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
“四肢都被射穿, 还有一枪擦过了心脏边缘，因为临近右心房边缘的静脉被打破，失血过多。”
“现场还原情况？”
“从车子撞上路灯开始, 监控器全部失效。特工们都是被一枪毙命，现场打斗痕迹很少, 队长身上的伤口时间都十分接近。全场的物质经过检验之后确定没有任何伊妮德小姐的dna物质。”
“没有任何她的血液？”
“没有，先生。”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托尼慢慢地点了点头,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他抱着胸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焦糖色的双眼却布满了血丝, 死死地凝视着玻璃窗的另一边、现场正在急救着的两张病床中的其中一张床上。
托尼在各种照片或录像上从小看到大的熟悉面容正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 安静地闭着眼睛，因为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对身上正在进行的手术毫无所觉。
他用力地咬着后牙槽, 导致下颔骨略微鼓起，配上他脸上的表情和现在的气场, 看起来格外可怖。
忽地，隔壁病床传来一阵骚动, 让托尼的视线略微偏移了过去。
主刀医生尽力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心脏起搏, 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最后只能看着心电图变成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托尼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同样闭着双眼、满脸血痕、毫无动静的尼克·弗瑞, 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静默了好一会，他才侧过身，伸出手用力地抱了抱面容悲伤的娜塔莎，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抢救中的史蒂夫, 在她耳边低声道：“另一个手术结束后通知我结果。”
接着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头, 声音有些过分沙哑地喊他：“托尼？”
托尼停下脚步，低着头本想系上西装外套的纽扣，却发现自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所以他放弃了。
他只沉默了一瞬：“……史蒂夫·罗杰斯不会死在这里的。”
“这个混蛋还没接她回家呢。”
……
托尼一回到马布里庄园里的实验室后，就展开了现场数据模拟图，一点一点地查看上面所有的数据，试图从头到尾还原整个事件。
过了一段时间，ai忽然出声了：“先生，巴恩斯先生回来了。”
托尼控制着虚拟模型的手微微一停，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动了起来。他将其中几枚子弹排在眼前，对ai说：“分析它们的材质和来源，jar。”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尘仆仆的男人就立刻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推开门进来后他又猛地站住，喘着轻微的粗气，望着托尼的背影，抿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ai进行分析的时候，托尼转过身，看都不看他，只是低下头随便拿起了一件工具，随手把弄着它，认真得就像它真的需要调整。
托尼声音平静：“怎么了？ca还活着吗？”
他本想说几句冷嘲热讽，但又忽地失去了力气，只干巴巴地说出了这句话。
巴基张了张嘴，干涩地回答：“……对，抢救结束，刚度过了危险期，情况稳定下来了。”
托尼把东西放回了桌子上，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是吗，恭喜。”接着，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模拟图，却也不肯在说话。
显然是不愿再交流的意思。
但巴基依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干哑地低声说：“……我很抱歉，托尼。”
“别！”托尼蓦地拔高了声音，控制不住的情绪让他听起来几乎要破音，甚至让他周围的一些物品隐隐地震动了一瞬。
他蓦地转过身，勉强维持住正常面容的表面之下是无尽的狰狞与情绪爆发，最后在他的口中倾泻而出：“别！跟我说！对不起！”
托尼大步地往前走，脚步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凌乱，直到停在了巴基的面前。
他眼白泛红、满目愤怒地伸出手指着教父的胸膛，一字一句地说：“你把她带到了他家里！而现在！他抢救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伊妮德不在了！”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质问的话语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之中挤了出来：“……告诉我，为什么，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巴基看着他，面容悲伤，慢慢地垂下了眼睛，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艰难地又重复了一遍：“抱歉，托尼，我没有想到……”
托尼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什么？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把心思打到她头上？没想到我们最伟大、最强大的美国队长、带着我们打赢了二战的超级英雄没能保护好她？”说着，他的语速忽地慢了下来，“还是，你没有想到，这么天才、有钱的钢铁侠……甚至连他的女儿现在在哪、被谁绑走了都不知道？”
巴基猛地抬起眼，几乎手足无措地说：“不，托尼，这是我的错！”
托尼猛地伸出手砸了一下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低声吼道：“够了！我不想听这到底是谁的错！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女儿现在他的在哪里！”
但因为凑近巴基的身边，托尼忽地动了动鼻子，皱起了眉：“你受伤了？”
自从托尼研制钢铁战衣以来，身体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外伤，所以对外用伤药非常敏感，而现在他闻到了这种味道。
巴基含糊地说：“一点小伤……”
托尼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但被托尼刚刚的话提醒，巴基从裤袋中掏出了一个u盘：“对了，这是弗瑞给我的，我猜这可能会跟谁袭击他，或者……伊妮的事情有关。”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一言不发地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了u盘，直接插入了电脑的b插口之中。
ai温和地报告进程：“加密解析中。有应激性定位程序，破解中。”
托尼抱着胸坐在桌子的边缘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比起平常看起来有些意外得平静。
也更加落寞。
巴基握了握拳头，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令他意外的是，托尼竟然先开口了，声音略带沙哑、总体听起来也算平和：“现场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史蒂夫一下车就直接靠在了车边上，没有挪动过。”
巴基不可置信地拧起眉：“不可能，他应该……”
“对，虽然盾被留在了后备箱中，但他也应该先扯下车门当作盾用，然后挡下枪击，暴力拆开后备箱直接拿到盾，然后他会成为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托尼无比顺畅地说出美国队长会做出的可能性之一，最后停顿了一下。
在巴基的注视之中，托尼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收紧又放松，然后低声说：“……那一片是被废弃了好几年的地方，里面不应该有任何人居住。而在那辆车停下处旁边的楼房之中，有一个五楼的窗户……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作为咆哮突击队之中最出色的狙击手，巴基立刻就明白了，他慢慢地接着说道：“有一个狙击手……”
“史蒂夫身上的伤口间隔时间都很短。”
巴基闭上了眼睛。
现场理应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多人团体，有一个狙击手瞄准了伊妮德，这让史蒂夫有所顾忌。另外的人则直接打伤了史蒂夫的四肢，并且差点打穿了他的心脏，因为神盾局其他人的即将到来，没时间确定史蒂夫的具体伤势，只好先带着伊妮德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引爆车的油箱，但当时的过程……应该差不了多少。”
巴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上帝啊……”
托尼也低声开口：“是我的错。”
巴基无奈：“不，托尼……”
就在他打算开口安抚教子的时候，ai蓦地插口说道：“非常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但是先生，程序破译完毕了。”
他们一同转头看向了电脑。
那里是一个地点。
新泽西州。
“还有一件事，先生。”
“什么？”
“通过这个u盘的追踪定位程序，我反追踪到了试图定位这个u盘的地方，发现那是神盾局总部。”
托尼和巴基对视了一眼。
“还有另一件事，先生。”
托尼冷着脸道：“你就不能把所有事一次性说完吗，jar？”
“好的，下次一定，先生。”ai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句就继续道，“关于这些子弹的来源处，是军用的材质和款式，获得渠道除了军方就只有黑市。通过网络上黑市关于这个子弹相关的市场交易交叉对比，最后只得出了一个买方地址。”
看着上面显示出的地址，巴基不可置信地呢喃道：“……神盾局总部？”
托尼这个时候才终于露出了嘲讽的姿态：“老家都被老鼠们打出多少洞了，巴恩斯先生？”
--
伊妮德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竟然意外地不是很难受。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柔和的橙黄色光芒，让她的眼睛没有那么难受。下意识地坐起，发现现在躺着的地方是柔软的床铺，很干净的白色，周围的环境也干净利落。
虽然这个陌生的房间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生活气息，但是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让人的观感还算舒服。
但是有哪里很奇怪。
伊妮德有些茫然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环境的问题，而是她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什么……
……她现在在哪？她之前本来不应该跟史蒂夫在一起吗？
dad呢？oy？巴基？罗德？
……梅根呢？
伊妮德忽地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虽然她们之间的情绪通道可以任由她们两个人随意开关，但无论如何，她们本应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感。
但她现在感受不到了。
不是另一方的缺失，而是好像她们之间的联系被什么东西隔断了，让她无法感受到梅根具体的位置和情况，再怎么努力将感受往外面延伸，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存在。
伊妮德几乎是立刻就慌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发现这个房间的门没有彻底关上，只是虚掩着。
她从门的缝隙中看到门外有光亮落到房间里面，所以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不出意料地听到了交谈声。
“……问题不是那个本子吗？”
“是，它接下来应该是能被打开的！现在不能，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她现在就躺在里面，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了我不知道！”
“但把她带回来的是你！”
“该死的，这个我知道！”
“怎么了，我看你还挺开心的？你练习抱孩子抱了多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布洛克？”
“什么？现在是你来指责我了吗？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监视我？”
“真是好笑，我可是你的上司。九头蛇监视所有能监视的人，他们现在甚至打算把世界上那么多人都一枪崩了，少你一个吗？斯特拉克和皮尔斯都发现你在搞鬼了！你接下来怎么办！”
从缝隙内她隐约看到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而随着对话的进行，他们更像是要吵起来了，所以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随着她的动作，被称为“布洛克”的男人本来打算接话，但却蓦地停下了嘴，两个人一同看向了她的方向。
伊妮德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慌慌张张地拉开了衣柜，却发现里面全都是衣服，除非她缩小成蚂蚁，不然肯定没法把自己塞进去。
就在她愣住的瞬间，房间门被推开了。
先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面相老成温和的人，因为年纪有些大，他看上去甚至有些慈眉善目。
他看着她，没有冒冒然地迈开脚步，而是诚恳地对她说：“嘿，伊妮德，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别紧张，好吗？”
伊妮德看了看他身后那个同样看着自己、五官深邃且浓眉俊目，但是周身肌肉勃发，气质也凶悍了不少的男人，她飞快地退到了最后面，背部抵到了墙壁上。
沉默地打量了他们一会，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冒进的想法，小声地说：“这一般都是坏人们说的话。”
年纪较大的男人：……
反倒是他身后那个凶悍的男人略微勾起了唇角，看着她的棕黄色眼睛里是明显的笑意，还出人意料地开口了：“知道得挺多，小家伙？”
伊妮德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笑意更深，恶劣地开口：“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知道得越多，受伤得越快？”
明明是死得越快。
……什么啊，竟然会在语言上照顾她。
伊妮德眨了眨眼睛，却莫名地放松了一些：“那你们会让我受伤吗？”
慈眉善目的男人果断道：“当然不会。”
另一个男人却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自称是上司的男人侧首狠狠地瞪了那个被称为“布洛克”的男人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像是在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伊妮德：……
伊妮德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不会。”
上司：？
布洛克对着上司肆意地挑了挑眉：我说话更有用。
上司：……
布洛克随意地推开了上司——在这点看来那个人真的不像是他的上司——，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向她伸出了手：“嗨，伊妮德。”
伊妮德看了看他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也没伸出手，只是又抬起头看着他：“你的名字呢？”
布洛克表情轻佻：“我以为你已经听到了？”
伊妮德盯着他，似乎是确认他不会为自己的偷听生气，才慢慢地说：“……布洛克。”
布洛克却忽地勾起了唇，看起来非常愉快。
他站起身转过头，对着上司说：“她先喊了我的名字，你输了。”
上司面无表情地掏出了十美元递给他。
伊妮德：……
伊妮德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发现上司的脚边忽地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一只可爱的橘色猫咪。
伊妮德眼睛一亮：“猫咪！”
随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的上司脸色大变，近乎是慌张地往前走了好几步，如果不是她就站在布洛克的脚边，估计这位上司也想蹿到布洛克的身后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而同样看到了那只猫咪的布洛克挑了挑眉，虽然不至于像旁边的上司一样惊恐慌张，但还是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起来：“那可不是可爱的猫咪……虽然确实很可爱。”
伊妮德有些茫然：“啊？”
上司慢慢地冷静了下来，非常冷静地说：“那是噬元兽。”
伊妮德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们的人给猫咪取名字都那么让人不明觉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