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布洛克,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呃，这是个好问题。你想要听我现在的名字，还是本来的名字？”
这句话有点拗口, 但对伊妮德来说还不算特别难理解。
游戏id和真名的区别，是吧？
伊妮德一脸“我理解你”,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你能告诉我哪个名字？”
自称是布洛克上司的男人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对她的话表露了一点惊讶，然后笑了起来：“塔罗斯, 我的真名。至于我现在的名字, 你不是很有必要知道。”
布洛克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慢悠悠地抚摸着那只被他们称为“噬元兽”的猫咪，顺带着吐槽了一句：“当然, 你也没什么必要知道这个家伙的真实物种。”
伊妮德看向塔罗斯的表情变成了“什么, 你竟然不是人？”。
塔罗斯的表情则变成了一言难尽，但他确实没什么话好反驳的, 所以他冷漠地指着布洛克说道：“闭嘴，士兵。”
布洛克没有任何波动地看了他一会, 很是淡定地对伊妮德说：“他是假的，所以别听他的话。”
塔罗斯：……很好, 这个也没法反驳。
就在塔罗斯无语凝噎, 试图用眼神杀死布洛克的时候, 伊妮德为他们之间默契互损的气氛感到放松且熟悉, 在一旁忍不住地偷笑着。
真好的关系呀，就像是dad和巴基。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逐渐消散了。
dad、巴基、佩珀、史蒂夫、罗德……
……梅根。
无论多么抑制自己的想法、无论多么想让自己去想其他的东西，但与梅根被屏蔽的连接始终让伊妮德无法不在意。
塔罗斯和布洛克的态度还算友善，至少他们留着她肯定是有用、并且因为某些目的不打算伤害她, 所以她还是鼓起了询问他们的勇气。
她怯怯地看着他们, 小声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他们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更加沉稳的塔罗斯说话了：“在我们的安全屋里。放心，伊妮德，我们不会伤害你，而外面也无法探测到这里，你是安全的。”
伊妮德浅褐色的眼睛里没有针对他们的害怕或者恐惧，只是有些掩盖不住的焦虑和离家的恐慌：“……那dad呢？oy呢？我……我不想在这里，我想要回家！”
看着她的两个男人脸色都复杂了一点，却也都还是沉默不说话。
布洛克忽地从怀中抽出一本小本子，没有什么特色，就只是一本纯白色、毫无图案的小本子。
他把本子递给了伊妮德，示意她接过去：“打开它。”
伊妮德有些犹豫地抬眼看他，但男人的坚持和冷静没有丝毫变化，也不为她的踌躇所动，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打开它，伊妮德。”
接过那个本子之后，伊妮德发现塔罗斯和布洛克一样都这么看着她，显然他们把她带到这里的目的……起码目的之一，就是让她打开这个本子。
她有些不安地慢慢打开了那个本子，发现首页上有一行字，但可惜的是，那是一行外语……看起来应该是一行俄语，反正她肯定不认识。
忽地，布洛克突然俯身伸出手，直接把本子翻过去了一大半，停留在了某一页，对她扬了扬下巴：“按你这个速度，你要翻到天荒地老吧？现在，翻开下一页吧。”
布洛克翻开的那一页上只有几行字，写法、文字都和首页上的字差不多，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用同一种语言写的。
繁杂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伊妮德就乖巧地照着布洛克说的话做了。
但她发现她没办法翻开下一页……不是因为胶水让后面的纸张都粘在了一起，就只是，只是翻不开。像是被什么力量固定住了，她甚至连一页角都掀不开一点空隙。
伊妮德试了好一会，那两个人也看着她这么干了好一会，最后布洛克不耐烦地伸出手从她拿回了那个本子，又揣回了兜里。
塔罗斯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意外，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正确的时间。”
布洛克撇了撇嘴，不满地重复了他说的话：“正确的时间，啧。”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伊妮德安静地看着他们，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一副看上去很像是担心自己没用了、他们就要直接干掉她的样子。
塔罗斯一拍大腿，说道：“很好，让我跟布洛克谈一谈。伊妮德，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他看了一眼那只猫咪，“它会保护你的，好吗？”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猫咪飞快地从布洛克旁边蹿到了伊妮德腿边，还乖巧地蹭了蹭伊妮德。
好可爱！！！
伊妮德摸着猫咪，立刻乖巧地点头。
站起了身的布洛克补充道：“她的名字是咕斯（goose）。”
比他先走了几步的塔罗斯眉毛动了动：“她？你怎么知道是她？”
布洛克在他身后摊了摊手：“有蛋蛋或者没有，很简单的问题。”
塔罗斯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着他：“你竟然还特意去看她有没有蛋蛋？”
布洛克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干的，是丹佛斯。”
塔罗斯沉默了一瞬：“那还挺正常的。”
布洛克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吧。”
他们越走越远，交谈声也愈发低了下来。伊妮德看见他们最后停在了厨房里，还关上了门。
……等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场景总让人觉得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巴基和史蒂夫也是两个人在厨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还不让山姆进去。
厨房y最近这么流行吗？要不推荐一下dad和oy？
伊妮德陷入了沉思。
但她的沉思没有持续多少时间，脚边咕斯的异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橘色的猫咪本来安静地舔着自己的毛和爪子，但忽然不知为何，她慢慢地弓起了身子，甚至摆出了一个有些异样的弧度，长大了嘴巴。
像是恐怖片《异●》里的场景一样，她的嘴巴蓦地变成了一个血盘大口，甚至长出了几条类似触手的东西，在中间的空白里，有一团红色的能量不安分地冒了出来。
在伊妮德震惊地愣在旁边的时候，那股红色的能量猛地冲她而来，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之中，肆意地侵占了她眼前的所有视野。
她的意识终止于此。
……
像伊妮德想的巴基和史蒂夫一样，他们两个也在厨房里低声交流着关于神盾局……又或者说，九头蛇的情报。
塔罗斯的情绪有些焦虑：“你的身份差不多暴露了，皮尔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追捕你的，你接下来怎么办！”
布洛克抱着胸靠在墙边，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说不定他现在还自顾不暇……托尼·斯塔克和巴基·巴恩斯肯定在找伊妮，而且巴恩斯还要找尼克·弗瑞的死因，他们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
塔罗斯：“对，这就是问题，他们见过佐拉了！幸好我在佐拉那边放了一个监视器，我的人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神盾局里全是九头蛇，而且……斯塔克夫妇的事情也知道了。”
布洛克蓦地抬眼跟塔罗斯对视了一眼：“知道什么？”
“只知道是血清战士杀的。”
布洛克沉默了一会：“她怎么说？”
塔罗斯愣了一下：“谁？”
布洛克：“山上那位。”
塔罗斯立刻明白了他指的人是谁：“她说现在还不行。”
布洛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肯定地说：“我把史蒂夫·罗杰斯搞成重伤，并且用了九头蛇那边的武器，巴恩斯又知道了神盾局差不多等于九头蛇……所以巴恩斯肯定会解散神盾局，并且摧毁九头蛇。”
塔罗斯瞳孔一缩：“那我的人民呢！他们都在九头蛇里！”
布洛克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眼神冷静：“你们都有备用的身份，对吧？”
“……对。”
“那就假装被杀死，换个身份。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的种族天赋就是你们保命的最好方法。”
布洛克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对了，还有件事。”
看见他的表情，塔罗斯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布洛克的视线飘忽了一瞬：“……我找到了现实宝石。”
塔罗斯：……
塔罗斯：“你说什么？”
布洛克耸了耸肩，表示你听到的是真的。
塔罗斯深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奥丁的父亲波尔已经把它封印了！而且你不可能自己拿得到它！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布洛克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我就是拿到了它……好吧，不算是我拿的。”
塔罗斯安静地凝视了一会他，慢慢地说道：“你用了那个本子。”
布洛克望天。
塔罗斯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后勉强平静地问：“那、那……现实宝石现在在哪？”
布洛克指了指外面的客厅。
他说：“goose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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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和巴基从新泽西基地中回来的当天下午。
“——**！”巴基恨恨地踹了一脚桌子。
“嘿！看着点！那可是我的桌子！”托尼高声道，“如果不是我发现了那枚导弹，带你先飞走了，你现在就已经跟佐拉躺在一块了！所以对你的救命恩人态度好一点，好吗？”
巴基看着托尼，沉默了一会才艰难道：“……霍华德和玛丽的事……”
托尼不带着任何意味地笑了一声，用一只手盖住了额头，就这么低着头闭上眼睛安静了好一会，他才疲惫至极地摆了摆手：“你知道吗？我确实很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九头蛇从头到尾炸个遍，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想把那个动手的混蛋千刀万剐——”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握住了拳：“——但这一切，都要在我找到伊妮之后再说。所以……省去那些狗屎一般的安慰和诉苦，让我们说点有用的，怎么样，巴恩斯中士？”
巴基的军衔早就不只是中士了，但后来霍华德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为“巴恩斯中士”，像是史蒂夫还在的时候那样。所以这个称呼已经快成为他在斯塔克家的一种独特外号了。
拍了拍教子的肩膀，巴基沉声道：“好。”他皱了皱眉，“虽然佐拉好像把很多事情都说了……但是他还是完全没提伊妮的事情，就像是……”
“就像是他完全不知道伊妮发生了什么一样。”托尼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不排除这是他的障眼法，但我们确实也要做好在这件事上有第三方的存在，他们熟知我们和九头蛇，所以把事情按在了九头蛇上，想让我们和九头蛇鹬蚌相争，而他们能渔翁得利，所以绑走了伊妮……”
“……绑走了伊妮？”这是第三个人、而且显然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女声。
托尼和巴基顿时僵在了原地。
面容疲惫、表情不可置信的佩珀·波兹就这么站在门口，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托尼最后说的话语。
她只收获了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回避的眼神。
“……从昨天晚上开始，梅根在复仇者大厦哭得一塌糊涂，我打给你们两个、还有史蒂夫无数通电话，但都是关机。”佩珀一字一句地说，“后来我打给娜塔莎和克林特，他们都让我晚点联系你们……但我没法联系你们。”
托尼和巴基都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而他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忙碌于事件的线索，所以根本也没想起要开电话这件事——又或者说，他们故意忽略了这件事。
佩珀伸出一只手作拒绝状，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联系不到，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伊妮。我的女儿，她现在……在哪里？”
托尼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巴基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史蒂夫带着她回来的途中，有人伏击了他们，史蒂夫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中……伊妮……伊妮……被绑走了。”
佩珀用一只手捂住了上半脸，喃喃道：“哦，我的天啊……”
他们就在这极度难受的气氛之中沉默了好一会，佩珀蓦地抬起头来，眼眶已经红透了，但她还是沙哑着声音开口：“梅根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哭，在喊着伊妮，我联系不上你们，所以我陪了她一晚上，而她……她哭得没力气了，所以现在在房间里睡了。”
“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其他什么，只是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巴基答道：“大概。”
佩珀点了点头：“那你们如果确定了，到时候通知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托尼猛地抬起头，声音激动：“不！佩珀！”
佩珀看着托尼，眼眶里逐渐浮起了水光，她哽咽着说：“我就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托尼，我不能再离开她的身边了。”
托尼忽地说不出一个字，快速地走到她面前，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了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你说得对，但梅根还在这里，梅根需要你的陪伴，佩珀，我保证，我一定会把伊妮带回来的。在那之前，你要一直陪在梅根身边看着她，好吗？”
佩珀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服，她无声地颤抖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你得把她带回来。”
“一定会的。”
--
“……伊妮？”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着响起。
“伊妮，你在吗？是你吗？伊妮？”
有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地喊着她，让她不厌其烦地开口道：“你好吵！”
那个声音忽地安静了下来。
伊妮德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她眼前的场景很是奇怪，流动的红色液体丝丝缕缕地交缠、汇聚、分散，最后变成无穷无尽的红色河流。
在朦胧的红色河流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地漂浮在那里。
伊妮德茫然地打量了一会周围，试探性地开口：“……梅根？”
“是我！”本来因为她的话安静了下来的梅根高兴地开口了，声音里还有一点残余的哭腔，“伊妮！是我！梅根！”
伊妮德沉默了一下：“梅根，你哭了？”
梅根下意识地就直接开口否认了：“没有！”
伊妮德肯定地说：“你哭了。我感觉到了。”
梅根更加大声了：“我没有哭！伊妮才哭了！”
“行吧，你没哭。”伊妮德懒得跟她继续争执，敷衍了一句之后皱起眉，“这里是哪里？”
虽然看不太清梅根的确切五官，但伊妮德还是能看到她摇头了，她说：“我不知道。”
伊妮德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但梅根显然受不了她的安静，不安地喊她：“伊妮？你还在吗？”
伊妮德知道她对情绪通道的切断非常不安，所以耐心地回复：“我在，怎么了？”
“我感觉不到伊妮了。”梅根闷闷地说，声音里的哭腔变得明显，“我想见伊妮。我想感觉伊妮。我想跟伊妮在一起。”
她试图向伊妮德跑来，但这条河流显然不会让她这么做，所以她最后还是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伊妮德模糊的身影。
伊妮德看着梅根，放轻了声音：“我也想跟梅根在一起，但是……不要哭，好吗？梅根，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梅根：“真的吗？”
伊妮德微笑着应：“嗯，很快的。所以先好好地陪着dad和oy，好吗？”
梅根乖巧地应了一声之后，又问道：“那巴基和史蒂夫呢？罗德呢？哈皮呢？”
伊妮德：……
伊妮德随口胡诌：“巴基和史蒂夫互相陪，罗德和哈皮互相陪，他们不需要其他人。”
梅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了声音。
她们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情绪通道又开始不稳定了起来。
梅根着急地向她伸出手：“伊妮，伊妮！来我这里！”
伊妮德也向她伸出手：“我在，我在，梅根，不要怕，不要哭，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双子向对方伸出的手隔着生生不息的红色河流、还有那触摸不到的距离，缓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们的意识也同时断掉了。
……
伊妮德猛地睁开眼。
但在她睁开眼、意识回归的瞬间，她就被无孔不入的痛苦侵入了。
她的身体想要吸收能量、但是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庞大，而且混杂着严重的攻击性，在她的体内肆无忌惮地乱冲直撞，摧毁她的细胞、洗刷她的骨髓，但她的身体同样从这股力量里恢复了过来。
所以她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摧毁、重建，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死循环。
于是痛苦在她体内扎根生长、侵占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想要长大嘴巴、发出惨叫声，但喉咙也在被撕碎又恢复，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于是她就这么落入了痛苦的深渊，时时刻刻承受着非同一般的痛感肆虐，像是被卷入了一个翻滚的永动机之中，被蹂躏、又愈合。
她距离死亡仅半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