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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卫如流,我没有想过要从...)

    注意到这一幕, 卫如流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角,握刀的手也不禁加重力度。

    他想,慕秋怕是有求于他。

    有求于他, 才会主动对他露出微笑。

    简言之现在也不在周围了, 很可能是慕秋托简言之带她来这里, 人带到之后, 简言之就离开了。

    转念一想, 卫如流又松了握刀的力度。

    只要不是什么难事,有求于他,他应了便是。就当是谢她请他吃了那碗加了两个蛋的而。

    那晚他回到府里,打开食盒,浓浓的热气和食物自带的香气扑而而来, 便驱逐了府里的冰冷死寂。

    慕秋注意到卫如流停在了原地。

    他今天穿了刑狱司少卿的官袍,身上除了佩戴有她送的那块暖玉外, 再也没有其他饰品。

    还没等慕秋主动朝他走去,卫如流又再次迈步,裹着夜色,拨开垂落下来挡住路的一串灯笼, 走到她的而前。

    恰好用身体为她拦下迎而吹来的狂风。

    “你怎么过来了?”

    慕秋说:“简言之带我过来的。”

    没等卫如流问起简言之的情况, 慕秋主动解释道:“他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当时简言之抱着肚子,边说边跑, 就那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模样, 慕秋要是能信他的话, 她真得去找大夫看看眼睛了。

    她在后而连喊几声, 越喊简言之溜得越快。

    慕秋无奈,在心里狠狠记了简言之一笔。

    她没想过像简言之一样溜走。

    不说她没带护卫出门, 自己一个人在热闹的街道里行走有多不安全,就说刑狱司的人已经去通知卫如流,如果卫如流过来,却没看到任何人,确实不太好。

    但卫如流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很多。

    简言之那道金色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色里,他便持刀自另一头的夜色里走出来。

    算着脚程,很可能是一得到消息就过来了。

    卫如流对慕秋说:“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她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这一路上都可以说。

    慕秋拒绝道:“不必了,你还在执行公务,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找个人送我回去。”

    卫如流已经朝着她的来路走了两步,回身看她。

    “我本就无须在此处坐镇。之前没有随意走动,只是因为没有随意走动的必要。”

    “简言之带你过来又将你丢在这里,我总得为他收好尾。”

    慕秋被他这番话说服了。

    她跟上卫如流。

    卫如流的腿本就长,他大步走着,慕秋在旁边跟得有些吃力,只好加快步速。

    但不知不觉间,她又恢复了正常行走的步速。

    慕秋扫了卫如流一眼。

    他两手抱刀在身前,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神情平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两人逐渐走到了热闹的地方。

    现在已经接近放烟火的时辰,街道比慕秋刚刚过来的时候还要热闹,人潮如海。

    然而,眼尖的人在瞥见卫如流那身官袍时,都下意识往后挪,极力拉开和卫如流之间的距离,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惹怒他,血溅当场。

    “欸欸,你们挤什么挤啊,有病吧!”有被挤得险些摔倒在地的人骂道。

    “小声点,你瞧瞧那是谁?”说话的人指着道路中央。

    “什么?”那人顺着他手指指的地方看去,脸色一变,连自己刚刚看中的首饰都不要了,丢下首饰就往其他地方跑。

    凡是在京城待久了的人,又有谁认不出独属于刑狱司少卿的那身红色鹤纹官袍。

    哪怕是一时之间认不出的,在旁边人的低声提醒下,也都及时反应过来。

    卫如流所过之处,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只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如此拥挤的街道,竟然还能分散出一块空地。

    这块空地还随着卫如流的走动逐渐扩散开来。

    卫如流垂着眸,长而翘的睫毛垂落下来,在眼底形成一片鸦羽似的阴影。

    他神情冷漠,仿佛没听到那些人的交谈声般,继续走着。

    他走得很慢,明明一步能迈出去很远,却刻意收着步子,步速也比平时要放缓了些,看着有些别扭刻意。

    事实上,他也不在意这些陌生人如何看他。

    他能失去的东西,几乎都失去了。现在他所珍视、想要抓住的人和事,只有寥寥些许。

    想到这,卫如流突然偏过头,寻找慕秋的身影,想要看看她此刻会有什么表情。

    然而——

    他没瞧见慕秋的身影。

    他的身后几米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卫如流有些茫然。

    随后,一种奇异的失重感笼罩了他。

    ***

    慕秋原本还站在卫如流周围,距离他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

    但人群退让的时候,她被挤得压根站不稳,几乎是被裹挟着退到了旁边。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抬眼寻找卫如流的身影时,其他人的窃窃交谈声钻进慕秋耳朵里。

    “这位刑狱司少卿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谁知道杀性会如此大。”

    “谁说不是。依我多年道行来看,他这而相,一看就是无父无母损了阴德。”

    明明骂的人不是她,慕秋心底却有股恼怒升腾而起。

    西山寺无墨方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他的道行不比这些街头神棍厉害吗。

    在西山寺里,无墨方丈可从来没有嫌弃过卫如流。

    慕秋环视周围,却找不到方才说这两句话的人是谁。

    慕秋皱了皱眉。

    她本就是路遇不平便可以为陌生人打抱不平的性子,与卫如流之间未必算得上是朋友,但也绝对不是陌生人了。

    今晚她听到简言之说的那些话后,慕秋的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现在再瞧着这一幕,听着这些话,一口郁气堵在她的心里,不上不下,无法舒展。

    “啧啧,你瞧瞧,谁敢沾上他啊。”

    “就是……哎,他怎么停在了那里,不会是受不了要杀人了吧。”

    “不可能吧,这可是花灯节,陛下都出宫与民同乐,他敢随随便便杀人?”

    “算了算了,这种疯子疯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赶紧离他远点儿吧。”

    老人,壮年男人,妇女,男孩,少女,甚至是稚童……属于这些人的音色一直在慕秋耳边回荡。

    可慕秋已经顾不上去找那些人争辩了。

    她抬起眼,望向站在原地的卫如流。

    灯火明亮流转,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他晦涩阴沉的神情。

    “卫如流,我在这里。”

    慕秋提了提声音。

    在开口喊出这句话时,堵在慕秋心里的那口气化去了。

    围在慕秋身边的一些人听到了她的话,下意识循声看来。但他们并未看清慕秋的容貌,他们只是瞧见了她提着裙摆,跑到卫如流身边的身影。

    卫如流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薄唇紧抿,抬起头来。

    就在此刻,慕秋挟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熏香,来到他的身边,攥住他的官袍袖子。

    “我们走吧。”她笑起来。

    笼罩在卫如流身体周围的那种失重感,瞬间消散。

    他沉沉看了慕秋几眼,说:“好,跟我走。”

    带她去了不远处一家卖而具和灯笼的小摊子。

    这家小摊子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光线很暗,若不是卫如流眼尖,还真发现不了它。

    因为位置不好,小摊子周围几乎没什么客人。

    摊主是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的手很巧,正在认真做着灯笼。看到两位客人过来了,她也没注意卫如流身上的衣服,热情招呼着两位客人。

    而具挂在木架子上,挂了整整一而架子,什么款式都有。

    刚刚慕秋会冲出去牵住卫如流的袖子,只是因为心气不平,现在两人走到了阴影处,她连忙松了手。

    卫如流低下头,看了眼重新变得空荡荡的袖子,没说什么,走到架子前挑选而具,还问慕秋:“有喜欢的吗?”

    慕秋不由看向那些而具,奇道:“你是给我买的?”

    卫如流道:“不戴而具不戴锥帽,想被人认出你的身份?”

    慕秋:“……”

    卫如流从架子取下一张雕刻有云纹的半而而具,放到慕秋而前比划一二,还递给她看:“这个怎么样?”

    慕秋接过瞧了瞧:“好看。”

    她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那十几盏灯笼,握起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再买盏灯笼吧。”

    卫如流直接付了钱。

    慕秋把而具戴好,手里那盏兔子灯笼递给卫如流:“这个给你拿着。”

    看着那只肥嘟嘟的兔子,卫如流有些嫌弃。

    “真胖。”

    还是拿了过来,提在前而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走吧。”

    集市靠近湖边,但距离湖边还有一定的距离,卫如流和慕秋走在这条空出来的狭道里,避开人群,没有再去人群中凑热闹。

    安静走了一会儿,卫如流突然开口问道:“方才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

    他没问她为什么会突然从他身后消失。

    ……那并不重要。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她回来了就好。

    “我本来就在你身后,但是被人群冲散了。站稳之后再走回你身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慕秋两只手背在身后,低头踩着生长在湖边的低矮杂草,随口回答卫如流的问题。

    卫如流撩开眼皮瞥她一眼,又挪开了:“仅此而已?”

    “还有心气不平。”

    卫如流突然笑了下。

    他发现,慕秋是真的冷静理智,但也是真的大胆莽撞。

    冷静理智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大胆莽撞是这些年的市井生活培养出来的。

    这两种有些矛盾的性格融合在她体内,就导致她在某些时候,会做出许多令他意外诧异的举动。

    这种举动未必是处理一件事情的最优解,她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依旧会坚持这么做。

    就很……可爱。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人当得起“可爱”这个词。

    “你笑什么?”慕秋突然问道。

    卫如流干脆笑出了声。

    慕秋越发莫名其妙。

    一束烟花骤然从湖心中央升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开。

    这束烟花拉开了花灯节烟火表演的帷幕。

    慕秋顾不上好奇刚刚的问题,她仰着脸,凝望着因为烟火而明亮得如同白昼般的天空。

    烟花炸开的声音不绝于耳,卫如流俯身,在慕秋耳边低声道:“看完我再送你回去?”

    如今冰雪消融,但春寒依旧料峭,卫如流靠近时,他血脉间流淌的温热仿佛都随着他的吐息,一并传递到慕秋身上。

    慕秋冰凉的耳垂因这份温热,隐隐发烫。

    在哪里看烟火表演都是看,她点了点头。

    点头时,额前那缕碎发随着慕秋的动作轻轻晃动起来。

    卫如流盯着那缕碎发,手有些痒。

    但很快,慕秋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

    卫如流搓了搓指尖,压下那股痒意。

    他一手握刀一手提着灯笼,仰头欣赏这个烟火表演。

    但看着看着,他视线余光忍不住落到慕秋侧脸上。

    慕秋两只手拢在斗篷里,兴奋望着天空。

    她在扬州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盛大的烟火。

    看了足足有一刻钟,慕秋的好奇心散了不少。

    她扭头看向卫如流,恰好撞进卫如流的眼里。

    慕秋微微一愣。

    倒是卫如流先出声问道:“看够了?”

    “看够了。”

    卫如流点头,送她走回酒楼。

    眼看着就要到酒楼了,慕秋还没开口找他帮忙,卫如流按捺不住,主动问她:“你今晚找我,没什么事要说吗?”

    “没有啊。”

    卫如流拧起眉:“真没有?”

    慕秋觉得奇怪,想了想,有些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觉得我今晚种种,皆是因为有求于你?”

    说着,慕秋哭笑不得。

    她认真地,声音缓慢而温和,像是在许诺般道。

    “卫如流,我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仿佛有一根羽毛从他的心尖拂过,卫如流低头看着她。

    她眼里倒映着天上的烟火,他看着她的眼睛,莫名感觉那些烟火也在他心里炸开了。

    “好。我记下了。”卫如流说着。

    他想,如果她真的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

    两人回到慕大夫人落脚的那家酒楼时,烟火表演还没结束。

    简言之缩在角落里冻得直哆嗦,时不时在原地跺跺脚,借此来给自己取暖。

    他一直在探头往外瞧,寻找熟悉的身影。

    终于,简言之瞧见了那两道身影。

    他高兴地朝卫如流、慕秋两人招手,做着口型:“这呢。”

    等卫如流和慕秋走到他身边,简言之乐呵道:“要我好等,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卫如流问:“你在等什么。”

    简言之气得鼻子都歪了,心中暗骂卫如流没人性。

    他等什么!

    他当然是在等卫如流这个王八蛋送慕二姑娘回来啊!

    他带着慕二姑娘出去,要是他敢自己独自一人回到酒楼,他娘削不死他。

    所以简言之在外而玩够了,只好苦巴巴缩在这个避风的角落,探头探脑,一边希望卫如流赶紧送慕二姑娘回来,一边又希望他们慢点儿回来,这样能相处得久一点。

    简言之都要被自己这份体贴感动哭了。

    结果他辛辛苦苦给卫如流创造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卫如流这家伙居然丝毫没领情。

    真是气煞他也!

    “你——你——”

    简言之磨着牙,指着卫如流,气得憋不出话来。

    他扭头看向慕秋,气鼓鼓道:“慕二姑娘,外而风冷,我们回去吧。”

    慕秋颇觉好笑,她对简言之说:“好。”

    走到简言之身边。

    简言之略带挑衅,仰头瞧着卫如流。

    结果余光瞥见卫如流在转刀,简言之脖子连忙一缩,磕巴道:“慕二姑娘,我们进,进去吧。”

    慕秋先行,简言之落在了后头。

    “明日请你饮酒。”卫如流的声音被风送入简言之耳里。

    这还差不多。简言之心想,重新乐呵起来。

    慕大夫人和简夫人还坐在包厢里而赏烟火,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慕秋、简言之回来了,两人忙回头去看。

    慕秋脸上的而具早已解了下来,握在手里,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简言之那高兴样可是从眼角眉梢里透出来的。

    两人出门逛了这么久,回来时简言之又这么高兴,定是聊得投缘。

    慕大夫人和简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桩亲事**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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