,吕正栋接着说,“我就想不通了,喜欢你的小姑娘满大街多得是,你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那么吃力不讨好,我看你就是受虐体质!”

    陆严岐懒懒靠着床头,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天黄清在这里说的那番话,突然道:“我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啊?”吕正栋被他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弄懵了,反应了一下,“你哪里不堪了,不要这么想自己好不好,要家世有家世,长得帅就不说了,当年我们学校的校草,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工作又好,能力出众,在哪儿都混得开,对了,海市还去吗?”

    陆严岐轻轻皱了皱眉:“再说吧。”

    “什么再说,”吕正栋道,“你留在京市也挺好的,都已经落户了,你就算不在研究所呆了,在那儿什么工作找不到啊,一样混的不会差,想不通干嘛还要跑回来,不会真的是为了虞慈吧?”

    陆严岐低着头不知想什么,隔了好几秒,轻道:“我以为她还爱着我。”

    吕正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为她牺牲这么大跑回来,结果还这样,我看她真的,说句难听的,就她这条件,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嘛,别的还有什么,一个花瓶,哪一点配得上你?”

    “别说了。”陆严岐打断他,想到之前在商场看到的情形,闭上了眼睛。那天在车上黄清说她有男朋友,他信以为真,也想着要不就算了,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可却怎么也不甘心,后来几次偶遇,发现她都是一个人,就连喝醉酒的那次也是虞詹行来接的,更加断定了她没有男朋友的推测。

    只不过那天在商场偶遇的那个男人让他实在耿耿于怀,那样的笑除了他,没见过她向谁展露过,而那个男的,以他男人的直觉,八成是喜欢她的。

    “说再多有什么用,”陆严岐睁开眼睛,看着吕正栋,像是在盘算些什么,“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谁?”

    “她单位有个男的跟她走得特别近。”

    “行,”吕正栋拍拍胸脯,“包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