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脉脉年幼，听不出厉王的心思，亦不会往那方面想，闻言只仰起脑袋，眼巴巴地朝着虚空，问:“带叔叔回家去种地吗？”
“嗯。”厉王随口应了一声，单手支着额，垂眸打量了一番月色下眉眼格外昳丽的小姑娘，道，“带着迟卿走，离他远一些。”
“好。”虞脉脉很乖地点头，见迟饱饱傻乎乎的，走过去挥了挥手，唤道:“叔叔跟我走。”
“喔好好好！”迟饱饱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跟着站起身。
他跟在小姑娘后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黑黢黢的田地，忽而想到了什么，脚步瞬间停下来，有些后怕地问:“小鱼宝宝，你刚刚对着说话那个人，是仙人还是……”
迟饱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不怪他多想，系统说帮助鲛人的是一个神仙，可小姑娘又分明唤对方“哥哥”，哪个神仙会是“哥哥”呢？真要说起来，死去的鬼哥哥倒是比较合理。
这么一想，迟饱饱就吓得走不动路了。
虞脉脉见他不肯动，只好停下来，道:“哥哥是好人，是仙人。”
哥哥一直看着她，救她，普通人肯定做不到。周大妞的哥哥就很笨，只会欺负人，从来不做好事。
虞脉脉语气很是坚定，看着青年的双眸亦是圆溜溜的，盛满了澄澈的月光。
这样的小姑娘太过美好干净，迟饱饱一时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笑道:“那是我想太多了。叔叔没有说你哥哥不好的意思。”
只是这地儿委实太黑了点，破败又荒芜，不像个正常的村庄。
青年想着又发起了呆，虞脉脉扭头往前走几步，回头见对方不动，又唤了一句:“叔叔来。”
迟饱饱这才游魂似的跟上去。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虞脉脉本是要将人带进屋，却被厉王阻止了。
“不必。你且让他种菜。”
“好。叔叔，你可以给我种点吃的菜嘛？脉脉会做饼，等会儿做给哥哥和叔叔吃。”小姑娘将烛台放到小凳子上，又拖了一把锄头出来，在院子里的菜地旁站定。
迟饱饱闻声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干裂的土地，又抬手嗅了嗅泥土的味道，说:“种是肯定能种的，我本来就为了这个才过来。不过这地是不是很久没种东西了？”
“嗯，家里有几块地，这一块周爷爷说太贫瘠了，种不活，连野草都没几根。”虞脉脉认真道。
“这样啊……这土，确实不适合种东西。主要古代没什么肥料，你这小身板估计也没办法去挑粪水来浇地。”迟饱饱打量了一下小鲛人，一拍手，说，“有了，你等等。”
说着，青年就站了起来，朝系统道:“镜镜，我能跟你换点土吗？或者肥料？这地没法种。”
通古镜:“很抱歉，迟先生，您现在处于陌生位面，故而，通过大楚国任务赚取的积分，将不能在此地使用，不过，您在此地赚取的积分，可带回大楚国使用。”
“……”迟饱饱无语凝噎，“镜镜啊，你们这难道不是歧视？凭什么小鲛人的世界不给用积分，这不公平。”
通古镜:“并非歧视，只是这个位面不在本智能系统的辖区之内，很多信息都有延迟，自然也用不了高科技产品。”
要知道，连虞脉脉是鲛人这件事，都是系统穿到十几年前的信息流中查探而来，而不是根据现在的信息查明的。
系统至今都还不敢将这件事告知厉王。因为它根本不知道这个来自十几年前的信息，是否还适用于现在。
起码，从见到小鲛人那一日起，系统就没见过虞脉脉流泪产珍珠，这让它非常不安。
可它又实在搞不明白虞脉脉为什么不会产珍珠，明明小姑娘的灵魂是一头鲛人。
系统一想到这事就有些慌乱，一时噤了声。
而邵鹤漫不经心地听了全程，此时神色却是有些危险。
“如此，孤送迟卿过去，根本无用？”
系统心虚不已，只好道:“确实是这样。不过，迟先生能种地，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把地种出来，小鲛人就能吃很久，可持续发展。”
“试问，无合适土地，迟卿如何种？”厉王挑了挑眉。
通古镜沉默了。
让迟饱饱现在出去挖土？这深更半夜的……会吓死吧。田里还可能有蛇。
而且小鲛人饿了大半天了。
最终，系统还是说了:“主人是总系统的持有者，子系统听命于你，那么，如果你愿意，给小鲛人送些土，也不是不可以。”
换言之，系统商城在虞脉脉的世界不可用，但镜子之间就如同两个位面传送系统，厉王可以将东西传给虞脉脉。
邵鹤闻声微微眯起眼，冷笑道:“需要孤提醒你？若是可直接传物品，孤将足量的吃食传过去便可一劳永逸。”
通古镜当面被戳穿，只好实话实说:“是这样，想要传东西过去，必须是主系统持有者亲手劳作获取的物品，否则，系统会自动判定不通过。”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送土？必须厉王亲自挖。送吃食，必须厉王亲手做。
让一个醉心于征战四海的冷情帝王去为相识几日的小姑娘下地劳作？
不是通古镜觉得邵鹤不近人情，而是当世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如此做。
阶级意识本来就没那么容易打破，尤其对于古人而言。
虞脉脉看着苦思冥想的迟饱饱，小声道:“叔叔，要是不能种，我带你去外面地里吧。”
“啊？”迟饱饱面露惊恐，“鱼宝，叔叔怕鬼啊。”
“不必了。”厉王忽然开口。
虞脉脉听到低沉的男声，疑惑地仰起脑袋。
“哥哥，我能去挖土的。我会。”
“不必。”厉王俯身看着镜中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须臾间低笑一声，道，“你且进屋坐着，孤为你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