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单膝跪在地上，汗水流淌如下雨。

    地面锋利的碎石如刀片一样划伤了他的膝盖，血顺着岩石滚落尘埃。然而它们并没有被土壤带走，而是像水银一样分散成了细小的血珠……所有的血珠都在地面上弹跳震动着，却无法离开自己的位置，而与它们一同颤抖着的还有地面上的碎石与尘土。

    他抬起头看向山顶，还差两百米左右就能抵达那里，但他已经无法再前行一步了。一个无形的黑色领域将他包裹在了里面，那是高速流动的胶水一样的风。

    空气同样是物质，只是它静止的时候人类很难意识到它的存在。只有站在狂风里，呼吸像被丝绸蒙住脸一样艰难的时候人才会畏惧它的力量……而此时此刻，空气凝固如同固体。

    以他为中心，无数尖锐的碎石像远古的石镞一样瞄准了他，下一刻箭如雨下。

    赤红的尖刺从岩层中贯穿而出，和铺天盖地的石箭对撞，将它们打碎成一片灰色的浓尘。

    “罗生门……幼蕨！”

    嗓子已经嘶哑到几乎无法发出声音，芥川捂住嘴咳嗽，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上。

    布刃在他身边逡巡，将他保护在一个小小的半球里面。这个罗生门形成的防御罩也是红色的，因为他的白衬衫已经被血完全浸透了。

    登山比他想象得要艰难很多，越接近山顶山体的晃动就越强烈。地震一次连着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剧烈，而山腰的狂风则形成了坚固的屏障，在风中踏出的每一步像在用身体劈开瀑布的湍流。

    而这片瀑布并不是流水，它是卷携着沙石的黑风暴。即使是巨石也被这无穷的砂轮打磨到开裂，黑兽虽然能吞噬一切，可这种防御是无法顾及全身的。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自己攀爬了多久，在沙尘暴中他能看到的也只有脚下，而此时这片石头上洒满了他自己的血。

    背后再次响起炸裂般的哭声。

    那是来自天空的哭声，黑色的群鸦从开裂的悬崖中飞出，盘旋时铺天盖地的样子如同一阵黑色的北风。

    但它们终究不是真正的风。那些脆弱的羽翼须臾间就被真正的狂风扯碎了，飞鸟们的血像雨水一样飘落，随着血和黑羽落下的还有它们被撕碎时的悲鸣，那声音如同婴儿的嚎哭。

    血雨淋湿了他白色的发梢，黑色的羽毛落在他眼前，如同重锤砸在心头。

    罗生门构建的防御解体，芥川龙之介死死地按着额头，太阳穴的青筋暴突。

    在鸦群的哭声中，那种疼痛又回来了。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无意义的闪光与色彩了，在无数闪烁的画面中夹杂着快速的低语，日出又月落，天空在明暗中交替。他看到自己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这座城市的高处，晚风吹动他的衣带，而远处的海面上一轮满月低垂，苍白的光渐渐染上猩红。

    黑暗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睛睁开，眼瞳深处火光流动，又在转瞬间熄灭。

    风声、哭声、杂乱的低语，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去。黑暗之中，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站起来吧，龙。虽然很困难，但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舍曲林的声音平静，“我会把我的全部都教给你。”

    “然后……”

    ……

    傍晚的风从他们的身上吹过，已经快要到深秋了，风里带着夜晚的寒气。

    “你怎么了？”男人问。他搂着太宰治的肩膀和后背，这个动作温柔而没有丝毫邪念，如同兄长抱住年幼的弟弟。

    现在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路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而他本来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太宰治睁开眼，视线落入一片金色的深水。男人正看着他，眼神温驯而安静，如同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泊。

    男人比他高很多，肩头挡住了最后的阳光。通常站在一起时他只能平视对方的肩膀，可男人看着他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于是他总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西南风从背后吹过，男人的黑发在风里微微拂动。他戴的还是那顶自己送给他的帽子，太宰治在心里这么想着，伸手去把他鬓角散下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

    “没什么，只是我做了一个梦。”太宰治笑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男人，对方的面容依然是初见时的样子，只是当时的狰狞与愤怒都已经消退，如同柏油路在暮色里散尽了白天的暑气。

    “梦到什么了？”男人任由他黏在自己身上。除了第一次那不太愉快的相遇，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像一株老树一样安静，任凭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响，日光和云影在身上流动。

    “我梦到我变成了一个缠在树上的氢气球。”太宰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虽然飘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在强烈的阳光下啪地一声破碎也很好，但如果在树上缠得动弹不得，慢慢漏掉了所有气体也不能解脱，想想就太可怕了。”

    “确实很可怕。”男人认真的想了想，评价道：“虽然每一个被放掉的氢气球在飞向天空时都很自由，但它们最终还是会回归大地的，被缠在树枝上和在阳光下破裂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太宰治笑了起来。

    “不一样啊。”他的声音很轻：“如果在灿烂的太阳中溶解……即使死在那一瞬间，也是快乐的终结吧。”

    男人没有回答。

    他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了，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心口。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想要说话，但最终只是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太宰治手上缓缓用力，将最后一段刀刃也插进他的身体里，那水一样明亮的刀锋上闪烁着陨铁幽蓝色的光。

    血迅速地蔓延开，染透了男人白色的毛衣，又从深褐色的大衣上透出深色。太宰治的肩头和脸颊也溅上了他的血，但他不管不顾地用左臂将男人紧紧拥抱住，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肩头上。

    可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仍然坚定地转动着刀柄。男人的身体里发出破碎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铅因为寒冷开裂。

    太宰治没有抬头，但他知道对方仍在看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瞳子一点点黯淡熄灭，像是炉中的炭火烧尽了最后一颗火星。

    他已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

    “我是来见你的。”他轻声说，“也是来杀你的。”

    “虽然这个梦很美，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已经死了。”

    ……

    像是被蒙住双眼，在黑暗中有人将长刀交到他的手中。这是他第一次触碰那柄名为洛阳的刀，刀身沉重而冰冷，铁和血的腥气生冷。

    “罗生门是你身体的延伸。如果是龙的话，能够用它防御，就也一定能用它握刀吧。”男人站在他背后，像教他练字的时候一样握着他的手。

    “用刀和用毛笔，用异能是一样的。不要把它当成武器，在敌人面前它就是你的手指。”

    男人挥刀，被风吹着滚动到面前的巨石无声地开裂。

    “能用罗生门抓住它吗？”

    他依言用一段布条缠绕住刀柄，将洛阳平举在面前。

    “很好，就是这样。”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试一下出刀吧，像用手握刀时那样。”

    刀光在布刃之间旋转，仿佛获得了生命一样弹跳折返。他使用罗生门运刀时意外的灵活，刀光在身周闪烁如同宝石在灯下折射出火彩，每一缕光都将地面蔓延过来的血丝或风中的碎石斩断成碎片。

    他们一路向前走，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四周都很安静。男人一直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芥川龙之介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男人的手是温暖的，握着那只手，他的心也是安宁的，什么都不担心。

    “明明是之前从未用过的武器，现在却学得很快。”男人赞叹。“这样的话，如果以后要面对更可怕的敌人，也一定没有问题吧。”

    那只手松开了。

    “那么，就继续向前走吧。”

    “去看看……你的未来。”

    背后被推了一把，芥川猝不及防之下向前踉跄，一脚踩空。

    在他的感知里，男人的气息忽然从消失了。芥川龙之介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山顶。

    在坠落的瞬间，他极力向断崖的边缘看去。昏暗的天光中红色的草在岩石的缝隙中簌簌颤动，而除此之外，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黑色的雾气中坠落。

    这场坠落似乎永无尽头，但又似乎只过去了短短一秒钟。芥川龙之介从地上站起来，他似乎出现在了一个地下监狱的过道里，头顶是昏暗的冷光灯，而两边都是空荡荡的牢房。

    “林先生？”他犹豫了一下，开口呼唤。他的声音在狭长的走廊和牢房里一叠叠地回转，最后变得幽深而陌生。

    没有人回应，甚至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滴声，仿佛从高高的天穹上坠落进湖泊一样空灵。

    他顺着走廊前行，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路，两边的牢房一模一样，仿佛劣质游戏里的重复贴图。就在芥川龙之介怀疑自己被幻象蒙蔽，一直在原地转圈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扇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黑铁大门，比周围所有的门都要高和沉重。铸铁的门扇上雕刻着火焰和吹着号角的天使，枯骨从坟墓中复活爬出，而活着的人向着天空顶礼膜拜。

    他知道这个题材，《审判日》。

    “于是海交出其中的人。死亡和阴间也交出其中的人，他们都照各人所行的受审判。”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芥川龙之介猛地一惊，他并没有感受到背后有人的气息，而刚才一路上他什么人都没有遇见。

    他下意识地向前错步同时转身，与此同时空间断绝在身前撑开，护住头和心脏。

    “不要那么紧张啊。”来人的声音很轻，有种梦一样虚弱的不真实感，让人想到轻飘飘落在水面上的羽毛。“我是没有恶意的。”

    陌生的男人抬起手，他手中握着一柄刀刃幽蓝的匕首，指尖一转弹了个花刀，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地架住了罗生门同时攻过去的两道利刺。

    作者有话要说：　　先顶锅盖说一下加更……以我目前的青铜手速很难555我是那种想得很慢的人，虽然想写多但写快就容易崩或者歪剧情，而且润色和捉虫如果不细怕写出来不够好qwq我给自己带上臭弟弟头，你们打我吧呜呜呜(躺倒）但是加更的梦也是有的！写得多了估计习惯日更就可以慢慢加了，如果什么时候写得顺或者时间多就加！（太逊了啊世上竟有这种弟中弟，你快爬出战场别丢人了）

    -然后是今天的感谢时间！！我吸营养液如同猫恰猫薄荷（神志不清）

    qwq谢谢北瓜子大佬的四十个营养液（开幕液击！！）谢谢千纯玖酒小天使的共计三瓶营养液！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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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の雷（迫真雷霆雨露皆是真情！敢砸雷给我就要做好被啵唧啵唧的准备【stop你要把人都吓跑了！】）

    谢谢渡鸦12345小天使的地雷，赞美月亮！（径直抱着雷加入□□桶帮）还有方舟，啵唧啵唧吃脸蛋（喂喂喂停一停啊）！谢谢裘洛的□□，这个是□□吧！qwq是真的□□555我万分感谢！最后还要谢谢今天也在放弃学习小天使的地雷！速来接受我的爱！（普确信）

    关于评论的回复……我可能回复比较迟，一般每天都是在更新完之后再看评论回评论！总之都有看哒qwq如果不嫌弃我话痨，摩多摩多，再多聊聊天吧（摆出一盘热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