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城市总有颠连穷困的角落，就像落魄贵族的皮裘衬里上通常都藏着虫眼。

    他们就走在这样政/府认为见不得人的地方。

    暗街是罪犯、不良和黑/手党的天堂，这里的秩序与公物警察无关。细山有希小步快走地跟着前面男人的步伐，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才发现是几支肮脏的空针管。

    一只枯瘦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揪住了她裙子的一角。细山有希吓了一跳，才发现在靠墙的几个铁皮垃圾桶中坐着一个瘦如骷髅的瘾君子。他藏在铁皮桶与溢出来的垃圾深处，样子和那些废弃物也没什么区别，皮肤青灰如同死人。但即使如此，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仍然贪婪地盯着她，手指哆哆嗦嗦地用力，想把她也拽进那个肮脏的角落。

    这副样子有些过于恶心，细山有希下意识想要尖叫，可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还是紧紧地捂住了嘴。她用高跟鞋的尖跟把那只抓裙角的手踩在地上，用力碾着它的手指。

    在赌场里做了这么多年，她很知道如何对付那些不守规矩又太贪心的人--

    “细山。”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他轻柔又透着倦意的声音在被雨水打湿的砖墙上碰撞。细山有希一凛，顾不上和这个色/欲熏心的瘾君子纠缠，小步快跑着跟到对方背后，微微躬身:“哈伊。”

    她不敢去看男人的脸，因此视线里只看到他夜一样黑的西服外套和其中的白衬衫。下一刻，一只修长而又白皙的手递到她面前，掌心里躺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细山有希很熟悉这把枪，一个多小时前，她刚用它在那个莒火会小头目身上开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这样就够了。”在那个肥佬因为死里逃生的惊恐面无血色时，男人在她耳边无声的微笑。

    他松开她的手，让她跟在背后--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一直走了出去，没有人阻拦。从那幽深而长的地下通道走出，推开酒吧的后门时，湿润的夜风携着细雨扑在她脸上。

    把自己卖到这里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曾经愿意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即使是妈妈也早就搬离了这座城市。细山有希原本觉得自己的后半生都要像老鼠一样在那个烟气缭绕的地下赌场度过，可忽然有人携着寒风带着秋雨的气息推开了那扇门，告诉她你的人生还有改变的机会，如果不想就这样腐烂在地下，跟着我走。

    她怎么能不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疯狂的决定，但是雨水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细山有希的眼泪也流淌了下来。

    太宰大人说他只是看中她特殊的体质……但是，能有被利用的价值，她就很高兴了。

    “你知道异能吧。在异能者的眼里，这个世界有时候是不一样的。”在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一枪的时候，太宰治的语气格外意味深长。

    “污秽是你无法看见的东西。在过去你一直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因此它们对你来说也可以等同于虚无。但现在你‘意识’到了--”外貌介于男孩和青年之间，但气质却极黑暗的男人笑了一下，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灰。“它们也就找到了你。”

    细山有希屏住呼吸，擦过脸颊的指尖很冷。她见过太多男人，因此不会被那些看似亲昵的动作迷昏了头脑，太宰治看着她的眼神毫无怜惜，就像看着那把他亲自递过来的枪。

    “直到死去的一天，你都无法再摆脱它们，现在后悔也没有办法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习惯用枪吧，太弱小的诱饵是钓不到大鱼的。如果随便什么东西就能把你杀掉，我花费的时间也就全都没有了意义。”

    --“现在，这把枪属于你了。”

    “开枪吧。”

    她从对方的手中接过手/枪，转过身。

    ……

    “哇--哇--”

    许多个婴儿的哭声交叠在一起，那声音仿佛是从人的内心深处响起，尖锐又嘈杂，仿佛钉子一样刺穿颅脑。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都变了，罗生门从衬衫中抽出。然而就在刀刃划开手提包前，赌场里的灯骤然闪烁起来，在呲啦一声后全部熄灭。

    在那一秒的闪烁中，那个肥佬惊骇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不是曼西斯的人！把身上的衣服变成刀刃的异能，你是来杀我的！”

    “闭嘴！”芥川龙之介转头怒喝。他现在已经没心思想那些了，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的想象，在那些死胎一起哭起来的时候有风呼啸着穿过地下室，那风里有浓厚的血腥，刺得他头脑深处隐隐疼痛。

    血--到处都是血。他的眼前弥漫起红色，记忆被强迫着拉回了那个夜晚。月光照亮了同伴们的血，他们空洞的眼睛已经被风吹得干燥，在月亮下闪烁着粘稠的光。

    机关枪倾吐出暴雨般的弹幕，银扑在他身上，后背鲜血如同大朵的红花骤然绽放。

    不，不是这样的！

    芥川龙之介猛地咳嗽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的肺病在此时爆发，受过枪伤的那一侧撕裂一样疼痛。他抱住头，背后衬衫仿佛被狂风鼓动，瘦削的脊背上有凶兽在白衣上张开巨口。

    “罗生门！！”

    布刃如同白色的风暴摧毁着周围的一切，肥佬的身体爆裂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桌椅、地面和那个手提包，一切可以被切割的东西都被罗生门撕裂成如暴雪般纷纷扬扬的碎片。他从未这么失控地使用过异能，芥川龙之介跪倒在地上，罗生门在源源不断地抽走他的力量，而他已经没办法停止了。

    头很痛。

    仿佛大脑里有一棵植物在生长扎根，芥川龙之介感到它要撑开自己的颅骨破土而出。他痛苦地咳嗽着，肺像僵住了一样呼吸不上来，眼前尽是颜色古怪的闪光。

    婴儿仍在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这哭声如同推倒纸牌屋的手指，彻底的黑暗当头压下。狂乱的颜色、婴儿的哭泣和他自己的尖啸都被狂风模糊……仿佛在向极深极黑的地方坠落。

    芥川龙之介睁开眼睛。

    他仰面躺在地上，冰冷的液体如雨水一样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脸上。伸手触摸着这液体，芥川发现它比雨水更粘稠。

    “龙之介？”

    黑暗中有人说话，声音在他面对着的那高远的地方。

    芥川的心重重一跳。

    “林先生？”

    ……

    “虽然没受过训练，但这么近都需要三枪，而且侦查能力也很弱--踩它的时候，你不觉得它没有声音很奇怪么？我从没带过你这么差的学生。”太宰治冷冷的看着垃圾桶的角落，细山有希在他身旁低着头不敢出声。

    此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浓雾一样的雨丝，但巷子里还是很暗。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看到的，但那些话说的确实不错。她的第一枪只打碎了对方的肩膀，而第二枪又没有打准心脏，直到第三枪才打爆了那东西的头。

    中枪后那个‘人’并没有流血，反而像被激怒一样爬了出来--细山有希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握着枪的手抖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太宰治没有丝毫帮她的意思，只是漠然地看着。

    不能让太宰大人失望。

    咬紧牙关这么想着，第三枪后，那东西终于不动了，随后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散去。

    见到污秽消失，细山有希的心重重落回原位，随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时候她才看到蜷缩在垃圾深处的腐尸，从腐烂程度看，已经死了很久了。

    刚才就是这东西抓住了她的裙子吗？以后就要一直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吗？她呆呆的看着那具尸体，只感觉酸水从喉咙里往外冒，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枪法不行，就连毅力和决心也像水泡一样转瞬即逝吗？”太宰治的声音柔和，却没有丝毫安抚的意味。黑色皮鞋停在她身边，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这只是污秽中最弱小的存在，甚至连梦境都维持不住，只是毒/瘾发作时饥渴欲/望的残影而已。假如这种东西都能把你吓到退缩，我想你也没有成为我的下属的必要了，不如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等着死亡降临。”

    “……不。”细山有希的手指骤然蜷缩起来。她的手掌上移，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无法呼吸才踉跄了一下挺起身子，向太宰治深鞠躬。

    “非常抱歉，让您失望了，这是我的无能。”她低着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请……不要放弃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自己强大起来的。”

    “唔，很好。有毅力的人虽然无法比拟天生的良才，但也不至于无可救药。”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旋转着手机，翻盖“啪”一声合拢。

    “一直往前走吧，在路的对面，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等你。你会被安排进港口mafia的基层刀斧手小队，和同期的新人一起接受训练，与他们一起战斗。”太宰治微笑，“就让我看看你的成就吧。不知道你是会迸发出光辉呢，还是会像哑弹一样无声无息地熄灭？”

    “哈伊！”细山有希并拢鞋跟，再次鞠躬。

    走向窄巷的出口时，她发现太宰治并没有动。黑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仿佛漫天的夜色都沉淀在那个黑色的背影里。

    那样子莫名让人觉得很孤寂。

    “您……”鬼使神差一般，她张口问出了对于下属而言过分僭越的话。“您不和我一起走吗？夜很深了。”

    “……如果想在港口mafia活下去，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太宰治微微侧过脸，夜色里他侧脸的轮廓显得很模糊。

    但察言观色是荷官们的基本功，细山有希依然能看出他脸上阴冷的沉默。此时太宰治那张少年一样漂亮的面容全无表情，仿佛是一张大师雕琢出的玉面具。

    “不要管我。”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着他们过来的地方，那间酒吧走了过去。“我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人等着我去见他啊……”最后的尾音模糊不清，细山有希迟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异能者、灵视、污秽、猎杀之夜的关系：

    异能者-因为具有灵视所以能使用超出普通人的力量（异能），异能越强大使用越熟练灵视值越高，所有异能者都能看到污秽。类似于高考分数线，只有灵视值超出某个限度的异能者才能进入猎杀之夜。

    污秽-人类的恶性在死后借助执念形成的东西，通常没有灵智，执念会化作噩梦把它们困在里面，这种噩梦类似领域。污秽会对普通人产生生命力、情绪等方面的影响，极端情况下危害生命。

    猎杀之夜-特殊的笼罩整个世界的超级噩梦，规律性出现，具体设定后面再说，不然作话又要超级加倍了ort

    -然后搬出我的小蒲团，今天的感恩祷告开始了（什么，天天过感恩节，世上竟有这种好事！！）

    谢谢存在小天使的二十瓶营养液，谢谢倒转的轮回小天使的共计四十瓶营养液！谢谢千纯玖酒小天使共计两瓶的营养液！还有谢谢alessa小天使的三十瓶营养液，洱寺小天使的共计五瓶营养液！以及感谢“girl?冰室部员★喵”小天使的十八瓶营养液，谢谢涸泽之鱼小天使的二十瓶营养液，谢谢东海最帅伞太小天使的十六瓶营养液，谢谢温都小天使的十瓶营养液，谢谢风雨无处吹小天使的二十瓶营养液，谢谢影子下的风筝i小天使的两瓶营养液，谢谢水墨丹青小天使的二十瓶营养液，谢谢山有木兮木有枝小天使的五瓶营养液，谢谢苏景轩小天使的十二瓶营养液，谢谢蒮小天使的十瓶营养液，谢谢“27的小娇攻～”小天使的五瓶营养液，谢谢飞雪木兰小天使的一瓶营养液，谢谢桃子大佬的六十瓶营养液！还要感谢九言小天使的八瓶营养液，谢谢瑶台小天使的十瓶灌溉营养液，谢谢仕酒玥小天使灌溉的二十瓶营养液qwq

    ort我变成复读机了……对不起呜呜呜我真的很想多说几句……这样谢我感觉好塑料，但没有办法写下呀（抱头）不过，每一条都是我自己打出来的，希望这样能让大家都看到我的感谢（语无伦次）每一个营养液我都有仔细看，名字也都有记住，真的谢谢你们qwq还看到好几个熟悉的名字，谢谢……真的非常感谢！（鞠躬）

    然后还要谢谢果酿不会走小天使的两个地雷--谢谢喜欢，我要融化成一滩了（停一停）因为当初激情开文，所以现在还很不成熟……但我会争取让自己写得更好的！（对着地雷们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