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到公司楼下时，李主任正带领男员工清雪，张三和司机找把板锹入伙。干着干着碰到了程建，这家伙脖子上围着张三送给毛毛的围巾。

    “这两天下雪，我借用哈！”程工理解了张三狐疑的目光。

    既然借用，表明回家住了。张三点点头，问：“你怎么不在康华?”

    “上午关总工授课，各单位技术人员过来听课，总工让我做辅导员，刚结束。”程工答。

    “哦，哦，力气活你胳膊行啊?”张三问。

    “还行。”答。

    司机老张把扫把递给程工：“程工，把雪锹给我，咱俩换一下。”

    张三走开，找主任结伴去了，跟程工没啥多余话。

    “董事长，好像你对程工态度有所转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主任开播。

    “死过的人了，可以重新交，但愿脱胎换骨！”

    “有道理，这等于炉火重生啊！中午食堂加了菜犒劳大伙，炸银鱼加可乐鸡翅。”办公室刘副主任插话。

    “炉火?刘主任你有创意，人死了是用炉子烧哈！现在你要主动揽权，李主任两头忙，况且身在曹营心在汉，该你冲锋陷阵了。”张三玩笑。

    “我借不上刘主任的光，这小子只惦记食堂和幼儿园，动手麻溜动脑子烦，愁死我了。”李主任犯愁。

    “董事长，我可没李主任那本事。每天看主任忙碌我犯晕，我啥样我清楚，单挑不行就得有人带我，画个杠我管饱干好。”小刘认熊。

    “滚一边去！别在董事长面前给办公室丢脸。”主任笑骂。小刘是钱总监外甥，所以张三他们不见外，除了书本文案，其他可圈可点。

    “就这套玩意了！他身上钱总监的聪明劲丁点没有。”张三骂道。

    “董事长明鉴！我妈说了，他们全家就出了我二姨一个读书人。”

    “滚远点！马上！”主任扬起扫把。

    “主任，董事长，你们上楼休息，蛮活我干，咱们分工不同。”刘主任撵他俩。

    孙总打电话询问fg委情况，张三回答，一会上楼再说。

    “你在哪儿?”孙总问。

    “楼下扫雪。”答。

    “我下去。”孙撂下电话。

    张三把了解到的重机厂情况逐一说明，并谈了自己的想法。

    “就当没这码事呗，我鸣鼓收兵。没那金刚钻，就别懒那瓷器活，这哪像五一劳模干的事！前几天，我给他们班子留了五套房。”孙总不大高兴。

    “交钱了?”张三问。

    “还没那。”孙答。

    “客客气气通知牟厂长，高层卖光了，只剩几套别墅。”

    “啥?哦，够狠！”孙总掏出电话：“办事其次咔嚓，我现在通知！”

    孙总打了二十分钟太极，通话总算结束，“这电话真墨迹，冻的我尿出来了，讲礼貌就得憋膀胱，草！”孙总嘟嘟囔囔，飞奔大厅卫生间。

    等孙总解完手回来的时候，清雪已基本收工，刚跟张三描述电话内容，紧接着李总电话打进来。

    “孙总，团结湖房子卖光了?这么快?”李四惊讶问道。

    “李总你别逗我，哪能卖光呢！还剩八百套，不急了慢慢抻悠卖，你栽树我乘凉，我得谢你！”孙总说。

    “拉倒！我没你那两下子，这次我彻底服气了，你留给我的建安规规矩矩，干啥都上道，舒坦！说个事，刚刚牟厂长打电话，重机厂的，他问我孙总答应的房子咋没了?真卖光了?我说我问问孙总，因为我俩对调不再负责了。孙总你那到底咋回事，俩家不是还要合作吗?”李总问。

    “李总，说来话长，回头我解释。我和董事长在扫雪，长话短说，我不打算跟重机厂合作，自然我就不想卖给他房子。既然重机厂的花花肠子我永远不懂，我就鸟悄离他们远点。我给了牟厂长面子，我给他们留了更好更贵的别墅。”

    “明白了！孙总你宅心仁厚，你和董事长在一起，别墅的骚主意，肯定他想出来的吧?欧了，那我回复牟厂长，说孙总安排好了呗?”

    “可以，当然可以，李总高明！董事长刚才提醒过我，与牟厂长通话保持礼貌。”孙总回答。

    “哦?礼貌?哦，当然，我会相当礼貌。”电话那头李总笑：“下午两点我回公司。”

    “李总早日安家，我替你多干点工作都乐意！”孙总诚恳。

    “谢孙总！”李总撂下电话。

    孙总握着手机品味通话。

    张三想笑，与李四接触孙总总是收敛锋芒而知书达礼，于是问：“五哥，你和李总说话毕恭毕敬从不带脏字，为啥?”

    “为啥?敬仰呗！一、李总是真正的文化人，我这辈子接触到学历最高的人，且有真本事！二、李总身先士卒，是全公司最勤奋的员工。”孙总立起大拇指。

    “评价忒高！”

    “可惜呀，做不成我妹夫！三子，不开玩笑，俩妹侍一夫我特么都做得了主。”孙总摇摇头，跺跺脚上的冰雪：“李总勤奋，是好哈，应该学习。唉，怎么说呢，有时候我心疼他，古板。。”

    “哎，哎！”张三打断他：“说你该说的大碴子话，别拽！我起鸡皮疙瘩。”

    “草！李总忙叨有时候瞎几巴忙叨，整不到点上！自个儿累**朝上没赚啥工钱，窜机会你嘀咕嘀咕他，别介他垒窝不成撂挺在猪圈里。”

    “欧了！一句话，干正事别扯几巴没用的。”张三归纳。

    “讲效率，这我最服你。你天天吊儿郎当，可办事呼呼快。”孙总一脸敬佩。

    “咋说话呢?人和人走太近不好！”张三假装正经。

    “草！”

    司机老张等电梯，看到张三过来，便把马主任送的龙井交给他：“下午不用车，我就送趟会计银行取现，一小时左右。”

    “辛苦！”

    “董事长，提到钱我想起钱来了，上周一诺给建安转过来七十万，原本七十六万，我在建安时的拖欠款，周总果真一诺千金，佩服！当时耽误人家工期了，我认为要回一半不错了，这活干的挺丢脸！”

    “请周总吃顿饭！”

    “他说瞧不起我不吃，送他一个笔记本退回来说不会用。一诺老吴不咋地，老周我得交。听说他们上套生产线，那车间是不是还得盖?”

    “我不清楚。”张三往办公室走。

    孙总跟进来，道：“不是那个啥，我说你呀，天天你琢磨啥?这活咱得揽下！”

    张三脱衣，冲泡马主任的龙井茶，递给孙总一杯：“那你就跟周总联系呗！你意思让我出面?”

    “你出什么面！这事建安负责，得李总出面。现在广山妹子上杆子搭鼓李总，这工程不手拿把掐?”

    “既然你算计明白了，你跟李总说啊，我泡茶不泡妹子。”张三品茶。

    “草！我说三子，李总，你四哥有时候二傻子啊，眼么前好事不抓，研究几毛一两年后的上市?这事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先跟周总打声招呼?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我说五哥，李总做的没毛病！你想想看，现在咱们不遗余力帮一诺，咱们又是数一数二建设单位，爱莲死心塌地追李总，如果有工程能跑了吗?吴总不是牛逼嘛，咱就得端着比他还牛逼对吧?这是李总的策略，待搭不理，然后即睡他妹子，再拿他工程。李总这套路，你佩服的文化人，他会跟咱俩说吗?说人家瞎几巴忙，人家忙战略那是出慢活出大活，你才是天天盯着砖头瓦块，你要七点半上班可以，不能强迫建设人人遵守，这玩意得志愿你听清楚了。今天你让我去fg委打听重机厂，出丑了！两位处长问我，“张总，重机厂资产处置归市里，你不知道?”我说五哥，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当然我特么没动脑子，你说这俩月咋俩跑跑颠颠干嘛了?你还溜虚舔定给他们班子留五套房?马主任最后就问我一句，“这块地要不要?”这话够意思了，我说随便顺其自然吧。刚才扫雪时候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笑，李总跟爱莲是恋爱，你跟牟厂长算啥?扯虎皮拉大旗，无证上岗，这事拉倒！”张三边说边想笑。

    孙总品茶品话，道：“茶，真的不错！话，真的在理！我性子急，是好事也是坏事。重机厂主要怪我，跟你没啥关系，你信我，你也懒没把关。我特么就不明白，他牟广义快六十的人了，省劳模省人大代表，在这件事上耍戏我?省劳模呀，这是块金字招牌，确实为社会做过贡献，不像别的代表，今儿台上坐着明儿找地儿蹲着。fg委说的没错，这块地归公家不归牟厂长，我们找错对象了。按我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但我听你的，这事我就当没事似的。至于地，我可以等我还想要，早晚不是竞拍嘛。工作上李总的打法，也许有他的节奏，但我操心不无道理，李总做事多少古板，缺乏变通，比方说盖车间的事，玩笑之间点透了，咋就不行?我现在不能隔着锅台上炕所以就急。七点半上班是自愿，三你不信去打听，谁再特么背后说话，我不客气，建设人就是惯的。”

    “我挑个刺啊。刚刚你说隔锅台上炕，我给你捋顺下你和李总的关系。第一、建筑这一块，他已经全交给你。第二、李总人品如何?他揽权吗?包括这次重机厂，人家也是顺着你的想法走。所以，建安建设俩块你想怎么耍就怎么耍，随便上炕睡觉！李总挂名是你坚持的，你说给他多份职务津贴，他随时可以摘下来。现在，我说现在，是你没认清李总的态度，分什么你的我的，你算大账好吗，这都是咱家的！团结湖的房子，你留了二三十套用于打点关系，你打折可以拿出几套，给周总他们班子吧?你不冲谁冲?广山是我大哥，我怎么贿赂他手下?李总估摸倒插门，往后一诺算他家半个买卖，他怎么吃里扒外?我一直没点明，心疼你，早上七点半上班嘛，冬天这个点刚蒙蒙亮，如果俩块都接你可能成周扒皮了。我真正的想法：俩块你接过去，活，咱们慢慢干。如果你接手仍火急撩腚的，就别接！你有时间多陪老太太，手下人多睡会懒觉。你七点半到，我特么提前半点八点来，现在全楼几乎八点上班，航站楼吗?”

    “整来整去，草，全楼对我有意见啊！说开了我就明白了，回头我开会，马上改回正点上班。在fg委马主任没少埋汰我吧?团结湖预售的情况是这样，预售过了50%，目前正房剩不到两百套，想卖，不出几天就光，厢房近七百套，也不愁。马主任的委托没做好，我道歉三次，他不领情我没办法，现在团购我们都是三七搭配卖，七是厢房，而且手头上必须留百八十套正房机动用。马主任招呼太晚，然后一会要一会不要，公家事不能为难咱自家买卖，况且我给他留了几套自主分配。不过我没料到他这么较真，真就得罪他了。你给我带话，他装修我对折。刚才小隋去我办公室说了，马主任的十套正房，听说给单位年轻无房户的，这我绝对落实。”孙总解释。

    “五哥，不瞒你说，马主任被单位人骂个狗血喷头。这事他自个都承认装爹装大了，跟你没关系！虽然他对你嘴巴郎机，也就过过瘾，他知道是你想买重机厂，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背后使劲，这两天fg委召集各部门开会，给重机厂施压。”张三安慰孙总。

    “三，你敞开胸口说，当初，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马哥一百套正房?我觉得我有私心，只考虑销售价格了。”孙总还是不好意思。

    “fg委除了几位大头，咱还认识谁?谁感谢咱?卖别人是不是价钱高?五哥，你别多想！马哥、刘主任、贾主任留一套必须的，要不要是他们的事，这年头办事靠哥们。”张三安抚。

    “三子，你说话透亮，启齿咔嚓我就转过劲了。李总说啥吧，我要琢磨，还瞎几巴往深了琢磨，然后有时懵圈。”

    “五哥，咱俩性格能粗能细，能扯一块。李总半吊子英国人，读博士夹生了，有时我激激他才痛快点。”

    “我尊敬他大发劲了，一起工作习惯后一时半会改不回来。打小我羡慕读书人，一次我跟我娘开玩笑，我说六妹七妹一垛嫁给李总行不行?我娘没打隔，有学问都先生，有啥不行，旧社会书香人家都这样。”

    张三大笑：“大娘开明啊！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国外有，不算啥事。历史原因，建国后有几位特批，允许有两位夫人，所以就是规矩怎么定而已。扯远了，听说嘉年最近进步很快?”

    “天天看书，我打小就喜欢读书人！孩子上进，我好像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孙总一脸自豪。看到隋姐进来，孙总道：“小隋，把fg委联系人的电话给我，我让销售胡经理联系，我俩不传话了，麻烦！”

    “我现在告诉刘处长胡经理的电话就行呗?”隋秘书问。

    “也行。你现在给姓刘的打电话，我跟他说两句。”孙总说。

    “孙总，太好了！我传来传去迷糊。”隋姐打电话。

    孙总客客气气与刘处说几句，一切找胡经理会办好，户型七种，从四楼起至二十三楼面积从85平到190不等，二十四楼至二十六楼都290，有样板房可参观。

    张三听到电话里刘处长一直在谢谢，疑惑地看看孙总，没听说有样板房。

    七套样板房，大冬天怎么盖的?盖也需要一两月吧?

    通话一结束他问：“孙总，啥时候盖的样板房?”

    “半个多月前。我们提供图纸，从江苏*过来木板房。本来就预售，再没样板房良心下不去。当时290平的没舍得订，仅六个户型样板花出去135万。”

    “有样板房，我想去看看。”隋姐高兴。

    “老漂亮了，参观络绎不绝。这次电视广告播放加上样板房体验，对销售太有提升了。最近不少建材厂家主动或通过区域代理联系我们，提出合作意向，产品报价极具诚意。主席讲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特定年代特殊条件下，我们当然要有骨气，而今开放市场经济环境下，骨气不可少，脑子更要活。我们要以诚信为本，学会借力打力，整合资源做好1+1=3，同时探索并接受新生事物，集思广益共谋发展。”

    张三眼睛冒光，一脸钦佩：“五哥，你出口成章啊。我，我更振奋是你的思考，寥寥数句值得深思的东西很多！”

    孙总反而腼腆起来，道：“那啥，我，刚才那里有的话，是我到任建设后第一次中层会议讲话稿。董事长，不瞒你说，就这几页稿子，我和刘主任琢磨一星期。”

    “好文章精炼，力透纸背，自个琢磨背后意义去！你开会有记录吧，送李主任请他修改，刊登半月报供大家学习讨论！”

    “也好！抛砖引玉。”孙总大气起来。

    “孙总的打法有些值得推广，有些值得商榷，但不断创新的意识值得我们每一位员工学习。隋姐，我陪你看样板，记下房间大小，格局以备对照。总工说建筑是良心工程，我们的样板，不会到时候与实物表里不一吧?”张三提问。

    “不会！户型设计完全一致，单位面积略小5-10%，允许范围内，缩减原因你清楚，购房者众需平衡。*样板房我跟董事长说过，难道你忘了?”孙总好奇。

    “你说我吊儿郎当嘛！天天杂七杂八哪顾得上。”张三笑。

    “你又小心眼了！有时间你去看看，装修效果很好，像橱柜、卫浴、家具、地板等，厂家给我们免费安装，等于我们帮他做广告。”

    “那咱俩现在去呀?”隋姐提议。

    “说走就走！回来就午饭。孙总，你不陪我们两位领导?”张三笑问。

    “我，我，”孙总似乎有事。

    “陪陪隋秘书有好处，你可要想清楚。”

    “清楚！你呀！”孙总笑着答应下来，打电话安排车，然后道：“车库负二层出口，刘主任开皇冠，我回办公室取相机。”

    隋姐换装后进来，把一个提袋放在办公桌上：“前些天和爱莲逛街，顺带把你衬衫换了，她又给我家和你家三口加小爷买了红袜子，小媳妇会来事啊！”

    “就是不错呗?”张三问。

    “就是带个孩子。”隋姐多少有遗憾。

    “啥好事都归你得了！”张三笑。

    刘主任在车库出口等候，与张三、隋姐招呼后，示意他俩上车等。

    天冷，张三把隋姐安顿入座，与刘主任站着闲聊。

    “这车吉普?”张三问，出车好像是皇冠。

    “吉普指南者，冬天开着上手。孙总皇冠后驱，雪天已经磕碰两次，还不如原来帕萨特。”

    “给他拖拉机安全。”张三笑道：“建设中层会议，孙总的稿子不错啊，你写的?”

    “主意孙总的，主笔办公室小谭，我帮着补两句。”刘主任谦虚，四处张望：“取相机取哪儿去了?小老头平日麻溜啊！”

    主任电话响，“兔崽子你在哪?董事长在哪?我特么就在车跟前！找抽?”孙总大骂。

    “头，我和董事长在一起。咱碰头在哪儿?负二车库出口，你跑车位干嘛?我开我吉普，马上报到！”刘主任啪地关掉电话。

    “哦，你们建设这么讲话?火力猛啊！”

    刘主任一愣，笑道：“特例，就我俩说话这样。建设言谈举止文明，请董事长放心！以后我跟孙总讲话也注意。”

    “没这意思。你俩习惯我就习惯，听着我还挺解气！”张三呵呵一笑。

    孙总小跑过来连声道歉，上车出发。

    “没通知售楼处?”孙总问。

    “没有。你不说微服私访吗?需要通知是吗?”刘主任回答。

    “不用。董事长来趟不容易，就想看看真实情况。你特么换车不打招呼，把董事长和隋秘书冻个好歹咋办?”孙总气没消。

    “我俩一出来就看见刘主任了。孙总你出来一趟才不容易，日理万机懵圈呀！”张三慢声慢语。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孙总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