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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她的命运

    布洛克和塔罗斯拉开厨房门的第一时间, 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伊妮德。

    他们同时都呼吸一窒,飞快地跑到了沙发旁边,先是确定了她还有鼻息,皆是松了口气。

    布洛克本是先伸出手打算抱起伊妮德, 但不知感觉到什么, 他蓦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愣在了原地。塔罗斯没察觉到他的异状,直接把自己的手碰上了伊妮德的身体。

    在碰上的瞬间, 他克制不住地惨叫了一声, 红色的雾状能量从他的指尖蔓延而上, 让他的人类伪装外表顿时失效,露出了他最原本的绿色皮肤。

    布洛克眼神一凛,瞬间拿出一个球状的黑色东西,握着它的手轻轻一按之后立刻把它放到了塔罗斯手上。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那个小黑球上传开,几个呼吸间就把塔罗斯手上的红色能量吸收干净。

    塔罗斯的惨叫声这才弱了下来,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他腿脚一软,被布洛克伸出手扶住了。

    他碰到伊妮德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变成原本绿肤模样的那一块地方在他坚持的注视之中变换了多种奇异的形态,最后还是变回了人类的白肤外表。

    塔罗斯终于松了口气, 把自己的身体完全地靠在了布洛克身上:“现实宝石已经在她身体里面了。”

    布洛克看了他一眼,果断地把他扔到了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看出来了。”

    被无情地扔到了沙发上的塔罗斯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做朋友,最后痛心疾首地发现如果换成他自己,他大概也会这么干。

    叹了口气, 他坐直了身体, 神情严肃:“我们得把现实宝石拿出来, 她现在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一个无限宝石的威力。”

    布洛克的神色不耐:“说得很对, 但是我们要怎么把现实宝石拿出来?这种应急球最多吸收一点能量,但一颗完整的宝石……需要我说明它们为什么叫‘无限宝石’吗?”

    塔罗斯没话反驳,只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眼看着现实宝石在伊妮德的身体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两个人的心情都愈发焦急,甚至塔罗斯已经掏出了某个可以跟几亿光年之外的家伙联系的应急呼叫器——

    “fxxk!”布洛克突然大声地骂了一句,“我他的怎么就忘了!”

    塔罗斯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白色的小本子,愣了一下,也跟着大声地骂了一句:“你他的怎么就忘了!”

    “闭嘴!”布洛克熟练地翻开本子到最后一页,不出所料地发现上面显示的内容跟上一次翻开最后一页显示的内容已经完全不同。

    【goose能再次吸收。你们两个离开。你要把以太放回去一开始的地方。快点,他们要来了。】

    看完之后就把本子扔给了塔罗斯,布洛克看向了旁边慢悠悠地摇着尾巴,事不关己地看着他们的橘色猫咪,诚恳地对她说:“嗨,goose,你能把那个红色的东西再吃下去一次吗——但是不要吃这个人?”

    goose安静地看着他,无动于衷得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依旧慢悠悠地摇着自己的尾巴。

    布洛克继续诚恳地看向她,快速地说道:“拜托你了,快去吧,帮忙救命!goose!”

    “……喵。”终于,她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并且张开了嘴。

    --

    从小梅根哭到没力气、睡了一晚上又醒来之后,她就不再哭了,而是焦虑不安地蜷缩成一团,蹭到佩珀的身边,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佩珀对她的状态有些担心:“梅根?怎么了,亲爱的?”

    小梅根抬起头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母亲疲惫地强撑着的面容,缓慢地眨了一下。

    小女孩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母亲的侧脸,小声地说:“oy,不要担心,伊妮会回来的,她答应过我的。”

    佩珀一愣,眼前又无法抑制地模糊了一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梅根,她颤抖着问:“梅根,你在说什么?真的吗?伊妮……伊妮现在在哪?”

    小梅根抿着嘴又低下了头,继续安静地缩在她的怀中,只能在内心不断地告诉自己,重复一遍又一遍:伊妮会回来的,伊妮答应过我的,伊妮会回来的……

    ——她真的回来了。

    被托尼和巴基通知找到了伊妮德之后,佩珀欣喜若狂,但知道伊妮德现在在医院时,还是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抱着梅根到达了医院里伊妮德的病房。

    ……

    托尼和巴基终于定位并且赶到伊妮德的定位信息源最后消失的地方,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附近的一座安保级别非常高的房子,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

    扫描了整个房子的构造之后,他们又进入了一层地下室——是一个实验室。看起来有人把这里清理干净了,除了明显的九头蛇标志和一部分仪器之外,里面没有留下任何电子与纸质资料。

    但还是没有任何人。

    在他们以为这里是障眼法、打算离开的时候,ai却告诉他们这里仍然有部分空间存在,所以他们再次找到了一个密室。

    ……里面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室一厨一厅。

    而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的昏迷的小女孩。

    他们终于能把她带回家了。

    但电影告诉我们,成功拯救家人之后的事情往往不会轻易结束。

    艺术确实取材于现实。

    ……

    “……什么叫身体机能直线下降、免疫-神经系统缺陷、神经肌肉接头传递障碍、视神经轻度萎缩?”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托尼看着病房里床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机的女孩,扶着墙壁的双手颤抖到差点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把刚刚医生说的话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隔着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这样子的人,这个场景实在是过分熟悉,让他有点控制不住地心律不齐。

    他身旁的巴基同样脸色沉重,略微上前一步,伸出了左手的金属手臂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臂,稳稳地支撑住了托尼的整个身体。

    负责检查伊妮德身体的医生面色无奈,双眼中甚至有着轻微的怜悯和同情,所以他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上面的专业术语:“意思就是……她的身体会非常虚弱,很容易生病感染,以后都会经常四肢无力、甚至可能无法走路,视力会弱到几乎看不见……”

    他每说一句话,托尼的脸色就要更白一分。

    巴基不敢看玻璃窗另一边的孩子、也不敢看旁边托尼的脸色,只好勉强地把医生打发走了。

    “……几乎一模一样。”托尼就这么面无血色地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握着自己右手臂的巴基手上,双目无神地低声喃喃道,“跟她吸收宇宙魔方的能量之前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我明明刚才已经给她吸收了宇宙魔方的能量,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用?”

    “托尼。”巴基急促地叫了他一声,凝视着他的侧脸,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托尼却没有对他的声音产生任何反应,只是略微转过头,慢慢凝聚了起来的目光停留在了伊妮德的身上。

    他缓慢地攥起左手的拳头,抬起、又重重地砸到了厚重的玻璃窗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托尼的双眼血丝尽显:“……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没能好好地保护她——!”

    他把额头抵到了冰冷的玻璃窗上,用力地闭上了双眼。

    “托尼!”巴基明显地感觉到了教子陷入低谷、几乎绝望的心理状态,他下意识地把托尼的正面拽到了自己面前,眼神近乎凌厉地看着后者,“托尼,看着我!”

    棕褐色和祖母绿的双眼对视着,有着同样的悲痛和自责,却也有着不同的绝望或坚定。

    “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还有办法、不,”巴基一字一句,坚决地说,“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要想出办法来。除此之外,我们没有第二条路。”

    ……是啊,他得救她。

    托尼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那原本已经彻底黯淡了的眸子也忽地燃起星星点点的信念。

    他无言地同巴基对视了好一会,突然抬起了左手搭上了巴基握着自己手臂的金属手臂,带着熟悉的轻佻和自信,咧了咧嘴:“当然,我可是托尼·斯塔克——你的金属手臂可还是我做出来的呢。”

    巴基看着他,也微微笑了出来:“不,我得提醒你,是霍华德做出来的。”

    托尼挑起眉,威胁道:“你下次手臂维修的时候有本事别找我。”

    巴基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是你做的,是托尼做的,霍华德是谁?我不认识。”

    托尼面无表情地说:“狼心狗肺,老家伙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巴基实在是无奈了:“……你还真难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托尼这才略微勾起嘴角:“看你这副憋屈的样子就挺不错的。”

    巴基非常明了地点了点头:“我懂了,斯塔克家的人啊……”

    在他们终于放松了的谈话期间,空荡荡的走廊里忽地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他们一同往走廊的某一个尽头处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牵着小梅根向他们走来的佩珀。

    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佩珀率先抓住了托尼的双手,急切地询问他:“伊妮呢?伊妮在哪里?”

    托尼也回握住了她的手臂,略微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玻璃窗。

    佩珀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看到了床上安静地躺着的伊妮德。

    她心里一直紧紧地绷着的弦顿时松懈了下来,连带着的直接表现是她全身一软,直接跌进了托尼的怀中:“太好了……”

    佩珀的声音哽咽却带着无尽的喜悦。

    托尼抱紧了她,心中被她庆幸的语气刺痛,却沉默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而另一个女孩的反应则与佩珀截然相反。

    梅根被巴基抱在手臂上,一双大大的浅褐色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两只手、还有额头都都抵上了透明的玻璃窗,就像是想要离房间里那个人再近一点一样,努力地向她靠近着。

    她幼小的面孔上没有一点喜悦,相反,她内心里是无穷无尽的虚无与空茫。

    ——感觉不到。

    梅根就这么望着伊妮德,悄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

    巴基担心地低声呼唤她:“梅根?梅根,你怎么了?”

    托尼和佩珀都应声看向梅根,被她的样子惊住了。

    ——她感觉不到。

    不等他们开口,梅根率先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父母。

    这个年幼的小女孩一脸茫然地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我……”

    ——她感觉不到她了。

    “……i \039t feel her(我感觉不到她。)”

    --

    塔罗斯带着族人们成功地伪造了死亡报告后,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了身份更换,最后聚在了另一个安全屋里。

    他们全员到齐之后没多久,大厅之内忽地亮起了金色的闪光。

    塔罗斯不出意料地看着光亮划出一个圆圈,本来空白的圆圈中浮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画面——有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些复古的黄色长袍在她身上格外合身,光滑的头上虽没有任何头发的痕迹,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雍容、相貌美丽,还有她处变不惊的温和态度。

    塔罗斯尊重地略微垂首:“至尊法师,好久不见。”

    古一法师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塔罗斯。都进来吧,接下来或许她还需要你们。”

    塔罗斯一族几十个人安静地跟着她进入了卡玛泰姬。

    塔罗斯快步上前,尊重地落后她半步,声音里却是浅淡的不满:“古一法师,为什么您不阻止布洛克拿到现实宝石?”

    古一法师面色不变:“我负责的只有时间宝石。”

    塔罗斯皱起眉,略微加重了声音:“但您肯定也看到了,现实宝石对伊妮德产生了多么大的负面危害!您本来能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听到这句话,古一法师才蓦地停住了脚步,略一转身,直面不忿的外星来客。

    她端详了一会塔罗斯不满中带着对那个孩子的担忧的表情,悠然地勾起了唇角:“首先,我说了,只负责时间宝石。其次,你也看到了那个本子。最后……要的就是现实宝石对她产生危害。”

    塔罗斯骤然抬头,眼睛里浮现了敌视和警惕的目光:“您什么意思?”

    “唯有彻底毁灭,才能重获新生。”

    保护了地球几百年的至尊法师如此说道。

    “这就是她的命运。”

    --

    在沉浸于痛苦之后的某一瞬间,她的意识被彻底剥离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剥离了她与那团红色的能量,她的意识也被迫剥离开了她的身体。

    于是她看到了。

    她看到布洛克和塔罗斯把她的身体好好地放在沙发上躺着,前者抱着goose与后者一同离开了整个层层叠叠地遮掩着的安全屋,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她决定跟随布洛克。

    她看到他迅速地买了飞往伦敦的票,并且给goose解决了托运的事情,最后看着他在飞机上从头到尾地翻了好几遍那个白色的小本子,又闭着眼睛休憩了一会。

    ……可本子上那些字她一个都看不懂,所以真的很无聊。为什么不看会电影呢?这样子的话,起码她能看看英文字幕!

    总之,她看到他抱着goose偷了一辆车……对,他真的很会躲摄像头,而且偷车技术异常熟练,看得她都有点心动地想学他的撬锁技术了。

    偷完车之后他七弯八拐地把车开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嗯……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废弃工厂。

    他飞快地跑到了顶楼,向那一层的另一边直直地跑了过去,跑进了一个门里面——不,他穿过去了!不见了!消失了!

    伊妮德目瞪口呆。

    伊妮德呆愣地跟着他飘了过去,发现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个跟刚刚的废弃建筑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空旷且黑暗得像是深渊一样的黑暗空间,布洛克抱着goose站在边缘古老的石头桥梁上,像是没有周围的场景一样面无异色地直接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方形石柱边上。

    与其他圆形为主的石柱不大相同,这个方形石柱中间像是被横着切开了一样,有着只能让成年人一只手伸进去的一定空缺,里面闪烁着轻微的红色能量。

    终于,一路上安静得没说过一句话的布洛克低声开口了:“还好留下来的能量没用完……”他抱着goose往那个方形石柱抖了抖,“来吧,goose,是时候把那个无限的、不像是石头的石头吐出来了。”

    橘色猫咪这次倒是非常听话地立刻张大嘴,再次重现了伊妮德不久前看到的恐怖片场景,把那团红色的能量吐了出来。

    那股红色的能量先是停留在了半空中一会,而布洛克毫不意外,只是举着goose,威胁性地向那股红色的能量晃了晃,它才不情不愿地蹿回了石柱的空缺之中。

    就在红色能量回到空缺内的瞬间,伊妮德心神一晃。

    布洛克立刻警惕地转头往她的方向看来,看见她的身影之时,竟然放松了下来。

    他冲着她挑了挑眉,对她现在的样子毫不意外:“嗨,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伊妮德困惑地盯了他一会,困惑地歪了歪头:“我认识你吗,布洛克?”

    布洛克轻佻地笑了:“这个搭讪的话已经过时啦,亲爱的伊妮。”

    伊妮德半虚半实的身体逐渐浅淡了起来。

    她感觉到她要回归自己的身体了。

    布洛克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消失。

    在她彻底消失之前,她听到他说:“不过我大概更习惯叫你亲爱的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